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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那样?
或许是安家世世代代的祖训与责任,或许是安家一直隐藏的很深的野心与期盼。他从来小心翼翼去与母亲避让周旋的话题,就这样的,又被他自己挑破。
祠堂很黑。
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都看不清他周遭的一切,连同他自己。
他记不清在里面呆了多少天,没有一个人来,也没有一个人问询,就好像他被世间遗忘了一般,遗忘在这个偏窄的,小小的,黑暗之地。
恍惚中,他想了很多。
想了自己的父兄,想了自己这些年的技艺,想了安家在世人口中的评说,想了世间中谈及的对道的追求。
可是想得最多的。
却是那双能让人不由沉溺下去的杏眼,以及浅浅的梨涡。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彼时青葱(下)
人生十几年的记忆,却好似一张白纸般苍白无力。
生命中的鲜活,大抵是那个少女出现,才被点亮。
黑暗里的他苦涩地笑着。
他向来是明白他母亲的,他知道他们之间那不可化解的矛盾,所以也知道,大概外人无论怎么恳求,他这次也出不去了。
除非,他答应,清晰而又准确地,按着母亲的意愿答应。
真真正正地,做一名安家人。
时间如流水般一般静静地,安谧地淌过,细小而琐碎的灰尘随着屋里偶有流动的微风卷起,他眯着眼,看着远处因符咒而有的暗紫色光亮,眼底晦涩不堪。
安家从来便是,要么得到,要么放弃。
他也是一样。
即便有兄长,他对于整个家族也不过仅仅是一个选择。
得到,放弃。
他仿若一生下来,就没有掌握的余地,或许也是有的,然而在他们的眼中,大概就如同稚童一般不经事的挣扎吧。
母亲,父亲,兄长,姨母,颜君……
他低低地唤着每个人的名字。
长长的眼尾有着点点的讽意。
他几近泄愤般的在心底苛责着自己,看呀,没有一个人在意你,即使平常相处融洽,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可以轻易地被选择掉?
而……落落。
他的心中涌起了满腔的涩意。那么薄凉冷静的姑娘,真的会在乎他么?在乎这个连自己的人生都过得迷茫透了的他么?
可能直到现在,他也不会忘记。
在祠堂中,当他陷入了满心的黑暗,那从缝隙中传来的纸鹤,却是带来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要快些出来,我等你。”
等他……
那时那刻,他并不想去分辨少女的话中究竟是何等的意思。
只知道,这一次,他被他的姑娘,挂在了心上。
如此,足矣。
……
离落那时的确是一个淡漠的姑娘。
安家少郎并未看错。
或许也正是如此,走进她的心,成为她心生欢喜的那人,也唯有他了。
……
她其实并不太记得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两个人原本就未应有交集,可偏偏他俩在一起玩闹的时间愈来愈多。
吵架拌嘴,捉弄对方,这些个嬉笑打闹到最后,竟也做得得心应手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不过是一时玩伴罢了。
她自小骨子里便是凉薄,可有的时候偏偏又害怕孤寂。来到宁虚之后,总是不止一次地怀念小少年们在一起的温情与热闹。
她在心中冷眼看着在外一板一眼,分外规矩的桃花少年,有些恶劣地想着。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
秋日的午后,她最喜欢的,便是在药堂屋顶上躺着闭目休憩。
那后面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总是能为她遮掉不少许的静谧阴凉。偶有风吹过,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来,孤零零地,一片又一片地落在她的身遭。
她仰着头怔怔地看着,说不清一时涌上的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看了许久,索性就闭上眼,感受着秋日阳光的余温扑在自己脸上。
直至脸上轻轻地被盖了一片树叶。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下,最近休憩起来,脸上总是有着一片落叶,原先还以为是偶然,可连续几日都是这样。
小贼,可算逮住你了!
她一把掀开落叶,伸手就要将那人抓住。谁料那人身手亦是不凡,早在这片刻,已经跑远了。
她想要去追,可是看到那人背影的时候,却骤然间,停住了脚步。
是他。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手中的这片落叶,又抬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什么嘛……
她把玩着树叶,心下嘀咕着,只觉得对方幼稚,又好笑又好气的同时,好像正如这片遗落在她手中的叶片,自此之后,心中也多了点其他的什么……
丝丝缕缕,似是惆怅,似是温暖,竟无法分辨。
……
滚烫的泪打在她被夜风吹凉的颈项,顿时惊醒了回忆中的她。
当年那桃花少年,如今早已成为了一位整个宁虚女子都推崇的男子,像是稚童般,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哭哑着嗓子,在她的耳边呢喃。
落落,我的落落。
像是木偶般,她生硬地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心底只觉得这四个字有着无限的讽刺。
他的落落。
呵。
她何曾又是他的呢?
曾经属于他的她,从奈何桥走过一遭,还不够么。
如今他有了他的佳人,却还要如是说。难道,他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
想着那日骨子里泛出的疼痛,想着那日来自生命里的死寂,她心中只觉得满心的可笑与悲凉。
现在啊,他又是在做什么?
如同失而复得的宝贝将她搂在怀里么?
那早做什么去了?
放弃她的,不顾她死活的,难道不是他么?!
