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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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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那是被截断的获泽河水,原来父王断泽州的水源不仅仅是打击士气,还是为了攻城。
  她忙叫阿獙,想要逃走。
  蚩尤笑着说:“夷彭是个很小心谨慎的孩子,这可不只是获泽河的水,还有沁河和丹河全部的水,不是水攻泽州,而是水淹泽州。”
  阿珩的眼睛满是惊恐,“你们疯了!会遭天谴的!”
  蚩尤大笑,阿獙驮着阿珩正要飞走,蚩尤发出低沉的哼唱,挡在阿獙面前,阿獙竟然对他十分畏惧,不敢正面迎敌,几次想从侧面逃走都没有成功。
  阿珩不解,频频催促阿獙,阿獙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体内的魔性被逼出,终于克服了天性的畏惧。
  他朝蚩尤一声怒吼,蚩尤满面惊讶,被他逼退,阿獙扇动翅膀飞起。
  蚩尤望着他们的身后,张开了双臂,轻声叹息:“晚了!”
  与天齐高的大水以雷霆之势,轰隆一下就把阿獙和阿珩拍进了水里,阿珩和阿獙被洪水冲散。
  水是生命之源,可当这生命之源化作了吞噬生命的怪物时,也是天地间最无可阻挡的力量。无论阿珩动用多少灵力都被无穷无尽的水吸收掉,连一丝缝隙都打不开。
  阿珩的身子紧紧蜷起,努力地保护着孩子。
  可到处都是水,源源不绝,汹涌不断,她分不清方向,几次想分开水,却被更多的水打回水底。
  她的力量越来越弱,只能把剩下的力量全部向腹部集中,保住孩子。
  最危急关头,一切都不再重要,眼前全是他的身影。
  蚩尤,你究竟在哪里?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可你究竟在哪里?
  阿珩被水底的漩涡卷得神智晕眩,水流狠狠击打在阿珩的腹部,阿珩感觉到了孩子不安地踢动。这是第一次胎动,本来应该充满生的惊喜,可是现在阿珩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悲伤。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蚩尤,你可是他的父亲啊!难道你不是这个世间应该永远保护他的人?
  她咬着舌尖,用鲜血和疼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让残存的灵力汇聚在腹部。
  蚩尤,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独自承受一切?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
  阿珩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孩子已经十二个月了,他已经有了知觉,似乎也感受到危机的来临,正在拼命地踢她,想要她救他,可是她……她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身体变得不像是她自己的,僵硬麻木,一动不能动,只能看着激流翻涌着打向自己。
  蚩尤……蚩尤……
  阿珩心底渐渐绝望,眼前渐渐漆黑,耳边却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泣声,眼泪一串又一串从眼角流出,落在冰冷无情的水中,没有一丝痕迹。
  蚩尤,我恨你!

  
九 山盟犹在,情缘难续
  在大荒的传说中有五个圣地。日出之地汤谷、日落之地虞渊、万水之眼归墟、玉灵汇聚的玉山——这四个圣地虽然常人难得一见,不过即使凶险如虞渊也有人见过,但传说中天地尽头有两个叫做北冥和南冥的地方,却谁都没有见过,只知道传说中它们被叫作南北合一南北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却说南北合一。
  因为无人到过,大荒人几乎已不相信北冥和南冥(注:《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的存在,但有一种叫做鲲的神兽就来自北冥,它本是鱼身,却生而就可化鸟,鸟身被叫做大鹏,传说一振翅就有九万里。鲲是不向龙称臣的鱼、不向凤低头的鸟,生于北冥,死归南冥。
  因为鲲的存在,人们才还记得天地间有一个叫做南北冥的圣地。
  从大荒一直向北,会到达荒无人烟的北地,这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管走多久,依旧是冰雪,纵使神力最高强的神族也飞不出这样无尽的冰雪。
  在寒冷的尽头,有一个浑然天成的大池,就是北冥。
  逍遥把被五灵摧毁了身体、几乎气绝的蚩尤丢进了北冥的水中。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种本能,遇到危险了,受伤了,就回家。
  蚩尤的身体漂浮在北冥中,不死也不生,逍遥怎么逗他,他都没有知觉,逍遥也就不理会他了,自由自在地在北冥中遨游。北冥太大了,连它都从没有游到过尽头,偶尔它会好奇大荒的尽头是风雪,风雪的尽头是北冥,那么北冥的尽头是哪里?也许只有它到死的那天才能知道。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后,蚩尤突然睁开了眼睛,逍遥绕着他快乐地游着,蚩尤想碰它,却发现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他感觉自己在水里,可这水又不像是水,更像是一种蓝色的血液。洋溢着生命的澎湃力量。
  蚩尤自证天道,虽没有任何理论的功法,却有一种与天地自然相融的悟性,所以他一边放松身体,放弃“我”,与北冥相融,一边笑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北冥?你出生的地方?”
