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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们先前一直在嚷嚷的“怪物”一词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他们的脑子里。
顾小白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他的身体微微地抖动了一下，眼底先是涌现出惊怕的颜色，继而是茫然。
他能听懂这个女子说的每个字，但是合在一起是几个意思啊？
她喊他什么？
四弟？
四弟是什么意思？
女子突地上前一步，红着眼眶紧紧看着顾小白，说：“四弟，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永昭啊……”
顾小白茫然了许久的脑子终于重新转了起来，永昭，永昭公主……永昭公主的四弟……那不是……
顾小白被他的这个想法一惊，眼睛倏地瞪得极大，眉毛高高挑起。
他惊得连话也问不出了。
顾不白从旁走近他，搂了搂他的身体，轻声道：“别怕。”
顾小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顾不白没有松开手，就这么问女子：“你口中的‘四弟’，可是吕齐弘，弘太子？”
吕齐弘是先皇的名讳，顾不白就这么大逆不道地说了出来，惊得侍卫们纷纷朝他送来了不满的目光。
熹王倒是没什么反应，静静地注视着女子，在等她的回答。
“对……你是谁？你抱着太子做什么……大胆……”女子这一句话依旧说得死气沉沉，连一丝皇室公主的气势都没有。
听了永昭公主的这句话，顾小白脱口而出：“不可能，我不是弘太子！”
“不……你和我四弟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我四弟……”永昭公主说道。
一模一样？
听到这个说法，众人心里又有了不同的猜测。
一瞬间，无数目光聚集到顾小白脸上。
熹王自然是没见过先皇十几岁时的模样，他出生时，先皇就已近三十岁了。顾小白这副容貌，和他印象中的先皇不太一样。
但若说毫无相似之处……又似乎不是。
顾不白垂在一侧的手一紧，心道，难道他爷爷不告诉他小白的身世，就是因为这个？
小白他真是……
因为永昭公主这句话，房内气氛更是诡异，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有些人是不能说话，有些人是不敢说话，还有些人，诸如古熹之类，是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在这片静谧中，有个突兀的声音却响起——
“我听了这半天，原来小白是公主的弟弟？先皇的转世啊？”这声音来自水仙。
只见水仙从永昭公主后方走上前来，先是凑近瞅了瞅公主，又凑近瞅了瞅小白——被小白拍开了。
“你们看啊，他们的眉目，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呢。”水仙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你们看这眼睛，眼角处都是微微上挑的吧？还有这鼻子，虽然公主殿下蒙着面纱，但我猜，鼻子也像吧？嘴巴……”
“仙女。”顾不白打断他，“闭嘴。”
水仙听顾不白的话，应了一声，果然闭上了嘴。
然而，没过片刻，水仙又说道：“公主殿下，我看你眼睛长得这么美，那整张脸肯定也长得极好吧？你把面纱掀了，给我看看好不好？”
放在平时，水仙是绝不会说这些无礼的话，古熹不知道他怎么了，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古熹本以为永昭公主听到这话，会再次说“大胆”之类，但是没想到，公主沉默了许久，竟然把面纱给摘了。
这面纱一摘，真容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了口气。
这长相……和顾小白竟有五六分相似啊！
“我就说嘛，公主殿下你长得肯定很好看。”水仙对面纱下的这副容貌很满意，笑容满面，他又说道，“公主殿下，既然你不是长得丑才一直呆在这山里，那是为什么啊？”
古熹麻木地看着水仙，心说，这正常活人哪会把自己埋在山里啊……
不过水仙的话问得虽然莫名其妙，但明明应该已经去世许多年的永昭公主为何会以这副面貌出现在这墓里，却也是他们其他人想知道的，所以，在水仙问了之后，他们也并无吭声，等着公主回答。
永昭公主见到她的“四弟”后，对他们的态度明显更为友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偏头似乎在回想，但是她想了半天，也只冒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别急，公主殿下，你慢慢想，对于美人儿嘛，我有的是时间听她慢慢讲。”水仙说道。
顾不白从后踢了水仙一脚，道：“越来越大胆了啊，调戏公主，啧。”
这踢是实打实踢的，水仙吃痛地“唔”了一声，捂着小腿肚跳到了一边，远离顾不白。
原本水仙是站在熹王和公主中间的，这会儿水仙走到一边后，熹王就和公主面对面了。
公主先前似乎没仔细看过熹王，这会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啊”了一声，说道：“你有点眼熟……”
熹王神色不动，只淡淡地开了尊口：“你的四弟已经过世了。”
永昭公主没听懂这话，歪着脑袋，用那双好似镶嵌着假眼珠的眼睛幽幽地看了熹王一会儿，问：“你说什么……”
熹王重复道：“你的四弟已经过世了。”
“我的四弟在这儿……”永昭公主伸出手，指向顾小白。
她伸出手的动作十分缓慢，像是没什么力气一般。
熹王看了顾小白一眼。
顾小白立即懂了，快速接道：“不，我不是你的四弟，我不是弘太子。我姓顾，叫顾小白。”
“什么……”永昭公主似乎陷入了茫然，“你不是我四弟……”
“对，我不是，我真不是。”顾小白说，“公主殿下，你认错人了。”
“不，不，不……”永昭公主道，“你和我四弟长得一模一样……”
“但我不是你四弟啊！”顾小白道，“我真不是。”
水仙这时候又插嘴道：“公主殿下，我刚才说了，他是你四弟的转世。”
永昭公主茫然地转头看他。
“转世，转世公主你懂吗？”水仙弯下脖子，盯着永昭公主的眼睛，解释道，“就是你的四弟已经去世了，但是他又重新投胎了，所以他这一世就是顾小白。”
