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K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造神少女-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来,大宅子里的人多了,孩子多了,奶奶的观众也多了。
  奶奶老高兴了,特地在厢房的院子里布置了一个小隔间——幔子一帘,方桌两张,长凳四条,再点上几支蜡烛,就是个皮影戏台。
  奶奶的戏班只有一个人,唱词是她,念白是她,腾出手来敲个小鼓的伴奏还是她。剧目也不多,除了《白蛇传》、《封神榜》这些神神鬼鬼的,就是“飞将军”。
  “飞将军巧设连环阵”“飞将军笑破千机局”“飞将军三别蝴蝶女”……飞将军百战百胜,神勇无匹,进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退能守家宅平安止小儿夜啼。民间剧目里最不乏这类朴素的超级英雄题材,拿来哄孩子谁用谁知道。
  虽然当事人很不愿意承认,但童年的海泠不是一般的爱哭——怕老鼠,怕打雷,怕毛毛虫,怕关了灯之后黑暗中发出的任何动静,蚊子多咬她一口都能让她扯嗓子开嚎;而她一旦开嗓,非得哭倒一两座长城,不然谁哄都不停,除了奶奶。
  或者说,奶奶的“飞将军”。
  海泠一哭,奶奶就一边拍她,一边从自己的小箱子里取出皮影人儿来,说“囡囡别怕,飞将军守着你呢”。
  这句话几乎是海泠的安神咒。奶奶的戏班的“演员”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飞将军——手握宝剑,背负令旗,剑眉星目,胯/下还骑着一匹刻了莲瓣团花纹的高头大马,比其他所有的皮影人都要威风;飞将军一出来,海泠就不哭了,鼻涕也吸回去了。
  奶奶说,她在飞将军面前请了愿,求他庇佑海泠平安健康,邪祟不侵。
  长大以后,海泠当然不再把这话当真了。她也在书上电视上看到了《白蛇传》《封神榜》的故事,知道了更具体的故事细节,和流传的其他版本;只有“飞将军”,除了奶奶时不时地念叨,她在哪儿都没有再听说过。海泠想,也许“飞将军”是只在奶奶家乡口口相传的小故事,他跟着这个新嫁娘一路跋涉来了南方,她在这里扎根,他也经由她的手,在这里落地开花。
  海泠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哼了一段奶奶过去时常挂在嘴边的曲子,“飞将军奇袭凯旋归”。
  “驾骏马,灭灯火,漏夜袭敌营”;
  “七星剑,斩番兵,东/突又西进——” 
  “进”字的尾音还没收起,窗外猛炸下一个雷来,窗户都被余响震动了。
  海泠被这么冷不丁一吓,脑子比刚刚劈落的闪电还白亮,剩下的唱词忘得一干二净。过了几秒,雷声平息了,她才回过神来,拍拍胸口吐了口气。
  她听到大厅角落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海泠打了手电朝那一照,看到天花板上渗出一滩巴掌大的水迹,她又把手电一转,朝二楼楼梯口望去;光柱扫到的地方隐约有些湿漉漉的水光。
  二楼怕是进水了。海泠赶紧跳下椅子,“哗啦”一脚踏进冰凉的积水——这半天工夫,水位已经快要涨到腿肚。
  她朝窗外望去,风大雨大,视野里已经看不到第二扇亮着的窗户。图书馆像在暗海上漂浮的小船,被雨幕隔绝在世界之外。
  我说,那你怕不怕?海泠说,还行吧,是有点吓人。
  我想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乖,可吓死我了”。
  但是再吓人,她也得上楼去——她不去,还有谁去?