  逍遥甩了甩尾巴,一道水箭打在蚩尤脸上,似乎在不满地抱怨,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带你这个脏家伙回家里。
  蚩尤呵呵而笑,笑着笑着,昏死前的记忆闪电般地回到了脑海里。
  榆罔死了!
  黄帝杀死了榆罔!
  他一怒之下杀死了黄帝!
  阿珩她……她想必已经知道了消息,她可还好?
  蚩尤无声叹息,闭上了眼睛,模糊碎裂的画面在眼前断断续续地闪过。
  他好像看到了两个黄帝,好像听到了阿珩的惊叫,在漫天华光中阿珩向着他飞来,脸上神情悲痛欲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蚩尤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起来,逍遥不满地用尾巴甩打他的脸。
  蚩尤说:“我要回去。”
  逍遥张开嘴,吐出了无数水泡,看似一碰就碎,却把蚩尤的四肢牢牢固定在水面。蚩尤无论如何用力都挣不开水泡。他知道这是逍遥的地盘,逍遥在这里就是老大。
  蚩尤武的行不通,只能来文的,“逍遥,如果我杀了黄帝,阿珩如今肯定很伤心。我必须去陪着她,如果我没杀死黄帝,我的兄弟们肯定正在和黄帝打仗,我不能让他们孤身作战。”
  逍遥在水里一边游,一边吐着气泡玩,压根儿不理蚩尤。他可不是阿獙那个傻子,总是被蚩尤哄得团团转。
  蚩尤又说:“当年,我们歃血为盟时你也在场,他们不负我,我岂能负他们?你真以为你的几个水泡就能拦住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逍遥扭着尾巴,索性朝远处游去,从小被蚩尤吓到大,早就软硬不吃了。
  “哦,对了!突然想起来我当时把你的爪子也抓来滴了两滴血,你难道想做一只背信弃义的北冥鲲?”
  逍遥转过身子,一双鱼眼瞪得老大它是看着好玩才凑热闹,不算!
  蚩尤笑着点点头,“不管!你滴血了,你喝了,就是真的!”
  逍遥呼哧呼哧地吐出一串串水泡,默默地盘算着,盘算了一会儿,扭动尾巴。
  蚩尤明白逍遥的意思是他的身体至少要再休息一段日子。
  逍遥沉到水底,再不浮起。
  蚩尤知道逍遥决心已定,只能抓紧时间把伤养好。
  神思正要入定,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逍遥,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过了好半晌,逍遥都没回答,估计是算不清楚,对它们而言,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蚩尤只能换一种问话的方式,“你去大荒最北面的山上帮我摘一根桃枝回来。快点去,这很重要!”
  逍遥权当是玩,破水而出,化作大鹏,须臾就消失不见,半晌后,它叼着一根才打花骨朵的桃枝回来。
  北边天寒,桃花都开始打花骨朵了,那中原的桃花应该正在盛开,他竟然一睡就睡了一年。
  蚩尤脸色凝重,对逍遥说:“逍遥,放开我,我要回去见阿珩。”
  逍遥静静地瞪着他,你还要不要命?
