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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冷冷的,钟聪嫌弃地啐道:“还以为我是那个愿打愿骂的小废物?怎么,发现米有问题?”
“那时我也没说给你们的东西是没问题的啊。”钟聪抬起手,咯咯地笑了。
他们已经照他说的做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妇人泣涕涟涟。
钟聪仿佛想起前尘往事,嘿然道:“当年你们又放过我了么?”
本指望多点吃的便多份活下去的希望,却被钟聪反将一军,身体状况愈发差劲。那些人哎哟地哼唧,诅咒钟聪不得好死。
咒人恶词早在三十年前便听个遍,没什么新意,况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人都要死了,留他们耍耍嘴皮子就当积阴德,虽然他隶属妖类,死了就是灰飞烟灭,没什么阴德要积。
钟聪把草药扔给雨师妾,讽道:“你不是不信吗,我把猗兰花带来了,这下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见到猗兰花的那刻,她的脸毫无血色。
钟聪秉持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眼神问向周涣:“青涯哥哥,思考了一晚上,怎么样?”
周涣托腮问道:“我倒是好奇,为何你偏偏要我的一条腿?”
钟聪笑道:“这不是你咎由自取吗?”当年他被打折一条腿,现在是报复回去的时候。
周涣放下手臂似笑非笑。钟聪抬起怨毒的眼睛,刚才还清明天真的孩子眼睛转眼布满布满毒意。
“我以为你跟这些人不一样,可到头来你还是要护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周涣轻轻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的遭遇贫道同情,你要报仇我亦不会事后谴责,可你知道这里多少人是无辜的?”
因为雪崩死的那几个,一个是梁州人士,离这十万八千里远,孀居老母靠绣活送他读书,今年刚中试子,想着把雪藕带回去治老娘熬瞎的双眼,让她见见自己的儿子是何等人中龙凤,可他死在他手中,他娘还在等着儿子回去。
还有一个是闽州人士,这辈子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来到玩月城。妻子小产,他便想求得雪藕治好妻子的产后忧疾,岂料会葬身雪海。他的妻子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丈夫,不晓得还活不活得下去。一个家便这么毁了。
钟聪大叫:“够了,我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大圣人,他们的苦衷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你再嚷嚷我连你也杀!”
周涣上前半步,声音沉沉:“如果杀我一人能救他们,你尽管来。昔日的是非恩怨贫道无权置喙,只是你为了报欺凌之仇困住这些无辜之士未免草率狠毒。你当年是何其无辜,但这些人又何其无辜?”
“啊!!!”钟聪双眼布满血丝,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抬手间飞出几道冰锥插进洞穴上方,掉下斗大的石块。其他人被吓着了,但见有周涣撑腰便愈发胆大,纷纷斥责他的冷漠与残暴,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们斥责的嘴脸和三十年前那些嘴脸重叠在一起,痛苦像决堤的潮水汹涌袭来,恣意谩骂的脸、讥诮嘲讽的脸、淡淡蔑视的脸、八卦阴险的脸交替出现。
“不得好死!”
“老天爷开眼,终于让钟从风死了!”
“滚出玩月城!”
“滚,我们钟家庄没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
整个雪山的山体为雪童之怒颤动不止,土块冰碴淅沥打在头上肩上。周涣大喝快跑,雨师妾竭尽全力捏出最后一个诀随后朝自己伸手,可还没接到她,小腿传来一阵钻骨的巨痛,额头隐隐发昏,旋即晕过去。
第91章 生天(1)
意识昏昏沉沉,四肢滚烫,时而燥热时而寒冷,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不要睡着,想睁眼,旋即却扎进漫无边际的黑暗。
一道刺目白光袭来,他猛然弹身掀开眼皮,像溺水的池底人破水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涣儿!”身边传来呼喊。
首先望见的不是湿冷粗糙的山洞穹顶而是干净的罗帐,听到的不是喋喋不休的争执,窗外有麻雀在叫,床边映下一片婆桫的树影。
他刚想撑起上半身,肿胀疼痛顿时从四肢传来,激得脸色一白,偏一偏头,看到疾步走来的师父,兰成握住他的手腕诊脉。
云湦拎着花哨非常的泥金紫竹熏香蜀锦折扇一脸喜色,大黄激动得汪汪大叫疯狂摆尾就要扑来,在快扑倒时被云湦逮住命运的后颈皮勒令安分点。
“师父,师兄,兰先生,你们怎么都来了?”
