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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判官出行居然都不必向你通报?”周涣脱口而出。
雨师妾道:“崔珏佐过司幽,在地府多年,很是可靠。”
周涣问:“崔珏既然为张怀玉前生,那他复职后就没向你提及过此事?”
“地府之人都是饮了孟婆忘魂汤的,崔珏彼时确实神色阴翳,但我只当执念前世挫折,并未多心。我入鬼族时,做过判官,做过阎王,一路多亏他提携点拨,方如此信任。”
周涣心里莫名有些不爽,酸溜溜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不知为何,以往不知身份没什么,如今知道却反而不快与郁闷。她是垂衣驭幽冥的阴天子,日理万机,为神族鬼族奔波忙碌。崔判官是辅佐过历代君王的首席判官,忠心耿耿,得心应手,他俩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雨师妾只当小孩子又闹别扭,心想要不要叫盘核桃仁,昨天的奶糖还有些,准备掏出来塞给他。
打破沉默的是隔壁桌。
若想了解一个城,上道的地头蛇会带人去城里最混乱最肮脏的苍蝇小巷、酒肆茶棚。这些地方山高皇帝远,鱼龙混杂,消息便也来得最全最快。
茶馆卖茶,亦可沽酒,玩月野地处塞内北部,酒没塞外刺激却也算得上辛辣,三碗便能倒人。
那人喝得过了,大着舌头炫耀:“我跟你们说,其实不止将军坡,玩月野还有个地方你们绝对没去过!”
“哪呢哪呢?”他兄弟顺着杆子爬。
“疾雪山,听说过没?不远,几个时辰的路程……”打了个酒嗝,两根饱经漠北风霜的手比划,“山上有大雪豹,老爷子年轻时带我见过,那么大的雪豹,一尾巴就把人甩成两截。”
“哼,茶本文雅,却受粗鄙之语浑扰,若陆茶圣知他的茗衣被粪土污浊可会泉下瞑目。”
旁桌被这道冰冷讥诮的声音浇了冷水,纷纷侧目而视。
此人话语乍听文雅,却刻薄不待人,仔细瞧去,眉宇和云湦有几分相似,竟是云老爷身旁的小公子小少年。
旁桌呵呵冷笑两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牙都缺的黄毛小子!吃酒吃酒!”
小公子眉头一竖,拍桌而已。
“崇儿,在说什么?”云老爷负手款款走来,撞上小公子一张大黑脸。
视线后移,病弱小姐已上了宝车,扬鞭起尘满地香风。云老爷一身锦袍,轩然金贵。少年哼了一声。精明的商人一眼望出前因后果,训斥少年不可寻衅滋事,命仆从取来宝匣,奉上一个银稞堵住其余人的怒火。
他不服,还想争辩。云老爷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不可多事,瞥见旁边的周涣,方方正正的脸浮起会心的笑意,慈祥笑道:“这不是湦儿的师弟么,也来玩月城了?”
周涣行礼寒暄,又问了问云湦自霍家村回去后身体如何。
“他那性子,睡了几天便提着鸟笼逛青楼去了,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云老爷恨铁不成钢地说,惋惜地看了周涣一眼。他对周涣这个雪揉云捏、机灵乖巧的小辈向来颇为喜爱,要是湦儿有他这么敏而好学该多好,就不会成天尽沾染那些下流痞子的腌臜气,不过生都生了,也不能打回去回炉重造,云老爷感伤地想。
一老一小又寒暄了几句,云老爷此来是为了行商,正好玩月野有故人,便薅了几百只骆驼做漠北生意,寒暄完毕,便领小公子坐上精雕香车绝尘而去。
银票拿回来了,周涣向雨师妾辞别,岂料又有生意找上门,门口早有紫红官府的身影等候多时了,对他拱手:“是青涯道长?道长,咱们大人有请。”
前年才上任的县令在狭小的义庄踱来踱去,见到众捕快和周涣的瞬间,紧巴巴的眉舒了三分,终于请来了!
他刚上任,前有张大人美名压身,后又出这档子凶事,杀得他焦头烂额措手不及,立马迎上去。在此之前他请过巫师方士,但那些只瞧一眼便一拍屁股跑了,生怕还魂诈尸似的,他觉得自己可能把逗留在玩月城的所有能操作灵力的人都请了,这小道士看着年轻,不知能否解决,要是解决不了,小皇帝又得把老夫贬去什么地方哎……
他捏住鼻子,细汗于额头密密冒出,笑得春风满面、油光满面:“青涯道长,是叫青涯道长吧?听闻道长义手仁心,手下除过的鬼妖精怪没有千只也有百只,唐突了道长,还请见谅。”
“大人言重了,不知大人请贫道有何贵干?”周涣还礼。
罢了,且看他有何能耐吧,最后一个了。县令想通了,擦汗。
“是这样的,道长也知道玩月城是东西商道的要塞,人来人往,近日不知怎么的恶鬼横行,许多人家被害,因是妖邪作祟寻常仵作查不出什么,本官不得请道长……哎,多说无益,道长看吧。”
六条枣木板凳铺着三条蒯草凉席,停着三道白森森的人条。仵作一一掀开白布,浓烈的尸臭味像饿了三天的山猫,一下扑过来。
幸而大黄没来,不然狗鼻子得遭什么罪。周涣捂着鼻子看着面色如常的衙吏,好奇道:“你不觉得难闻吗?”
衙吏道:“张大人在任时,要求卑职一切为了百姓一切依靠百姓。”
“所以?”
