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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番唇枪舌剑,有何益处?倒不如拳脚相见,各安天命。”
“且慢!”无忧连连摆手,而后将头一扭,朝尔是后方轻道:“娘亲,您到了。”
尔是猛地回身,见青姬夫人一掌夹风拍了上来。尔是忙闪身避过,一跃到了院门边上。
“娘亲,您法力为宫主金环拘之,难以施展,莫要妄动。”无忧急道。
青姬夫人愤愤:“终是得见这吃里扒外之辈,怎可轻纵?我虽无法力,然功夫却未荒废,即便单论拳脚,我亦可压她一头。”
无忧闻言,这便暗中运气,又念起青姬夫人所授御水之术,默诵心诀,转眼即见两条水带自屋内飘至,得近无忧两手。那水带分化万滴,颗颗水珠整齐而列,无忧这方驭气,气箭夹带水珠,其力愈猛,自四面八方往尔是袭去。
尔是双刀既出,边要应对青姬夫人近身拳脚,又需提防无忧气箭水刀,不过一刻,她已感疲乏。尔是心道:现身在知日宫,定不可重伤弄无忧;待得回返愚城,还需跟卸甲同效城主,便又不可令青蛟有损,如此一想,手上动作更缓。
青姬夫人得其破绽,一掌推至尔是胸口。无忧听得尔是闷声一呼,整个人已是俯身倒在地上。
青姬夫人仍要上前,却为无忧所拦:“娘亲,无论如何,若非她施计诓骗,我们何以重享天伦。现下给她些教训也便是了。”无忧一边说,一边轻扑在青姬夫人怀中,娇道:“她也算可怜。”
“此话怎讲?”
无忧向着青姬夫人道:“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我实不忍其痴心空付。”无忧言罢,听得尔是一声冷笑,无忧这又接道:“即便娘亲,总得父亲悉心围护。我曾听父亲言及,尔是将您送来知日宫,亦是为您安危着想,虽行事颠倒,然初衷良善。您与父亲鹣鲽情深,我与文哥哥亦是郎情妾意,尔是不过愚城杀器,无亲情可享,无郎君可依,已是孤苦,您便莫再苛责。”
尔是已缓缓起身,单手扶靠院门,冷哼一声,道:“确是如此。”她冷眼瞧瞧青姬夫人,眼风又扫至无忧面上,见那一脸志满,尔是攥拳,终道:“幸甚,并无情郎在侧。倘有,我还需时时提防,恐其陷害!”
青姬夫人闻言,知其话中带话,上前冷道:“何意?”
尔是又再一笑:“义母终与爱女相聚,亲情磨志,短短数日便忘了深仇旧恨?”
青姬夫人面色骤变,半晌,才道:“你。。。。。。”一字才出,却难再多言,反是回身急急往房内奔去。
尔是见状,朗声道:“你便是屠尽世上清修之人,也难报当日囚困之仇!只因那罪魁即是你夫君,”言至此,尔是稍顿,抬眼扫见面前无忧,查其笑容凝于唇角,神色呆滞,目无光华,“那罪魁,也便是你时时称道,每每推崇之父——卸甲。”
无忧闻言,身子一抖,猛地回身见青姬夫人呆立房外,背影微颤不停。
“我知你恨我,只是。。。。。。何必以此恶语相激?”
尔是听无忧之言,放声便笑:“你道我是为着文哥哥,这便信口雌黄,故意激你?”
“鹿死谁手定论还早,你这般想,也实在托大。”尔是接道:“卸甲专作那双金鞋,意在浅水困龙。那鞋头两虎之所以有灵,乃是其以发丝为引,导灵于内。”尔是在院中踱步,待稍近青姬夫人,方轻道:“想你数十年困于鞋内,总需考量,为何你作恶扈间镇,那道人却仅将你收归鞋中,不施辣手,还将你送与扈间休家,高门大户,供养无虞。”
青姬夫人仍是未应,只是稍抬手扶扶发髻,又再单指磨磨鬓角,这便缓步入了房中。
尔是回头,见无忧身子一晃,心知这番言辞已是奏效。
“你与卸甲相识未深,想你还指着多了位慈父;惜难遂人愿,他事事以利为先,若然你这亲女难有所用,恐不日便步你娘亲后尘。”
此时,两人对立院中,只听得耳边一声龙吟,忽地夜风大作。无忧一慌,转眼便扑在身侧房门之上,感门紧闭,便忙呼叫:“娘亲!娘亲!先让无忧进房可好?”