兰成试了试额头,见烧已经退了松了口气,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们又不是妖魔鬼怪,怎么不能来?”
周涣笑道:“我是高兴你们来,如果你们提前写信过我,我好安排食宿带你们游玩玩月野呀。”
这种时候还会开玩笑。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臂干净,破口的地方也包好了药与白布,身上清爽,已换了身干净雪白的衣衫,额头包了一圈又一圈的厚白布,腿上固定几根木板,也用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摸了摸膝盖清楚地感受到腿部痛楚。
兰成安慰道:“不必担忧,断腿罢了。”
周涣一掌没落准伤到筋骨疼得龇牙咧嘴,抽搐时正好听到这句话,秉着痉挛的痛脸重复道:“……‘罢了’?”
兰成笑道:“修真之人体质强健,一两月便可行走如初,自然不必担忧。青涯小友年轻气盛,总不会这点体魄都没有吧?”
脑袋落回枕头上,周涣嘟哝道:“先生不必激将法。这次虽说捡回一条命,可没想到还是让雪童得逞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我药草……”
“药草?你说的药草是不是这个?”随着云湦的抚掌,客栈的伙计推门而入,银盘中放着一把兰花草。师兄真是即便远行玩月城也遵循纨绔子弟的规矩,拖家带口拖泥带水铺张浪费。
“雨师姑娘带你回来时你手里还攥着这草,伙计给你换衣服你也握得死死的还嗫嚅不准抢,伙计好奇地摸了一下,被你打得抱头鼠窜。”
云湦拉过正死抱银盘不放手的伙计,鼻青脸肿,好不凄惨呐,天晓得臭小子都昏了腿也断了怎么还一股蛮力,跟那晚醉酒似地拖都拖不走,还害自己差点撞上芈姒,上辈子是猢狲化的吧!
孟惊寒皱眉:“醉酒?”
云湦头皮一紧,二人如临大敌,连忙摆手说没什么听岔了。
周涣看向伙计不好意思地道歉。伙计受宠若惊,连忙说没事,道长修仙名士下手非同凡响他很佩服,说这话时紧紧护着镀银托盘,哈腰问云湦:“云公子你看我这满头大包,你再看看这盘子……”
镀银盘子罢了,不是什么值钱物什,云湦大手一挥让他拿去,好奇地凑近脑袋看着那草,问:“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这么护犊子,让我也看看。”
兰草因攥太过用力已经失去生机,憔悴无力的枝叶散发着血的味道。周涣道:“猗兰花。没什么好看的,却很重要。”
云湦听不懂,摇了摇扇子选择求助他人。孟惊寒长身鹤立,兰成拢袖伸手,接过药草端详。
“相传神农尝百草,鞠躬尽瘁,其尊体化为一粒兰种便为猗兰花,神族将此奉为圣物,崇明玉乱世后猗兰花被魔族所盗,你怎会有猗兰花?”兰成问道。
周涣将雪童之事简单复述一遍。听到钟家为人所欺,云湦怒发冲冠,但听到他囚禁众人报复,演变成唏嘘。
兰成淡然听完,淡然看完,淡然答道:“这是假的猗兰花。”
云湦出声:“咦?这可是小师弟千辛万苦带回来,梦里还攥得跟被抢了绿豆饼的绿毛龟似地不肯放,怎会有假,兰先生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没有。昔日崇明玉被魔族捣鬼,从远古神玉堕为邪物,除却崇明玉外猗兰花亦遭厄运,传言被魔族豢养。雪童一介妖类,从何得来猗兰花?”兰成摇头。且不论妖族早已不依附魔族,就算雪童真为魔族卖命,猗兰花珍贵,魔主断然不会把它轻易交予给区区雪妖。
孟惊寒道:“相廷,既然猗兰花下落不明,那这草?”