  海泠握着手电,踮着脚尖小步小步地蹚水上楼。二楼的地板被水浸湿了,她每迈出一步,都听到一声涩哑的声响。所幸眼前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只有几扇窗户被吹大了漏缝,地板上积了点水,插座没事,书架没事,书也没事。海泠把漏缝重新堵上,又把地板擦干,举着手电筒上下左右照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之后,准备下楼继续坐着。
  “滴答——”
  这一滴水直接落在了她的额头,顺着鼻梁流下。
  海泠抬起头,发现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正悬着一串水珠,正对上的位置似乎是三楼藏书阁。
  她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朝下是一团融融的烛光,朝上是阴暗潮湿的洞穴……海泠又拿手电筒照了照,那一点点昏黄的光亮几乎瞬间就融进黑暗,就像撒在咖啡里的一勺砂糖。
  所有能想到的潜伏于黑暗的恐怖,都在这一刻涌入她的脑海。
  海泠在二楼平台上站了一会儿,脚尖左左右右地挪动。她想要不今晚就算了吧,等明天天亮,台风离境了,再一次性整理收拾一下;反正三楼的情况应该也和二楼差不多,就是漏了点水,没什么——
  又一个响雷炸落,窗户、瓦片、房梁……这房子的每块老骨头都在雷声中哆嗦。
  海泠听到一声 “喀拉”,夹在雷声里,清清楚楚,从她头顶之上的三楼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什么东西裂了?破了?摔了?三楼只有一条走廊,一个房间,走廊上也没有什么能摔的摆设……
  所以这声“喀拉”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海泠望望楼下烛火摇曳的大厅,又望望头顶漆黑一片的藏书阁,吸了一口气,用手按下快要跳出胸膛的小心脏,踏上去三楼的台阶。
  三楼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新鲜的青苔和草根的气息。但这里高出地面十几米,窗台上也没有花盆,又是哪来的泥巴?
  电筒的光束缓慢地扫过每一扇窗,然后贴着地面移动。窗口没有进水,墙面一片整洁,地板也是干燥——
  不对,地板几乎是干燥的。
  淡黄色的光芒落在海泠面前六七步远处,那里有几点水渍浅浅反光。
  海泠朝前走了一步,两步,手电投在地板上的光圈也跟着移动,更多的水渍在照射下泛出光来。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这些亮晶晶的小点就指向那个房间。
  海泠抬头望去,一大片湿润的痕迹在天花板上洇出,像有条巨大的蛞蝓从这里爬过——爬进了那扇乌木大门后面。
  她赶紧跑上去用手推了推门板——和白天一样,一动不动。她又举起手电,照遍乌木大门的每一道缝隙,另一只手的手指跟着贴上门板,仔细地移动,触摸。
  她摸到一些起伏不平的刀痕,都是旧日留下的印记,锉刀,砂纸和油漆都没能把它们盖过。木纹里嵌着一些细碎的光亮,像沉在河底的金砂。
  “喀拉”,和刚才一样的声音,这一次离她很近。
  也许就来自这两扇乌木大门之后。
  反应过来的时候,海泠已经在冲下楼梯的途中。她的脚几乎是自己动了起来,连跨两阶三阶地朝下跑,跌跌撞撞摇摇晃晃。
  她又跑进那团暖黄色的烛光里了。大厅的水位已经过了腿肚,正在漫向膝盖。海泠一脚一脚趟着水,大步走到柜台旁,来不及放下手电筒,直接扑身抓起电话机,抓起话筒,手指扣上拨号盘——
  一秒的迟疑后,海泠拨出了一个呼机号码。
  这是她那个下海捞金的爸爸唯一留下的联系方式。海泠以前也打过,那一次,半个月后她才等来回电。
  她知道这一次也许也是一样,但藏书阁的钥匙传男不传女,只能是在爷爷的独生子手里。
  最后一个数字拨出,拨号盘“咔咔咔”地转回原点,话筒里却没有传来“嘟——嘟——”的脉冲音。
  海泠把话筒放回座机,又拿起来重拨了一遍。那一头还是安安静静,像埋在雪里。
  海泠想也许是传呼信息台临时停工,她转而打了姑姑家的电话。“咔咔咔”地拨完号码后,话筒里依然毫无声息。
  ——电话信号也被切断了,就像这片区域全体停电一样?
