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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朋友的可怜小孩,于是时常有意地向她搭话,即使得不到回应,也会带着笑说个不停。
他告诉她许多关于外面的事情,例如学校里明亮宽敞的教室、千奇百怪的网络游戏、还有那个世界里的日常、影视剧、小说和音乐。谈及钢琴曲时,秦昭甚至会伸出双手,十指在寂静无声的空气里灵活弹动,有轻灵动听的音符从少年喉咙里轻轻哼唱,飘飘然融入进夜色里。
那时林妧虽然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耳朵却被牢牢套在这些乐声之中。她偶尔会悄悄偏过脑袋,把视线聚集在秦昭的手指上——
那是一双洁白无瑕的手,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上等羊脂玉。与她布满伤口和老茧的手指不同,只需要草草看上一眼,就能知道他出生于衣食无忧的富贵家庭,不需要为生存费尽心思地奔波。
这样的人本应该站在璀璨夺目的阳光下,而非置身于老鼠聚集的阴沟,为了生存和面包发愁。
在秦昭单方面努力下,他们的关系总算是渐渐熟络起来。但事与愿违的是,他想象中“温柔大哥哥帮助自闭少女重拾生活信心”的剧本悲惨地宣告了破产——
因为林妧总是冷着一张脸、拥有怪物级别战斗力的缘故,虽然平日里的确是秦昭毫无怨言地照顾她,在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眼中,却成了“惊!某少男妄想少奋斗二十年,竟傍上冷血杀人机器日复一日吃软饭”这样奇奇怪怪的剧情。
得知此事的秦昭满心愤懑,在夜里向她碎碎念:“那群家伙看上去对所有人都爱搭不理,背地里怎么会这么闲?而且‘吃软饭’这种词语,听起来就像是我们两个有那种关系,根本就……”
他说着突然红了脸,后知后觉地抿紧嘴唇停下来,瞥见林妧困惑的视线后迅速低下脑袋,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不不不、不是!那个,今天的晚饭味道不错,对吧?”
林妧不明白他紧张的理由,于是一针见血地直接点明:“你为什么脸红?身体不舒服吗?”
秦昭闻言受惊般睁大眼睛,随即迅速后退一步,让自己置身于墙角下的阴影里,用自欺欺人一样毫不犹豫的语气回答:“可能是……有点发烧。总之,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不靠谱的谣言。”
林妧当然不会相信。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秦昭在单方面付出,比如简单地帮她处理伤口、把得到的食物分出一些送给她、在她寂寞难过的时候陪在身边,带着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微笑。
可她却什么也没有,根本不具备回赠的筹码,除了一点点逐渐萌芽的不知名情愫和自己的全部生命,似乎无法送给他任何东西。
后来的日子和从前一样按部就班,林妧依旧在竞技场上佛挡杀佛、不与秦昭以外的任何人多作交流。通过逐渐深入的接触,她了解到秦昭出生在一个富裕商人家庭,因为父亲痴迷赌博败光家产,不得不被送进俱乐部抵债。
他改不了温温和和的少爷脾气,加上并不熟悉战斗技巧,每次从竞技场上下来都伤痕累累,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仿佛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每每都可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勉强活下来,节目效果满分,成为了一段时期的大热门选手。
林妧正想得出神,突然瞥见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耳边响起迟玉无可奈何的低笑:“与其胡思乱想地走神,不如把注意力放在朝你冲过来的怪物身上比较好吧?”
她猛地一个恍惚,这才发觉有个浑身是血的怪物差点扑上前来,好在迟玉及时阻止,她才没被那些又尖又长的指甲划破喉咙。
之前的拘谨与害羞犹如昙花一现,如今的迟玉又恢复了平日里桀骜又戾气满满的模样,眼角一勾,挑起嘲弄般的嗤笑意味:“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我不是在关心你,而是如果你意外死掉,我大概也会迷失在这场幻境里。专心一些,为了我们两个都好,懂吗?”
林妧没说话,乖乖点头。
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位于建筑尽头,已经十分接近地下室。这里的氛围比其他地方阴森许多,光线化作一圈圈抹不开的薄雾,昏黄色泽让一切都像是张泛黄的老照片。走道旁的铁门紧紧上锁,如果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能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啜泣与哭嚎。
这个地方她只来过一次,印象却极为深刻——
如果有人身受重伤,很可能挺不过多少时日,管理员就会把他丢进这里的小房间,任其自生自灭。如果能成功熬过鬼门关,就可以回归原本的多人房屋;可惜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在潮湿黑暗、孤寂无依的情况下,绝大部分人会放弃所有生存的希望,悄无声息死去。
在与狼人的一场战斗中险险获胜后,身负重伤的林妧被扔进了这里。
房间里没有灯光,蔓延的湿气与无尽黑暗融为一体,她唯一与外界相连接的地方,只有铁门上的送餐口——一块可以被掀开的铁板。
在那之前她只接受了简单的包扎,腹部破开的伤口像是被火焰一刻不停地灼烧,难以忍受的疼痛如同藤蔓爬遍五脏六腑,让她痛苦得快要死去。
那时的林妧想,或许死亡才是自己唯一的解脱。她受够了如今苟且偷生的日子,更何况自己没有家人,没有理想,更没有未来,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正当生命一点点逝去的时候,不知什么人轻轻敲了敲铁门门板。
送饭时间早就过去,包括秦昭在内的竞技者们则不被允许在夜里离开房间。她想不出来来者身份,茫然地靠近铁门时,在送餐口的位置正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眼睛,被光线映得闪闪发亮,让她想起天边闪烁着的星星。
居然是秦昭。
他掀开铁板低着头,见到林妧时露出了眉眼弯弯的笑,然后把另一只手探进门里,递来一堆纱布、止痛药和几个馒头。
“还能撑下去吗?”少年的语气满是关切,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慌乱,“我在外面等你,一定要出来。”
秦昭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努力掩盖住目光里的忧虑,用闲聊那样温和的口吻继续开口:“你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但伤患应该要比其他人更多地补充营养吧?如果夜里觉得饿,就把这些馒头吃掉。”
原来他冒着被管理员发现并施以严厉惩罚的危险,在深夜里偷溜出房间,只是为了送给她一些劣质的绷带与粗制滥造的馒头,而馒头还是秦昭自己的晚餐。
……真是笨蛋。
林妧本要拒绝,却被他决然打断:“你不用担心我,一餐饭还不至于要我的命,倒是你记得保重身体——说起来,要是觉得馒头的味道过于单调,就把它想象成奶油泡芙吧。”
林妧眨眨眼睛:“……奶油泡芙?”