半晌,青姬夫人才道:“无忧乖女,为娘今夜乏累,先歇下了。你明日一早前来请安。”
无忧不言语,只是单手轻拍房门,饮泣内恨。
不过一刻,苍文便于赤武弄丹搀扶下现身杯水殿,想来众人皆是为青姬夫人那一声呼啸引至。
苍文摸索着,缓缓靠近无忧:“发生何事?”
无忧不应,倒是尔是轻笑:“文哥哥,你那解药,乃为弄无忧所取。”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
☆、第二十二章:慧心悔分明 … 第七十二话
苍文紧压无忧手背,半晌,方道:“这个时辰,为何在此?”
无忧抿着嘴唇,仍是无言。此刻唯那龙吟呼啸贯耳,反复不去。无忧顾不得身前众人,回头定定看着紧闭房门。
“娘亲,无忧错了。”她心中暗道,如此想着,无忧扭头,抬手摸出怀中锦盒,塞入苍文手中。
苍文将那锦盒递与一旁赤武。赤武心焦不已,急急开了盒盖,果见其中乃一玉色丹丸。
赤武将那丸药取了,放在鼻尖一嗅,“师兄,此丹无嗅,实难分辨。”
苍文摸索接过丸药,单手举着,在无忧身前停顿半刻,面色倒是不改。他将那丹药稍晃了两回,突地一笑,张口便吞下。
无忧低眉,无声饮泣。
少顷,苍文回身,朝尔是轻道:“你可知她为何偷这解药?”
尔是应道:“嫁祸于人。”
苍文闻言,轻哼一声:“愚城手腕,仅止于此?”
尔是一惊,心道:不好!原是着了她的道儿!
苍文见尔是不应,接道:“此丹想来确是无忧偷取。可惜。。。”苍文虽难见尔是神情,仍不屑道:“她所盗并非我双目解药,乃是衡沛丹。”
赤武弄丹闻言,这倒把心放下,听苍文又道:“无忧,你可是趁弄丹不备,将她自紫砥丹房取来医你的衡沛丹偷拿?”
无忧这方应道:“偷取丹药,实我之过。见那衡沛丹奇效,便想带一丸孝敬娘亲。至于医你眼疾解药,丢失之时我尚昏沉,如何盗得?你这双目,全为护我所失,即便要我以目易目,我亦无所怨尤,岂会盗拿解药,乐祸不悛?”无忧已现哭腔,“文哥哥,你也莫要维护于我,我知那衡沛丹珍稀,偷了此丹,亦是大罪,不可轻纵。”
不待苍文回应,无忧又朝尔是怒道:“你诬我调取文哥哥解药,追逼至此,恰得时机,借题发挥,以那般恶言伤我母女。若你想我顶下盗药之罪,直言便是;你我恩怨,何需将我娘亲牵涉其中?”
“昏迷失智?”尔是轻笑,“恐你早早转醒,只是作态,以脱嫌疑。”
“若当真如此,你以为宫主不查?”
“多闻听小人肠度君子腹,从未见君子心推小人意。”
无忧闻言,也不欲再与争辩,反倒静立一边,不吭一气。
尔是心中这方将整事来龙去脉理顺摸平,只是她百思不解:弄无忧这一计,难道只为陷害于我?那她究竟跟青蛟早有筹谋,抑或也将青蛟蒙在鼓里?见她模样,卸甲之事确伤她颇深。眼下,我百口莫辩;如此,求个俱伤,两败总强于她独胜。这般思忖,尔是淡笑,启唇又道:“其实,你我只有恩,何来怨;论恩德,我免你母女遭人蒙蔽,乃是大恩;论仇怨,卸甲囚你母亲多年,致骨肉离散,岂非大仇?”