她几近悲怆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质问着这个小心翼翼抱着她的男子,侧转着脸的眼角,有着她也未发觉的湿润。
……
无论心中如何碾转反侧,这一切也不过是一瞬间。
在外人眼中看来,便是男子突然抱住那娇小的少女,而后者却在他的怀里隐隐发着抖,似是被男子的唐突所吓着。
陆繁离得近,自然能听清那安禹南口中的呢喃,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狠意。
他们师兄弟几人虽每个人拜入虚无清和门下,却都有着各自不能说的隐秘。他们都明白,可他们也从未询问过对方,只会更加不动声色地去接纳包容。
前几次师傅携着尘清门老祖来信,偶有只言片语唤小师妹为落落。他们并未在他面前掩饰,这是信任他,他知道,而他也从未有过打听之意。如今小师妹拜师两年过去,世人都知晓她的名字唤为长离,可从未知晓她有过这个小名。
想起上次在师傅口信中传来调查长离之人,没多想,他径直上前拉开了安禹南,冷笑道。
“倒不知安家少年郎这番举动是何意?”
“只是,我想你需要向我师妹道歉,你吓着她了。”
安禹南似是魔怔了一般,仿佛并没有听见,仍痴痴地注视着少女,直到他兄长走上前来,低声训斥着,他才恍然惊醒。
☆、第二百四十七章 随风而逝
“落落。”
他哑着嗓子,轻轻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毫不迟疑地将脸一转,眼眸平平地看着前方,淡淡说道,“道友恐怕是认错人了。”
“在下长离,并非道友口中的落落。”
然而安禹南却仿若未闻一般,小心翼翼地凑近看着她,像是怕惊扰了她,眼神里温柔而又悲伤,“落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么?”
一声又一声悲痛入骨的恳求。
余光中,安辰北的眼眸里亦是惊疑不定。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低垂着眼眸,敛了所有的情绪,平静地退后一步,直视着那双已湿润的眼睛,“道友真的认错人了。”
“大师兄,我们入席吧。”她抿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冲着陆繁说道。
安禹南还定定地站在原地,她和他擦肩而过,不带一丝停顿。
夜间微凉的风吹过她的发丝,拂在她的脸上,软软的,凉凉的。
她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眼。
她好像懂得她为何当初那般痛苦,也不愿意放弃对他的恨意了。
或许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明白他们俩就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她紧紧地抓住着恨,抓住他们之间仅有的牵连,始终不肯放手。
不肯放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不肯放了他,亦不肯放了她自己。
而如今。
时隔十年,再遇见他,曾经的音容笑貌,似水年华,仿若是世间的一场大梦。
醒了,真的醒了。
从她否认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松手了。
过往云烟,随风而逝。
……
“贵府居于世俗一隅,却打整得格外精致,看这下方的流水人家,再看看府中的楼台轩榭,真是别有一番趣味。我都不禁想回安家之后与父亲母亲商量,也将府邸置于俗世之中了。”
说笑声从远处隐隐往这边传来,本想跨出门槛的离落连忙敛息,退于门后。
“辰北小友说笑了,安家乃是四大家之一,向来是修仙者的标榜。若真要如此,岂不是引得天下人纷纷效仿?到时说不定世俗界和修仙界又有一些小麻烦了,可就是我们陆府的罪过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不留痕迹的恭维让一向没甚多表情的安家大公子也轻笑了一声,道,“陆三爷严重了。”
“这条往林中的路顺着走去,便是我家的祠堂,两位可有兴趣一观?”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离落微微蹙眉,出去只有一条路,必会这群人打个照面。她回身看了看这一眼便可观尽的祠堂,抿抿唇,一个闪躲便藏匿在供案后方的阴影处。
念及上次家宴,陆家三老爷温和守礼,怎会轻易带外人参观自家的祠堂?
还未再想,门口便传来的脚步声,看着却是安辰北,安禹南和陆三爷三人了。
陆三爷神色略似恭谨地站在一边,安辰北率先站了出来,走到牌位前,默不作声地燃起了香,微微弯身拜了拜。
离落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站在角落中的男子。向来有神含笑的桃花眼轻轻半阖着,懒懒地靠在墙上,有未被打整好的发丝垂在脸侧。眉目笼在阴影之中,整个人带着无法忽视的倦怠。
自那晚一见,他就像是痴了一般,跟着她。
不置一语,不说一句,就那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当年的伤痛是那般的深,十年过去,她自觉自己的行事早已和那时完全不同,再加上身量骨龄,修炼法器,无一没有改变。
哪怕模样再为相像,可是这些都明明白白告诉着世人,她们并非是同一人。
或许也正是如此,酒醒之后,他未再言落落,只是那样守着她,看着她。
究竟是想要找出她的破绽,还是想要找出相似之处以此慰藉,却是谁也不知了。
不过到底是在陆府,旁边还有着他的兄长,安辰北冷凝着脸,浇了他一头的冰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离开。
冰霜沾满了那人的发丝,他却像没有感受到一般,只低垂着头,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直到许久,他才微微颤了颤冰莹的眼睫,抬眼望了对面的她一眼,苍白的唇嚅动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少女背后的青竹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