也不知道永昭公主是信了还是没信，不过总之她是没再继续说顾小白是她的四弟了。
顾小白松了口气。
被一个墓里的女人当成是已经过世的先皇，压力还是很大的。
永昭公主静默了许久，久到那些道士们都清醒了过来。
而他们一清醒过来，就又叫了起来：“怪物啊！”
熹王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卫立即便把道士们的嘴用布塞住了。
然而永昭公主却是像瞬间惊醒了一般，又“飘”了起来。
“还有一人……还有一人……”
“在哪……在哪……”
☆、第六十四章
“公主殿下，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还有一人？”水仙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们所有人都在呢。”
侍卫们的数量没少，连道士们的人数也是对的。
熹王淡淡地问道：“还有什么人？”
永昭公主披着这身拖地的白衣，在房内穿梭来穿梭去，看上去有点慌有点急，但她的语气仍旧是僵直到没有任何生气的。
“一个人……一个男人……在哪……在哪……”
古熹几人彼此看了一眼，永昭公主这意思是墓里还有个人躲在暗处？
水仙似是看不下去永昭公主这么转圈似的走来走去，便过去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先跟我说说，这个男的是谁，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
永昭公主直愣愣地看着水仙，半晌冒出一句：“你是好人……”
水仙道：“我自然是好人，不光是我，我们都是好人，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我们人多，找起来也快。”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永昭公主是最好的叙述者。
至于那帮道士——
熹王瞟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帮道士到现在为止，也只会“怪物”“怪物”的大叫，实在吵得人头疼，还不如听永昭公主说话来得舒服。
然而永昭公主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始终没说话。
不过她倒是没满房间瞎走了。
水仙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你会画吗？”
永昭公主茫然地看着他。
这个“茫然”，是古熹自己意会出来的。毕竟永昭公主这双眼睛，不管什么表情，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水仙苦恼道：“这可怎么办好啊，你不会描述，又不会画。”
话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熹王走向了顾小白。
顾不白挑眉看他，在熹王还未完全走近的时候，就道：“王爷，你靠得太近了吧？”
熹王在距离顾小白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对他说：“你来和她交流。”
顾小白指指自己：“我？”
熹王口中的这个“她”指谁，不言而喻。
顾小白转头看向顾不白，用眼神问他意见。
顾不白在顾小白腰上推了推，说：“你和姑姑一起过去。”
突然被点到名的古熹一脸茫然：“我？”
“对，姑姑一起。”顾不白说。
古熹莫名：“为什么？”
虽然这个永昭公主看上去没有恶意，而且有种挺可怜的感觉，但是这么多年住在墓地里……还是怪可怕的。
顾不白说：“姑姑，你可是吉祥物。”
古熹：“……”
顾小白和古熹双双上前，站到了永昭公主面前，亲切地同她对话。
“公主殿下，”顾小白放低了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个人，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记得就告诉我，不记得也没关系。”
永昭公主一见到顾小白，就下意识地唤道：“四弟……”
顾小白弯眼笑了笑，说：“好，公主你就把我当成你四弟，你把你想要说的话告诉你四弟好不好？慢慢想、慢慢想……”
永昭公主似乎听进了这话，真的再次思考了起来。
好半晌之后，她终于说了一个形容：“黑的……”
黑的？
顾小白问：“什么黑的？”
“衣服……”永昭公主说，“他的衣服是黑的……都是黑的……没有脸……”
古熹就站在边上，默默地听着。听到这一句，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影子。
这人影闪得太快，她一时没抓住。
却见旁边熹王和顾小白眉目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小白继续问道：“人怎么会没有脸？公主殿下，那个人他是不是把脸遮住了，你看不到？”
永昭公主偏头想了想，而后缓慢地说道：“对……遮住了……”
顾不白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凑到顾小白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小白一惊。
“公主殿下，”顾小白把顾不白告诉他的话说了出来，“你见到的这个人，他是不是全身都裹在一身黑袍里？他有个很大的能遮盖住脸部的帽子对不对？”
顾小白边说边比划，然而永昭公主没看懂。
水仙看不下去了，脱了自己的外衣，罩在脑袋上，模仿了下那会儿在鬼市里见到的黑袍之人的模样，对永昭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是这样吧？”
“黑……黑的……”永昭公主说道。
“嗯，黑的。”水仙收了外衣，说，“看来没错，这墓里真的还有一人。”
而且这人他们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熹王和顾不白他们商量了一会儿，都认为这儿既然没有长生不老药，而曾书魁也已抓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