“文哥哥,你也莫要轻看愚城,无论如何,弄无忧总算半个愚城中人。且不论她应了城主来你知日宫充作眼线,单论其父卸甲乃愚城门主,多得城主赏识,弄无忧便也拖不得干系。”尔是一字一顿,面向苍文。
弄丹意气难平,跳将出来,一手扶住无忧肩膀,侧身对尔是怒目相向:“无忧替愚城来知日宫作眼线?若当真如此,她岂非应细细掖藏与卸甲关系?”
尔是心有不明,又听赤武接道:“无忧初醒,已将其父为愚城门主之事告于我跟丹儿二人知晓。且她提及,此事早早便已报禀师父。你想以此诬陷,实是满腹杀机。”
“卸甲现身血阁营救,身份暴露,弄无忧自知此时和盘托出方显清白。”尔是语气仍是淡淡。
“卸甲仅我一人得见,你当无忧不知我愿为其隐瞒?”苍文叹口气,又道:“出身难择,双亲匪选。若非无忧心如皎月,如何坦荡直言不讳?”
弄丹此时低声嘀咕:“原见你对师兄一番赤诚,定是真心倾慕,我于敛光居几日,已然心折;怎料你终是难脱愚城龌龊习气。。。。。。”弄丹指指尔是,“男女之事,总要两情互悦,即便你除了无忧,难不成师兄就能立时移情?”
赤武急急使个眼色,阻了弄丹。此时苍文面上羞赧,未想自己对无忧所想,尔是对自己之情,竟皆如此浅显可见,虽未言明,却连弄丹这丫头亦是看得通透。
尔是冷笑:“弄无忧当真如你们所言这般单纯清朗?你们疑我所言,无妨;只盼日后得其真容,莫忘了我今日提点。”
弄丹又欲还口,却听得房内一声低吼:“你们且退出我杯水殿,莫扰我清修!”
无忧闻青姬夫人话中带怒,忙应道:“娘亲,我们这便离开。明早。。。。。。明早无忧再来请安,可好?”
半晌,未见青姬夫人有应。
无忧又再回身,却突地跪倒在地,哭道:“娘亲,无忧知您有怒有怨,即便尔是所言为真,父亲行事,总归多为您安危考量。”
“无忧我儿,你且。。。。。。你且去吧。”青姬夫人轻叹。
“娘亲,无论如何,您。。。。。。您身边总有我这女儿。”无忧垂泪,叩拜再三,“孩儿明早再来请安。”言罢,便同几人一并出了敛光居。
众人刚刚退出,便见一火龙驹在门外静待。无忧打眼一扫,自语道:“燕乐?”
燕乐得见无忧,忙急急向前,一声嘶鸣,便将头轻偎无忧肩窝,而后又探头将无忧向前轻推。
无忧明了燕乐之意,这便飞身上马。众人只听得无忧道:“宫主寻我,恐有要事。若不介意,可否先代无忧立守杯水殿外?娘亲若此,无忧难安,稍定速返,不敢废离。”话音未落,一人一马竟已奔出半里。
不消片刻,无忧便随燕乐到得怀橘宫外。想来弄无悯有心撤了结界,无忧这便径直而入。怀橘宫内原是漆黑一片,宫门刚开,无忧便见身前霎时万点光华,倾盆而下。无忧立时抬眼,惊见头顶不远乃一火凤,高约五丈,展翅可盖怀橘宫左右院墙,其身重赤,其尾摆荡,上有明火。那火凤见了无忧,侧身扭头向内飞去,无忧这方看清,那火凤尾上明火正寸寸将此凤身子化去。无忧随那火凤入内,只顾留意火焰,借着亮光,一步步踏在火凤灰烬之上。
约莫过了一刻,无忧便随火凤到得一院,无忧偷眼四下瞧瞧,心道:此处之前倒是从未来过。心中正在计较,陡听那火凤一声尖利啼叫,火光大盛,无忧正眼,见那明火已烧至火凤头部,瞬间那凤凰便被焚尽,火光乍灭,四围如被黑暗一口吞下,难见五指。
恰于此时,无忧见正前一门敞开,便有光华再现。此光皆自启门人周身所发,这位,正是弄无悯。
弄无悯开门,见了无忧,也不言语,返身便已入内。无忧见状,忙急急跟上。到得室内,见四下仍是晦暗,稍往里走,这方寻到些火光,此光跟弄无悯身上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