  “放开我!”
  逍遥呼哧呼哧地瞪着他,仍然不动。
  蚩尤也不再多言,咬破舌尖,逼出心头血,不惜耗损寿命来换取力量,冲破了逍遥的束缚。逍遥气得一边扑扇翅膀,一边冲蚩尤尖叫:我不带你回去,你挣开了束缚也是枉然!
  蚩尤摇摇晃晃地浮在水面上,一言不发地割开手腕,把逍遥刚才折来的桃枝浸润在鲜血中,再用被鲜血染红的桃枝编成一只飞鸟,将舌尖最纯的心头精血喷到桃枝上,用百年的寿命把桃枝变作了一只飞鸟。
  逍遥停止了叫嚷,惊骇地看着蚩尤,他忘记这个男人的不管不顾、任意妄为了。
  蚩尤坐到飞鸟背上,对逍遥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和阿珩约好了,桃花树下不见不散,今生我已经失约两次,此世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飞鸟载着蚩尤向着南方飞去。
  逍遥愣愣地看着,直到蚩尤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才突然反应过来,立即追上去。
  蚩尤看到它也不惊奇,只是微微…笑,跃到它背上,“有劳!”
  逍遥带着蚩尤飞回中原。
  远远地,就看到漫天漫地的大水,汹涌着奔向泽州,蚩尤神色凝重,忽而听到熟悉的悲鸣声,未等蚩尤发话,逍遥就循音而去。
  阿獙明明不善于游泳,却徘徊在水上,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一次又一次扎猛子冲进水里,憋不住时浮出来,哀鸣着深吸几口气,立即又奋不顾身地冲进水里。
  能让阿獙这么伤心,只有阿珩和烈阳,蚩尤心急如焚,“阿獙,阿珩在哪里?”
  阿獙愣愣看了他一瞬,似在鉴别他是谁,等确定后,咬着蚩尤的衣服,眼泪哗哗地掉。
  水底的漩涡就像是一条巨蟒,牵扯着阿珩向着最黑暗的深渊坠去。
  阿珩紧护在腹前的双手越来越无力,她已经再没有一丝力气,又一个更大的漩涡再次袭来。
  她绝望地哭泣,愤怒地祈求,却没有任何办法,在一片黑暗中,只悲伤地感觉到要毁灭天地的力量把她压向了生命的尽头。
  身体随着漩涡飞速地旋转,坠向水底,最后的生息渐渐地被恐怖的水流吞噬,她不怕死,可是孩子……蚩尤,蚩尤,蚩尤,你在哪里?
  蚩尤……蚩尤……
  突然,…道红色身影若闪电一般落入漩涡的中心,抱住了阿珩,黑白夹杂的长发飞舞开,就像是两道屏障,挡住了水流。巨浪滔天,令日月失色,可像恶魔…般肆虐的洪水竟然在蚩尤身前畏惧地让步,绕道而行。
  已经来不及带阿珩上去,蚩尤低头吻住了阿珩,将新鲜的空气渡入阿珩口内。
  阿珩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蚩尤面色青白,看着她微微而笑。阿獙站在鱼身的逍遥背上,咧着嘴不停地笑,逍遥却好像十分生气,鱼眼不停地翻。
  四周仍旧是翻滚激荡的洪水,可在他的怀抱内,却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我在做梦吗?”
  蚩尤用额头贴住她的脸,“不是。”
  阿珩泪珠滚滚而落,虚弱地说:“我一直在叫你,一直在叫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蚩尤低声说:“忘记了吗?桃花树下,不见不散,我说过永无第三次,怎么会不来呢?”
  阿珩又是笑,又是哭,“可惜不是在桃花树下。”
  蚩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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