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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聂玄两眉紧锁,双唇紧闭,燕云城主在高处大声呼唤: “陛下——”
妖媚的男子,笑盈盈抬起低垂的头,向她飞一个眼色。
“可喜欢这歌舞?”她跷着右腿,弓起膝盖问道。
聂玄凤眼的尾角上挑,继而又眨了眨,含笑回答她:“不喜欢。”
“呵呵,我们燕云人,打西北黄沙里生根,没有陛下这里的江南温暖,纵然学起这边的舞蹈,也还是粗狂。”一抱拳拱手:“陛下多担待!”
聂玄左歪着脑袋,勾了勾右嘴角,似乎思考了一会,眼皮一挑:“朕要亲自来歌一曲。”
喧哗的帐内不约而同的寂静下来。
“哈哈——”李纯柏先豪爽地笑了数声,然后慢慢转成温婉的笑:“那……本尊洗耳恭听。”
聂玄不继续睬她,自己跌撞着站起来,步伐摇摇晃晃走到中间,带着浑身的酒气。
突然弯腰,似搀了一跤似的往下倒——快触着地了却又没倒,他的手指轻易一勾一夹,就挑走了一名乐师的筑和竹尺。
又踉跄回到座位上,身子一旋半倚了下来。他左手按着弦,右手执竹尺,击筑而歌。
却是琰地方言,坐中除了李纯柏,无一人听得懂,只能凭着歌声的悲亢激越,猜测其中深意。
除了李纯柏。
她可是自小长在江南的花柳巷里。
她脸庞上的神情,慢慢凝固了起来。
这聂玄,竟唱挽歌!
而且唱的是丈夫给先一步逝去的发妻的挽歌!
燕云城主强压怒火,把他的这首歌听完。
琰帝倒是唱得动情,眉梢常勾,眼角时挑,两只桃花眼似雾非雾。
来这里,他还穿紫衣。歪歪斜斜靠在墙,敲着筑,犹如云楼半开壁斜白,嘴唇上自泛起笑意,微睇绵藐,无意间常常瞟她一眼,三魂里夹带七魄。
他不似赵咫遥清魂销骨 ,邪态一出却也是另一番孤傲卓绝。
燕云城主只是手搭在扶手上,至始至终保持着微笑注视着他。
等他唱完,等他深深吸一口气靠在墙上。
燕云城主忽然从宽大的袖子内抽出一只卷轴,手一挥一扬,长轴于其面前尽展。
“陛下,签协议了。”她莞尔笑道。
靠着墙的人,又自斟了一杯酒酌了,手复垂下:“朕要只同你一个人签。”
“聂玄你——”
“阿简!”李纯柏呵斥住跳起来的阿简。眼帘垂了一下:“你们先出去。”
“主公……”阿简还要说什么,却被老槊一拉:“够了,够了。”
他撇了撇嘴,眼睛还是不住瞅李纯柏,不能克制的担忧。
诸位骑主都拱了拱手,躬躬身子,退了出去——除了阿简,是被强制拉出去的。
帐内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雄霸一方的燕云城主,一个是君临天下的琰国帝王。
“陛下,签协议了。”李纯柏又重复了一遍。
人走了,聂玄却还保持着姿势靠着喝酒,就是不动,一边喝一边问奇怪的语调说:“今天天潮,你说话这么大声,不怕伤口扯着疼?”