“对啊。你吃过吗?那是种圆滚滚的小甜品,用泡芙面皮包着奶油和巧克力。”
铁门另一边的秦昭声线温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浅笑,与门外昏黄的灯光一起飘荡而来:“想象一下,你一口把泡芙咬在嘴里,酥酥脆脆的外壳带着面包一样清新的谷物香气,咬开后会有柔软的奶油一股脑爆出来,把整个口腔都塞得满满当当。奶油的味道是清清甜甜,如果之前被冰冻过,还会自带冰淇淋那样丝滑的口感,仅仅是尝上一口,就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林妧安静听他说完,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所谓“泡芙”究竟是怎样的味道呢?
她把双手在膝盖之上环抱起来,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冰冷干燥的馒头似乎随着想象变成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食物,整个人被又凉又甜的空气包裹起来。
门外的少年静静待了一会儿,用悠扬清澈的声音继续说:“如果不喜欢吃泡芙的话,还可以尝试一下牛奶布丁喔。”
“牛奶布丁?也是甜的吗?”
“当然啦。和泡芙不一样,它的整个身体都是又弹又软,轻轻一戳就会整个晃悠起来,像个摇摇晃晃的雪白圆球。”
那天秦昭对她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在最后,少年透过冰冷的铁门对她说:“等我们一起从这里逃走,我就每天给你做很多很多口味不同的甜品,不止奶油泡芙,还有草莓蛋糕、曲奇饼干、抹茶毛巾卷、香草奶昔——你一定要努力撑过去,否则就没办法尝到我的手艺了。”
那些遥远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林妧想,当时的她应该的确悄悄落下了一滴眼泪,因为不想让秦昭担心自己,所以把哭腔全部堵在喉咙深处。
身上万蚁噬心般的疼痛时刻折磨着理智,死亡如影随形。而她所处的小房间阴暗昏沉、窄小闭塞,干涸的血迹让整个空间都充斥着铁锈一样的腐朽气息,黑暗如同翻涌不息的潮水,将她整个人都浑然吞噬。
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林妧却在门外少年温柔的叙述声里缓缓闭上眼睛,畅想起铁窗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没有无休止的杀戮与争端,他们也不再是一文不值的玩具。在那里有毫不吝惜的温暖阳光、霓虹灯闪烁不停的商业大道、酸甜咸辣各不相同的美食,还有那个叫做秦昭的少年人,在光晕下笑着朝她挥手。
从来都冷着一张脸的小姑娘终于轻轻勾起嘴角,在满脸血污里露出久违的微笑。
林妧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她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把右手放在洞口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拇指:“那……就这样约定好了。”
少年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即没做多想,也伸出右手小指与她勾在一起。
那是除了彼此疗伤以外,林妧第一次与他进行肢体接触。
秦昭力道很轻,指节的皮肤柔软白嫩,犹如一团棉花轻飘飘落在她指腹上。他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热量,像是火焰掠过林妧冰如寒铁的指尖。
心脏的跳动频率毫无缘由快了几拍,如果当时她与秦昭处在同一屋檐下,后者一定会惊讶发现这个从来都冷冰冰的小姑娘居然不知不觉红了脸颊。
因为在门口逗留的时间太长,秦昭免不了被巡逻的守夜人发现,理所当然挨了一顿揍。当林妧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终于勉强挺过最艰难的时刻活下来,回到熟悉的小房间时,少年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朝她咧开嘴笑:“你终于回来啦。”
当时的秦昭满脸伤痕,可林妧却觉得,她从没见到过这样可爱又讨人喜欢的模样,耀眼得叫人挪不开视线。
似乎是被她盯得害羞,少年像小狗那样无辜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匆忙低下脑袋。他显得局促且狼狈,说话时的语气也小心翼翼:“你、你是不是……被我脸上的伤口吓到了?”
哪怕是面对最为棘手的怪物时,他也从没露出过这样慌乱的表情。于是林妧头脑发热地抱住他,轻轻把脑袋埋进秦昭温热的胸口,隔着一层单薄衣料,能听见他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像沉重的鼓擂敲打在耳膜上。
秦昭则像是变成了一座不会动弹的雕像,硬邦邦立在原地——
在那之后,“冷酷杀手与小白脸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流传得更广了。
那段日子的记忆残酷却令人怀念,林妧满心期待地活在秦昭为她描绘的未来里,却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说好了一起离开,他却再也没能从俱乐部里出来。
在不久之后的献祭日里,他将本应成为祭品的林妧打晕,独自前往了那间禁忌的地下室,等她再醒来时,得到的是由江照年传来的死讯。
据江照年所说,秦昭在濒死之际恳求他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