  一道闪电从天际劈落,窗外行道树的每一片叶子都在这一瞬间闪闪发亮。
  墙上的挂钟快走到10点,雨势越来越大,像有开山的炮火从云端轰下石子来。海泠紧紧握着话筒,一遍又一遍地转动拨号盘,把那两个号码轮流拨出。
  没有信号,没有回音,没有她想要的帮助。
  海泠不知道三楼发生了什么,她的头皮一阵阵发紧,张着嘴一下一下地换气,喉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在当时的当下,她存在的意义是图书馆,图书馆存在的意义是藏书阁,而藏书阁存在的意义——是那些她素昧平生的书。
  海泠抬头朝天花板望去,那里渗出的水迹越来越大,“滴滴答答”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漏下的积水直接顺着墙壁流淌。
  海泠眼眶里的水也要蓄不住地淌下了。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雷雨夜,火亮的闪电,炸响的惊雷,灯影重重的房间,黑暗中汩汩的水声……拨号盘“咔咔咔”地又转出一个号码,话筒那一头的积雪还没有化开。
  海泠眼里的水光越来越沉。她想奶奶,想奶奶的小戏台。那帘幔子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暖融融的浅黄色,上面演出过白娘子的爱恨情仇,周武王的生离死别,还有飞将军历经千战,未尝一败的赫赫功勋。
  那时候多好。像这样的雷雨夜,她房间的小桌上也会点一支蜡烛,奶奶坐在窗边,举着飞将军对她说——“囡囡别怕,飞将军守着你呢”。
  落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敲打,“哒哒——哒——”,是留在童年记忆中的拍子。海泠想起“飞将军”后面的唱词了。她恍惚地唱,声音好像一团被揉皱的棉布。
  “驾骏马,灭灯火,漏夜袭敌营”;
  “七星剑,斩番兵,东/突又西进”;
  “举火石,烧了他,粮草与辎重”;
  “众儿郎,齐听令——”
  海泠的歌声停下了。
  她看到烛火一丝不乱地燃烧,照得那一方墙壁荧荧如玉。
  墙上映出一个皮影小人,手握宝剑,背负令旗,剑眉星目,威风凛凛;胯下还骑着一匹刻了莲瓣团花纹的骏马。
  然后,英姿飒爽的将领挥起手里的七星剑。
  ——莫要惊慌,本将在此。
  飞将军用戏腔朗声诵道。
  几乎同一时间,话筒里传来“嘟——”的脉冲音。
  电话接通了。
  ——海泠说,就是从那一天起,她的生活中开始出现各种各样,来自四面八方,已知的未知的,神灵。
  她又强调了一下,神灵,字面意思。
  

  ☆、从天而降

  我说,暂且不管神灵不神灵的……墙上的皮影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摆着玩的?电话通了?给谁的电话?
  海泠说,她当时也忘了拨的是哪个号码,直到对面来了一声甜甜的“你好~”,她才发现自己打的是传呼机的信息台。
  于是她磕磕巴巴地留言说,家里的藏书阁漏水了,她没钥匙开门,速回。
  回来也好,回电也好,总之“速回”。
  海泠问接线员,发送消息之后,对方多久才能收到。接线员说,即时。
  也就是说,她提问的当下,她爸爸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海泠挂了电话,转过头,看到蜡烛柔和地燃烧;墙上映着她的影子,平静妥帖得像一张窗花。
  飞将军不见了。
  我说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海泠说,我咋知道。
  也许“飞将军”只是自己一瞬间的幻觉,本来也不曾存在过——海泠当时是这么想的。她又试着哼戏词,用手指打拍子,把蜡烛移来换去——亮的只有烛火,动的只有影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电话信号也没有了。不管再拨打什么号码,听筒里再没传来半点声音。
  也许那通电话也和“飞将军”一样,是自己对自己开了个玩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