上次那场仗,燕云城主左肩中枪,肋下呗直接戳穿——那一枪可是琰帝亲自刺进去的。
李纯柏不想去想,但是聂玄一提,她一直在痛的左半边身体就控制着自己的大脑,去浮现当日的战役。
那是两军首领相持时的骇人场景。
琰帝长枪一挺,她身子一躲,心口及时避开,肋下却不可避免的被戳穿。然后,她起手一扬,想都没想就劈下,将琰帝的右肩劈开一个大口子,整个刀刃都剁进去了他胸里,纵是刚强男儿,他也顷刻昏厥……
回忆到此打住,她颔一颔首,淡散而道:“那怪不得陛下要灌烈酒解疼。”
神情自若注视着聂玄,仿佛那只是他捏造出来的疼痛。
聂玄却猛然起身,三两步急速朝李纯柏走进,来势汹汹……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写得越来越没趣了,留言越来越少了= =#
38
38、协议(下) 。。。
“你什么条件?”聂玄提笔发问。
“你割让西北怀来,永清,安昌,项尖,堂葵五城,赔偿银两一百八十万两,然后……”李纯柏清晰目睹着聂玄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角弯下。
他闭眼安静的样子,令她心里突生恻隐之心。
便把“岁岁纳贡,朝朝称臣”的话默默咽了下去没说,改口道:“然后,我燕云与琰国,二十年内不再战。”
聂玄没有出言答应,猛然睁眼,锐利如蛇。他头一动,两侧的发丝皆朝内偏过来,正好遮住双颊,显得脸型狭窄修长。
直露出魅惑的凤眼,高挺的鼻梁,抿起的嘴巴,和那唇角的几抹邪气。
他忽然提笔疾书。笔走龙蛇顷刻写完,然后把笔往地上一丢。
“劈啦”笔被摔得一响,就好像干柴烧烈火,火芯子陡然炸开。
李纯柏微微低头,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笔。
却听见身旁的人笑了几声。
她抬眼,见他侧低着头,却冷眼挑起看自己:“你赢了?”
几丝仇恨,实在是很容易听得出来。
他忽然自笑:“不过区区半年的仗,你和朕都要用数年来恢复。”
他说没有赢家。
坐着的女人很淡定的看着站着的男人,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她连眼珠都没有丝毫转动。她平缓而清晰的吐出:“如果,本尊有一个更快恢复的办法呢?”
“哼——”聂玄的头更偏三分,彻底不去看她:“朕可不想去打天狼。”
“本尊诚心相邀,你都不去?”
“你打下朕的半壁江山,这叫诚心?”聂玄突然回头,长发半遮半掩住脸,模糊了笑颜,变得意味不明。
李纯柏觉得,这笑容似乎想勾着人跟他一同沉沦下去,沉到莽莽荒野霎,让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归于悄无声息的灰暗混沌。
她可不想这样。深吸了一口气:“本尊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知道……你杀了我的孩子。”
“你杀了我的心。”
“……”
燕云城主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对。
有恻隐,却无半分动情——好像自赵咫遥之后,她的心已坚硬如铁。
“哈哈—”聂玄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大声一吼,双肩一振,紫衣扬起,青丝乱飞 。突然在刹那间伸出手,搂住了李纯柏的后背。
“大胆聂玄,还不速速放下主公!”
李纯柏叫燕云的几位骑主出去,他们却哪里有心思走远,皆都在帐外候着。听到里面突发出聂玄的大笑,再有紧跟着数声动静。
便急忙火速都冲了回来,也顾忌不了李纯柏的命令,掀帘撞入帐中。
不早不晚,正好撞见聂玄一只手环住了李纯柏,另一只手挡在他们面前。
这分明就是挟持的姿态!
城主怎么不动呢?怎么不反手一捞,掀翻了琰帝?
阿简心里着急,眼睛望着望着,身子就不自知的冲了过来。
聂玄挡在李纯柏身前的手却疾速反手一挥,长袖生风,真气扫的阿简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几步的时间,他吻上了她的唇。
当着诸位战将的面,众目睽睽吻上了她的唇。
脑袋稍稍左偏一点,极霸道的姿势。他的身子环绕着她,好似将她包裹在一个深紫的帷幕里,将她与外面的好也好,坏也罢,全部隔绝开来,只剩下一个他独占的世界。
“聂玄,你!”如此冒犯城主,阿简已不可忍。
聂玄闻阿简怒吼,唇上却勾一丝没有声音的苦笑。
他的确是要强吻她,用霸道的方式来问一问这个霸道的女人: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聂玄在一起?
