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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梦魇也只是震惊了一下,很快追上她:“你要去哪里?”
君如望着东方:“找一位仙人求救。你帮我看着他。”说完向上一跃,跳上云头向东而去。
梦魇点头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想拒绝却发现君如已经不见了,登时气的一甩手。这个女人使唤起人来还真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啊。
他本想掉头就走的,但是走到门口身形就顿住了,转身折了回去。
为什么愿意亲近她呢?大概是因为她不把他当个异类吧。梦魇这种生物其实是不食人的,但是他的母亲是个鸟妖,她传给他的血脉让他有吃人的*。也因此,他被族人驱逐。
那天,那个女人明明看到了他吃人的野蛮血腥的场面,却丝毫未露出轻视,甚至也没有找他寻仇,不得不说,他的心里是有一分触动的。
当然,梦魇不知道,对于君如而言,保护姚原才是首要任务,而且姚立寿数已尽,命中合该有此劫,如今已转世投胎。在君如看来,轮回并不是终结,报仇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就没有杀了梦魇。
君如来到东海仙岛,却被梳着垂髫的仙童告知,仙人出外访友未归,不知仙踪何处,心登时就凉了下去。
仙童又说:“师尊让我转告姑娘,你为他研磨棋子二十年,他将隐石赠与你,你们已经两清。若是姑娘遇到什么难处,他不会帮你也帮不了你,所以请姑娘不要再来了。”
这位东海仙人嗜棋如命,擅长对弈,常常沉迷下棋数百年之久,浑然不觉世上光阴过如白马,故又有棋仙之称。他曾在一位友人那里遗憾地感叹,没能拥有一副云玉做棋子。因为云玉质地坚硬,他研磨了数百年才只得十颗,只好放弃。偏偏云玉天生半黑半白,质地温润细腻,坚而不脆,沉而不滑,冬暖夏凉,最适宜做棋子,所以棋仙一直念念不忘。
君如知其有隐石之后,费尽周折求上仙岛,并投其所好,为其研磨棋子,与棋仙闲暇时研磨棋子不同,除去休息修炼的时间,她只做这一件事,手上的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血迹斑斑,那血被棋子吸收,形成了飘渺的云纹。天长地久,她的手掌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纤细的手指也变得粗粝,成为难以消磨的伤痕。
即使这样,她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也只研磨出八十六颗棋子。
但是她不能再等了,姚原已经转世投胎,算算日子,如今快十七岁了,而往世,那个大妖从来没有让他活过十七岁。
或许棋仙看出了她的去意,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他竟然将她喊了过去,将隐石给了她,让她离开。
君如知道在她离开的时候棋仙便算出了有今日,所以才借机外出对她避而不见,心中无限悲凉。早知仙家无情,神仙性皆凉薄,没想到竟凉薄至此。
棋仙不肯出手,那姚原该怎么办?
君如离开之后,仙童走进室内向仙人汇报了方才的情形。棋仙正在自弈,神色漠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等仙童说完,他提着宽大的袍袖,在纵横棋盘上落下一子,发出一声脆响。
“那孩子,若是不插手那个人的事,或许还可以逃过一劫。我留了她二十年,默许她研磨棋子,想让她吃到苦头就放弃。可是……这就是孽缘啊。这是那个人的磨难,也是她的劫数,若是那个人度过磨难,可成仙身。若是她度不过劫难……”
“师父,她会死吗?”
棋仙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问:“稚儿,你跟了我二百年,你说说,什么是命运呢?”
“命运应该就是所谓的天意吧,不可违的那种。”
“也不算错。但是有时候,命运更像是一种选择,就是明知道会走向什么结局,却还是会选择那条道路走下去。”棋仙感叹,“我有一位好友,他一直觉得自己给身旁的人带去了不幸,尤其是他的师父……所以他避开我们,不想连累我们……但是他从来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仙童迷惑:“师父,我不明白。”
棋仙摇了摇头:“你只要知道,有时候命运不是不能改变,而是不愿意改变就行了。”
仙童若有所悟:“这么说,君姑娘会死?”
棋仙又落下一子,漆黑的长发直垂到榻上,他的神情无喜亦无悲,如同传说中的无情无欲的仙人一样。
“每个生灵都会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生死有序,兴衰轮替,这,才是人世间的大道。”
在君如离开的这段时间,姚原的病情又恶化了,他做了很多的噩梦。倒便宜了守在旁边的梦魇。梦魇□□地饱食了一顿。噩梦被吃完后,姚原倒是安静了下来,不过太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了。若是梦魇有阴眼,就可以看到姚原的一半魂魄已经离体了。那魂魄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停,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姚原的母亲发出一声悲泣,她一直固执地守在儿子的身边,谁劝都没用。姚原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的情况,她立刻就察觉了。
这个统管姚府的妇人大喊:“大夫!大夫!”
