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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要反抗的,反抗得那么激烈,畜生一巴掌落下来:“□□!”再抽出长刀划开她的脊背。
哗啦——他的晚娘便那么不见了,两滴热泪隔着阴阳滴入尘埃。
十多年来,一直在自责与忏悔中度过。没有晚娘的铁怀恩,如何怀恩。如今,让她生还的圣物近在咫尺,他怎可再放弃。他要握紧了,不再松手,就像当年松开晚娘一样。
晚娘,晚娘,阔别十载,我们终于相见……
他哆哆嗦嗦,伸出手。
断玉琀笑得森冷,雨师妾墨眸一黯,归位时手中已提着枯牡丹,一下拍到周涣怀里,然后不待他反应便把人推到铁怀恩面前。
铁怀恩正在关键时刻,下一刻就可以复活朝思暮想的爱人了,可宝物突然被夺去脑袋都是浑的,头痛欲裂眼睛红得像烧红的铁,腮帮子一震一震:“把晚娘还给我……”
一刀挥下,老梅颤抖,红得滴血的梅花幽幽下坠仿若蜡泪。
怎会入魔……崇明玉的功效,竟然已到可以令人入魔的境地了么。雨师妾心下一惊。
“这是你惹的祸,把我推出来做什么!”被推去直面铁怀恩的周涣欲哭无泪,一边逃窜一边翻检袖子掏出灵符刷刷刷掷去。
灵符刹那化作浓烟火团,铁怀恩仰天长啸,周涣瞄准地上的匕首,足尖一勾——飞刀擦着发鬓飞过去。
“……真差。”
“说得轻巧!起码灵符打中了!你嫌弃你来上啊,明明是你招惹了他!”周涣辩解道。
雨师妾再也看不下去他一塌糊涂的身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沁冷似玉的五指握上他的手,身上是淡淡的冷香。
“废物,看好。”
势若白蛟,剑尖直劈眉心。铁怀恩的眼登时瞪大了,诸阳之会黑气决堤,轰然倒下。
第7章 怀恩
不虞之变,惊魂收场。铁怀恩轰然倒下,震得院墙上的雪簌簌坠进花盆里,赵生生前最珍惜的东西里。
雨师妾丢回白鹿剑。剑没归鞘,断玉琀拍了拍掌夸道:“都说雁阵惊寒剑术举世无双,如今看了下他的友人与徒弟的身手,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号。”
周涣鄙夷道:“贫道师父的名字是你这种人能叫的么?”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你以为你师父就……”断玉琀转了转眼珠,停止话题,“等一下,你不会真以为赵文彬是我杀的吧?”
疯子吗,刚说赵文彬死于他之手,这下却又问自己是不是当真信了他的说辞。周涣实在摸不透这个阁主的心思,还是不轻言观点为妙,嗤了一声去看昏倒的铁怀恩。崇明玉带给他的魔化之气已经散了,不多时便会醒来。
断玉琀道:“这么不禁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脾气大了。喂,《牡丹判》可曾听过?”