“不过是株普通幽兰花,在雪山中亦开得多姿。”兰成从容一笑,兰草被丢进尘篓,动作利落又干净。
周涣失望地啊了一声,看着他的动作,想起兰成是仙草所化,不知和猗兰花可有什么关联。
兰成客气道:“青涯抬举兰某了,不过是林间幽兰,昔日孔丘过幽谷,见芗兰独茂而作《幽兰操》。因孔家天籁方才有神识,布仙道,千年化形,才换来与雁来煮茶论道、松下冥坐的机会。”
话落,屋外伙计来说楼下药已经煎好,兰成轻声应下,临走前交代些注意事项才拢袖出门。孟惊寒看到徒弟依旧惋惜地看着被丢进竹篓的药草,抬了抬手示意云湦退下。阖门的微响落下,四遭一下子静下来。
“玩物丧志,咎由自取。”
短短八字,淋漓致命。周涣难得地不吭声不反驳。
“今个儿倒是哑巴了,为何不说话。”
周涣头垂得更凶了,脸色并不太好。
孟惊寒睨了他一眼,取出信纸,道:“收到你的信便赶来,心中提及纯阳血,现又提及猗兰花,想来又遇到不平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周涣摩挲着一旁安静的白鹿将它放在怀间细细打量,这才讲述这一路来的奇闻异事。
西窗下,风摇翠竹。
孟惊寒很少露出这样严肃的神色,他与雨师妾是一路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者,因为太过强大而对万事万物习惯了漠然。窸窣作响,离开竹凳临窗而立,晴天明光将整个身形衬得挺拔而俊秀。
“你问纯阳血与猗兰花为何物?”孟惊寒目光平和而坚定,“伏羲血,神农尸。纯阳血,猗兰花。被神族奉为圣物的至宝,崇明玉之祸后投至人间。这些事我本以为你应颇为了解。”
周涣握紧剑鞘:“徒儿了解得不深,我只知道它们在崇明之祸后被投往凡间,其余并不十分清晓,所以方写信与您渴望解答一二。”
“猗兰花的下落兰相廷已向你解释了,我不必多言,你又何必再问?”
“猗兰花下落不明,纯阳血呢?”
“自然也是下落不明。神族当年投放下它们本乃情急之举,茫茫众生,就连神仙二族也不知道纯阳血最终的下落。”
这件事似乎颇为沉重,说完话许久没有声音,忽而转身见周涣垂首似在思索什么,孟惊寒迟疑道:“你在想什么?”
“徒儿在想,倘若一个人突然知道自己是纯阳血,该如何反应?”
时间刹那静止,他疑惑地注视徒弟,心头也忍不住思考若换作自己该当如何。
周涣抬起脸,已然愁云尽散,道:“是徒儿多嘴,徒儿不该想这些。雨师妾一身伤痕归根究底因我而起,若非神官伤她不会挡不过区区雪豹。师父,姜疑说纯阳血能解寒毒,可是真的?”
孟惊寒察觉周涣真无异样,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挥了挥拂尘道:“纯阳血为至纯至阳之物,能洗去世间一切污浊之物。猗兰花为至圣至慈之物,能解去世间百毒。二物各司其职,不可一概而论。”
周涣皱眉。那姜疑对自己说这些是何居心?
孟惊寒睁眼,苍白的长睫像雪山之巅长得很好的白草,雪风一吹便颤了颤,道:“纯阳血投放到凡间后,魔族大动干戈却也未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