梦魇吃惊地探查姚原的情况,却不能像君如一样为他输入灵力,因为他并不像君如那样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有时候也会食人,所以灵气并不纯粹,蕴有妖气和邪气,如果给姚原输入,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不得已,他吐出一个梦境,将姚原纳了进去,那是一个恐怖的梦,快死的人都能吓醒的那种。估计是被噩梦激发了潜力,再加上大夫拿了人参给姚原吊命,总算让他的情况稳定了些。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梦魇正皱眉,君如从屋外走了进来,失魂落魄的,连隐身都忘了用。
守在门口的善生拦在她的面前不让她进来,君如也不知道停下,而是直愣愣地往他身上撞。她的身上都湿透了,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
事实上也就是。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灵力用尽的缘故,还是心神大乱的缘故,她一下子从云头栽了下去,掉进了海里,幸好离海岸不远,所以她干脆游上了岸。
梦魇大笑:“你这是掉到水里了?真像一只落汤鸡,话说你的原形是什么来着?不会跟鸡是亲戚吧?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君如像是回了魂,蓦然清醒了过来,她不再试图从善生的阻拦中通过,而是反身折了回去,不一会儿就隐身进了屋。
“你能让整个姚府都进入梦境吗?”
梦魇骄傲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只能进噩梦。”
君如用一种今天吃了吗的口气说:“恩,那你把他们都拉进梦里吧。”
这个女人是把他当手下使唤了吗?梦魇顿时不乐意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君如好奇:“我们不是达成协议了吗?”
梦魇抓狂:“我们什么时候达成协议了?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怎么不记得?”
君如沉默一下:“说好了要一起合作共度难关,你要抛下我吗?”
梦魇快疯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合作了?就算是合作了抛下你了又如何?还有,这是你的难关!不是我的!”她那控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永远都让人这么火大。
君如盯了他一会儿,说了一个哦字就不理他了,而是去查看姚原的情况,又输了一次灵力进去。
梦魇在旁边说风凉话:“我让他做了一个噩梦,心疼了吗?”
君如没心没肺地说:“只要活着就行。谢谢你啦。”
梦魇愣了愣,很是大爷地说:“不用谢。”说完现出了梦魇的原形,腾空而起,在整个姚府的上空奔驰了一圈,脚踩黑色的雾气,雾气弥漫,将整个姚府搞得乌烟瘴气。
第一个接触雾气的是一位修剪花枝的侍女,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眉毛紧锁,嘴里喊着胡话,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怖的场景,冷汗涔涔,眼珠在眼皮下动来动去,却醒不过来。
接着姚府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遭遇了同样的情形。
☆、第42章 帝都(9)
梦魇播完梦境回到姚原的房间,发现君如正站在姚母的身边,怔怔地想着什么。
姚母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礼仪,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姚原病了以后,她不吃不喝地守在姚原的床边,这才一两天的功夫,她就已经迅速憔悴了下去。那些无形的黑雾她是看不见的,但是被触到后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进入梦境,而是勉力保持着清醒,最后甚至拔下发簪打算扎自己的手心。
梦魇觉得自己的面子被她不轻不重地践踏了一下,上前去;对着她的面门,呼地吹出一口气,让她也沉睡了过去。虽然睡着了,姚母的紧闭的眼下还是不停地流出眼泪。梦魇好奇地窥探了一下她的梦境,发现她梦到姚原死了,不禁无趣地走开。
而君如则凝神看着自己的手掌,左手指甲变长变利,割破右手的手指,在地上飞快书写,那血画到地上并不凝固,反而发出莹莹的光芒,形成古怪的图案,如同远古部落神秘的图腾。每次伤口愈合,君如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割开一个口子,继续画着紊乱的线条。
她一共画了两个,一正一反,如同对称的图腾。等那个图腾一完成,血光黯淡,整个图案都暗了下去。似乎画这个很耗费精气神,君如歇了歇,才开始在两个图腾间画古怪的符箓,龙飞凤舞,大开大合,行云流水般流畅自如。
梦魇眯起眼睛辨认了一番:“你这是在书写鬼神之字?这种字体失传很久了。上古时候魔神才用的。”
“我见过一本古书记载,说是可以将魔神的诅咒转移,但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你们梦魇族不是有上古流传的秘法吗?难道不能解魔神的诅咒?”
“他们才不会告诉我什么秘法,”梦魇撇了撇嘴,“他们把我养大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君如见从他那里得不到有用的讯息,便作罢,想了想,又提笔写了几下,沉思。她记得古书上说,转移鬼神的诅咒是要付出代价的,据说是写一笔减一年寿命。如果现在心口澎湃的血气是因为寿元减少的结果的话,那就证明她写的是正确的。
跟方才亮起血光的图腾不同,这些字一写出来就是黯淡不起眼的,那血色似乎凝聚了所有的黑暗,乌沉沉的,要将一切光线吸进去。梦魇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慌气短,感到了一阵深深的不适,那些字体里含着莫大的恶意,能让人想起所有不愉快的往事。
不过,这不影响他兴致勃勃地期待接下来的大开眼界的作法。
谁知道,君如一画完神秘的一看就很厉害的法阵之后,便开始坐下来削木头。她削起木头也很是大气,大刀阔斧,气势如虹。
梦魇的头上顶了无数的问号:“……”难道她缺一副筷子,打算做筷子吗?
刷刷刷,地上很快多了一些木块,君如抓抓头,停下手看了看手里的木条一眼,沉思了很长时间,然后抬起头问:“你会雕刻人偶吗?”
梦魇一个踉跄:“你方才是打算雕刻人偶?”
君如说:“是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哪里明显了?梦魇看了昏迷不醒的姚原一眼,突然为他感到深深的担忧,这么不可靠的保护者真的可以救他吗?同情归同情,他果断地说:“不会。”
君如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条,很无所谓地说:“那就算了。”然后就割了姚原一缕长发,缠到了木条上,而后拔下自己的一根发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