周涣选择看雨师妾的举动。断玉琀这个问题说难听点就是弱智,这是十多年前大晁最火的话本,火热到卖瓜的菜农都能背几段台词,周涣性子又跳脱,在山上修行的生活经过他与师兄之手修改得很是滋润,这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
该书讲述了一代风流名妓微垣与护国将军尹辰星的凄美爱情故事,笔触凄婉动人,其作者花间客凭此书一炮成名,与地府真情崔十三郎、陶然侠、翡斋生并称大晁四大才子,只是不知为何被列为禁/书,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是删减版。
“不回答也罢,日后自然有问它的地方。青涯小道长,看在你长得比较顺眼的份上本阁送你一句话——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上天赏你一物,便会剥去一物。呵呵呵呵……”如洗碧空回响着鬼魅般的笑声。
雪风已安分许多,像蛰伏的幼兽,顽皮久了开始休憩。雨师妾走了过来,伸手:“拿来。”
周涣想起就来气,护紧胸口道:“凭什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却不给他选择,这个女人问话就是个幌子,话落后暴力地夺回牡丹。她的体温冰冷异常,不似常人,力气也大得出奇,做完此等暴行旋即跳上高高的翘檐,整个人似乎没有重量,璎络随风舞,一双含墨眸子静静注视了会儿。
“废物。”
扬长而去。
“雨师妾!”怒音喂了鸟,周涣咬牙默念三遍静心决,这才招呼家丁捆铁怀恩。
铁怀恩是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如今说他是凶手,无一不吃惊无一不质疑,纷纷挤在堂外议论纷纷。
衙门里的年轻捕快们都是经铁怀恩一手提携上来的,不忍像对待其他犯人那样对待铁怀恩,只是让他跪地。双膝扑通砸在地上,铁怀恩望着县令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脸,主动开口:“不必审问,赵文彬是我杀的。”
果真不是断玉琀杀的……
县令本想顾及旧情,这下也吃惊得喘了两口气,食指指着他:“你……你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傻事?什么叫傻事?”铁怀恩道,“我倒觉得当了淮城的捕头才是傻事,做了铁面无私铁怀恩为这个城兢兢业业十余年才是傻子才做的事。”
“捕头?!”
“让他说下去!”县令拍惊堂木。
铁怀恩闭上眼睛轻蔑一笑,道:“只有救晚娘不是傻事。”
“崇明玉本为邪玉,朝廷下令不得市易与私下馈赠,你从哪里听来它有这功能!”
铁怀恩发出“嗤”的一声。
很久之前,他偶然听见崇明玉的妙处:
“这东西在黑市卖出这价格自有它的理儿,这可是连生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的宝贝。”
“是了,听说此玉出现常伴异象,你可知哪里有么?”
赵府有牡丹经年不败不正是异象?略一思索,夜潜赵府,孰料行窃途中撞见赵文彬。真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当真以为书中自有颜如玉,打着拦着不让他掘花,扬言闹到衙门去让淮城老百姓都来看看他们敬仰的铁捕头在做什么。
不过一朵牡丹,藏着什么美人不成,铁怀恩嫌他满身酸儒气,一匕首捅了,事后察觉有把柄去铁铺打了把刀伪造凶手是宝相阁的假象。
捕快带上来铁匠,承认铁怀恩前阵子确实在他那里打了把匕首,还颇为精致地在刀镡上铸了朵花,问之便答为爱妻打的,铁匠后头才想起来铁晚娘死了好几年,哪里需要什么雕花匕首。
捕快又奉上托盘:“大人,这是从铁……怀恩房里搜的匕首,仵作检验了,刀形与赵生伤口完全契合。”
县令痛心疾首道:“铁捕头,本县待你不薄,你为何铤而走险走上歧途,害他人之性命也葬送自己前程,不应该啊……”
“歧途?”始终低垂的头终于抬起来,那双面对江洋大盗也不曾露怯的双目此刻毫无感情地凝视堂上獬豸神兽,两汪久年死寂的墨湖忽而掀起名为怨恨的悲风。
“敢问大人何是正道、何为歧途?十年前我自诩正道,要做铁面无私清风明月之人,可结果呢?”
县令叹气:“本县知你苦楚,十年前贼人一把火烧了你的家人,可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执迷不悟妄图逆天改命,淮城的老百姓都是敬你爱你的。”
“既然真的敬爱我那为何十年前起火时他们不敢站出来?大人有没有觉得此刻说这种话实在让人笑掉大牙?”铁怀恩不顾县令气黑了的脸仰头一笑,用阴恻恻的语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近日时常梦到晚娘?不知道是她太想我了,还是发现我二人即将团聚而激动万分。”
铁链作响,他伸起戴枷锁的手比划。当时她对着轩窗绾发,他要去抱她,可下一刻周遭便变作了火光滔天的地狱,重现当年她破败地趴在燃烧的门槛上却被拖回去的惨相。
“织楚成门,一片焦土。十年了,她被那些畜生害死了足足有十年!”他目眦尽裂,大声而怨恨地怒吼,“这就是淮城,这就是我付出那么多的城,你现在告诉我究竟什么才是歧途!”