“所以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轻易呕吐。”
阴君在自己身后这么久,好像他也应该早对这种尸体鬼怪什么的宠辱不惊诶,嗯就是这样。周涣放下了手,面不改色地打量尸体。
捕快介绍道:“这几个都是平民老百姓。这条是点豆腐的老张,这条是开羊肉火锅店的老李,这条做皮桶子生意的老王。三个人里也就老王家境富裕,其他人穷得四壁透风,要钱没钱、要色没色,亲戚也都躲得远远的,不知道怎么就招惹邪祟鬼怪。大夏天天气热,邻居上门举报这才发现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周涣点头,确实腐烂得不成样子。炽热的太阳把义庄烘得像火力全开的砖窑,窗外的蝉滋啦乱叫,晃眼的阳光射进来,发现三人的唇上都有根亮晶晶的物什。
“你们不曾解剖过?”
县令捕快仵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确实不敢。周涣心道手无寸铁的常人碰到这种凶煞确实不敢轻易下手,戴好羊肠指套,接过仵作递来的刀子寻到晶亮之处,丝线应声而断。
托盘呈着丝线,县令捕快仵作探过头来,周涣饶有兴致道:“这是缝唇的丝线,这三具尸体是哑尸。”
将人做成哑尸除却单纯报复,还有一点是怕人死后向阎王告状。昔者吕雉怕戚夫人下界告状,将戚夫人以糠塞口以发覆面。这样歹毒的巫术一般只出现在女尸身上,没想到男尸也有,而且还是一缝缝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应该给三具哑尸取名蓝袋……
第71章 哑尸(2)
周涣净手:“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什么线索没?”
捕快想了会儿,上前一步道:“有!老张的尸首最先送来,当时邻居以为他在炸臭豆腐,毕竟他一向不爱干净,我们收到举报后赶赴老张家,结果空手去担尸归。大人让咱们上下严阵以待,结果第二天守义庄的轮班小捕快口吐白沫晕死了。”
“晕死了?那肯定是什么东西吓到了。”周涣揩去手指上的水滴。
捕快点头,是这样的。他们发现轮班小捕快后就送去医馆,其余人和他一起推开义庄的门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老张诈尸了,本来紧闭的双目这下死死盯着房梁,像死不瞑目的冤魂盯着害死他的凶手。这件事不久后又接到百姓举报,又担回来老李和老王的尸体。
衙门这才慌了神,只怕非人为杀害而是邪祟缠身,为防止引起恐慌勒令封锁消息,悄悄请巫师方士坐镇。岂料哑尸凶煞非常,所有人闻虎色变连赏金都不要,唯独周涣没一见就跑。
许是有周涣加持,几人都多了些勇气,在县令催促之下老仵作哆哆嗦嗦解剖尸首。
阳光斜打进来,每具哑尸的嘴里都掏出一大团雪白发丝,而缝唇的也非衙门所猜测的银丝,而是一根发丝。
除此之外,三具尸体的嘴里还含着别的物什。一具嘴里含着一颗石子。一具嘴里含着一块肉块。一具舌头连带舌根不翼而飞。
捕头问:“石子,肉块,拔舌,什么意思,凶手塞这个干什么?”
周涣道:“你问贫道贫道问谁?”
县令叹气,命人抱来厚厚的凶杀案卷宗。
玩月城地处偏僻,蛮夷未化,就连凶杀案也比别处触目惊心。周涣阖上卷宗,遴选出几桩极易生厉鬼的凶案。
三十八年前,有个乐师来到玩月城,少年想追随乐师而去,然长辈不许,便将全家杀害,做了乐师云游四海。
三十五年前,有女子听闻少女精血最为宝贵,可永葆青春焕彩容颜,用地窖囚禁数名少女,割肉取血为己用。其中一名少女逃出地窖,这才真相大白。
三十年前,有寡妇勾引有妇之夫,按俗当溺杀,其十三岁独子念及家母身怀六甲特此求饶,跪求长老放她,但长老未听,沉入绿洲河。后查明乃有妇之夫强迫她。
“他们的案子都破了?”
“张大人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这些悬案放十年前是悬案,但张大人任期的后期都破了。”
嗷。周涣点头,手指移到第一个案子上,抬眼瞅他:“杀害全家的少年什么下场?”
捕快答:“这是桩奇案,找到他住处时他已经写好了遗书,说自知罪孽深重,已自戕而亡,尸骨就在乌木匣子里,我们一看,旁边果然有个乌木匣子,打开是几根血淋淋的骨笛,把新来的吓得不轻。张大人说怒气冲天,将骨头乐器都烧了。”
周涣道:“确定是他的尸骨?我听说城外有过伥鬼之事,会不会是他?”
捕快道:“道长难为我了。不过既然那伥鬼是他,落于狼口也算报应。”
“是诶,苍天有眼。”周涣煞有其事地点头,再问第二个案件。
“张大人说了,此女子生前痴迷容颜,死后势必成为艳鬼,便剥皮抽筋,毁了身骨容颜,悬挂城楼,让她再也无法害人。”
崔判官这是把地府的严刑峻法带凡间来了啊。周涣想。不过鬼族便是以暴制暴,方能运转,他不多点评,手指移到第三个案件那:“那这个呢?”
捕快粗壮的眉拧巴着,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因为时隔太久了,隔壁县令也劝解大人,说法不责众,大人只好暂时搁置,但没想还来不及受理便撒手人寰。”
“那这是悬案了?”周涣搓手道。
“……算、算吧。那村子不远,乘骡车一会儿便到,不过有些……”
总算能大干一场大显身手了,周涣激动得苍蝇搓手连道“此事包我身上”。衙门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方士,狗腿地送他出去。
遥远天际堆砌绮云,像边陲士兵长/枪上的红缨,正是百姓吃完绿豆稀饭在门口唠嗑的时候,这时候去打听最好不过,大妈大爷恨不得从城外诡事讲到婚丧嫁娶,顺道去椒香铺买罐鸡爪犒劳大黄。
“呔!何方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