要知道,只有他和她才相匹配,才能是日月同照,相映生辉。
为什么这世上最强的女人,不应该属于这世上最强的男人?
他的感情已积满腔膛,李纯柏却抑着不让他发泄。
他不甘心地化作一个蛮不讲理的吻。
只可惜,众人皆以为他吻上了李纯柏的唇,却不是那是刚好被他的紫衣遮盖住的假象。
聂玄自己十分清醒,清醒到能够没有一丝疑惑的告诉自己,他还差着那么一点的时候,被李纯柏点了穴道。
所以他现在,只是动不了而已。
但燕云城主也没动,不是吗?她没有从自己身|下离开。
聂玄不由动念:“我江南景美,尤其是此城。你可愿与朕同游?”
他动不了,于是便说话。
“不愿意。”
“你倘若愿意,朕陪你一起打天狼,然后你和朕一起瓜分。”他终于开出了最勾人的诱饵。
“不愿意。”
燕云城主果断再次回绝了他。甚至都不肯拖几秒再回答,给他片刻等待的时间,来做美好的遐想。
聂玄嘴角的苦笑渐渐就淡了,最后淡到没有。
他心头浮起一个念头:也许此刻,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她。
他的长发垂下,几捋发梢恰巧搭在了她的面颊上,划过她的眉心,她的眼角,和她的唇。就仿佛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温柔细腻的手,一点点爱恋的拂拭过。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缠缠绕绕。
他心头有这样的想法,对着李纯柏的一双眸子里,狠厉就越来越淡,柔情就越来越浓。
“可否喝上两杯?”他突然问了这句话。
那日他就是这样自己招惹上她,问她“萍水相逢,可否喝上两杯?”
不过那场酒,真是以后都没有的痛快。
因为四目相对,聂玄眼眸的变化,一丝不落全部纳入李纯柏眼里。
在她眼里看来,这变化真可怕。
燕云城主心里想的,和琰帝心里想的,是完全不同的。
其实她之所以不抽身,是因为聂玄这个姿势重心不稳,他又被点了穴,身子不能自控。李纯柏如果抽身,他势必会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跌下去,面部朝地贴到地上。
虽然他是想冒犯她,但燕云城主还是决定给琰帝保留一点颜面。
但是琰帝却不识好歹,居然又浮起这种眼神!
李纯柏警觉的一抽身,任由其倒地。
响声很大,全部人都看见了——哦,原来聂玄想强吻城主不得,反被燕云城主定住,如狗跌地一般,摔得面朝地上。
尤其是那美丽一双凤目,和那高挺挺的鼻梁,正对着地面重重摔下去,看的燕云骑主们都替聂玄心疼。
他跌落地上,撞得面目生疼,但心里更疼:她不抽身原来是想给他这个天子保留一点可怜的掩面,原来,是他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
趴在地上,他眼角余光,正好看见燕云那一帮子人的笑意——连这些草芥莽夫,也在嘲笑他这个一朝帝王。
唇跌得有些疼,牙齿也有些疼,还是自己趴在地上笑了,他只会笑,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在此刻的笑意里,他已打算,永远都不打算把孩子还给她!
得不到,蒙屈辱,报复什么的,时间长一点也不算晚,反而会更精彩吧……
……
旁晚,一直候在城里的万安公公,见着皇帝带几分笑意,又带几分惆怅的回来。
议和么,苦涩和低落再怎么遮掩,也是难以避免的……
是万安公公预料中的神情,看来皇帝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他长长吐了口气,心里稍稍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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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议和,这个小城平静了许多。
便装的燕云城主,以一个女子的装扮走在这个小城的路上。
江南的景色分外柔美,粼粼的湖光,和开春沿湖的绿荫,只可惜现在是白天,若是到了晚上,还能配上七分月色……
她熟悉着里的景色,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她就生活在这湖中的画舫上。
晚晚花灯通明,夜夜笙歌靡丽。
那是李纯柏小时候的记忆,她和另外一个人,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