铁怀恩拼尽力气嘶吼,虚脱地箕坐在地,声音已带着哽咽,眼睛不似往日平静。
堂外哗然,堂内沉寂。
铁怀恩作为捕头,上擒江洋大盗下制街霸蟊贼,因此树敌颇多,每每受伤其爱妻晚娘总能备上最好的药膏照顾,二人诞有一子,从小把铁怀恩当榜样。
是夜,竹影飒飒,婵娟静美。晚娘心疼地为他涂上药膏,恼道:“义儿没大没小也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今早刚挨了流氓一棒槌,疼不疼?”
铁怀恩道:“有你上药,我还疼什么?”
晚娘恼他说浑话,没再吭声,铁怀恩看着满是操劳痕迹的手关怀道:“听说城隍庙来了老道士,很是灵验,明天放衙我去求两个护身符,你一个,义儿一个。怪我平时招惹了太多仇家,害你上街都不安稳。”
晚娘道:“那是你的梦想,你从小就想当除暴安良的大侠,不怪你。再说了,你忘了小时候明明是你最爱欺负我?”
他从小就爱欺负她,她从小就喜欢他。小时候他扬言要当大侠大英雄,她便自告奋勇跟着他。铁怀恩嫌弃过,戏弄过,可当她真的遇到欺负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孩童间的感情总是那么纯粹,喜欢便是喜欢,没什么海誓山盟之死靡它。
此刻重提往事两个大人都热了脸。
晚娘笑道:“你怎么现在还记得抢糕的事,要是抓贼时也记得我的唠叨就好了,遇到悍贼不要硬冲,上次躺了十天半个月还记不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么多年了,糕上撒了什么果仁我都清楚,还有那口梅花糕很甜。”铁怀恩答非所问。
晚娘气得拍了下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她决定不再跟病号置气,妥协道:“那明日再为你做屉梅花糕。”
二人吹灭了灯,拥被而眠。
翌日铁怀恩请了假早早放衙,先去银铺取回前几天定的银镯子,又去城隍庙好说歹说茶都喝了三盏才让那老道士答应开光。他揣着两副辟邪保平安的镯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喜滋滋地盘算这次衙门放了三天可以带妻儿去哪玩。这个时节放纸鸢最合适不过,西山的晚霞桃花也开了。
他想起幼时的梅花糕,想起晚娘小时候又瘦又小,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自己用竹马为她打下井边硕硕的青梅,然后两个人躺在井边捂牙。
街道有些嘈杂,居民们往来奔走,嘴里喊着走水了。不详预感涌上心头,铁怀恩加快步伐跑到院子里,浑身的血刹那被抽空,脑袋嗡地声炸了。
银镯坠地,烧得通红的房梁轰地声坠下,火肆虐又膨胀,嚣张得要把远处西山的晚霞桃花也噬掉。
一个小孩子扒在院门口望着他,左右瞧了瞧递来一张纸条。
杀意与寒气从后脊一层层爬到头顶,分明是暖春,他却觉得比严冬还冷。
铁怀恩撕碎了凶手的信,悲怆一笑。
何等讽刺,何等悲哀,他为这座城战战兢兢多年,擒作奸犯科者无数,到头来却落了个家破人亡、妻逝子夭的境地,昔日感他敬他的邻里在真正时刻却选择隔岸观火独善其身,没有人理会哀啕的幼子与妻子。
他曾誓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保护天下人,可到头来却连最重要的家人都护不了。世人夸他铁面无私,可在铁面无私前他连普通人都做不了,统统化为乌有。
“晚娘死的那刻那个心怀慈恩的铁怀恩便已随之葬身火海。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