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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晴柔只能听到钱太妃喝水的声音,还有最后那瓷器与木桌相碰的声音。
她心里蓦地一惊,不祥的预感还没有完全升起,便已经听到了钱太妃的声音:“你嫁进王府也有个一年多了,为何身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阮晴柔将头深深低下,素手不自觉地绞着身侧的衣襟,颤声回道:“回母妃,晴柔……晴柔……”
钱太妃也不指望她能答上什么,直接将她打断问道:“哀家之前教给你的方法,你用了吗?”
阮晴柔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低声道:“用……用了。”
“那怎生还是没有动静?”钱太妃微微缓和了语气,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质问阮晴柔,阮晴柔不敢抬头,只是暗暗将衣襟绞得更使劲了些。
钱太妃伸手搭在无霜的手臂上,缓缓朝她走来,她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更是慌作一团。却不曾想,钱太妃在她面前站定,竟微微俯身将她的手抓在手里,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你身子弱,嫁过来也不过才一年,原也不用着急。”
阮晴柔错愕地将头抬起,脸上的红晕刚刚有所消减,却又听到钱太妃道:“太医开的药也吃了,补品也用了,汐落也派给你为你调理过了,能用的法子,我们都用了,没有消息,可见是命定如此,强求不得。”
钱太妃握着她阮晴柔的手微微松开,错过眼看了一下窗外,这才又将目光转回阮晴柔的身上,叹道:“哀家年纪大了,天澈也已过弱冠,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阮晴柔心里一惊,忙郑重承诺:“晴柔会努力的。”
“哀家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钱太妃放开了她的手,由无霜扶着又坐了回去,她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茶,这才看着阮晴柔继续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看在眼里。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阮晴柔顿时便觉得嗓子里堵了一块吸满了水的棉花,再说不出话来。
钱太妃却又恢复了一贯的慈眉善目模样,看着阮晴柔笑道:“这事不怪你,是哀家操之过急。但是哀家年纪大了,一日不如一日了,你也要体谅体谅哀家的心情。”
“母妃龟鹤延年,寿比南山……”
“哀家倒想,就怕老天不给这个命啊,就像哀家明明急着抱孙子,却迟迟就是没有孙子一样……”钱太妃突然顿了一下,笑道,“这不吉利的话哀家便不说了。你若是果真想让哀家多活几日,倒可以帮哀家一个忙。”
阮晴柔急忙屈膝行礼,口中道:“母妃尽管吩咐,晴柔万死不辞。”
“瞧你这话说的,哀家怎么舍得你去死呢?”钱太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杯盏放下,温声道,“哀家是想,最近给天澈纳几房侧室。你身体不好,只管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这样,你也少些压力,少操心一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阮晴柔的心里蓦地一揪,像是突然涌入了无数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一个一个肆无忌惮地撕扯着她的身体。她脸色惨白一片,却是丝毫不能说半个“不”字,怔了许久,还是强颜欢笑地朝着钱太妃点了点头,柔声道:“晴柔谢母妃体谅,母妃说的是,晴柔听凭母妃吩咐。”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走回栖霜居的,当时正是春天,海棠花炫白了整个栖霜居,一如当时他们成亲时的样子。她苦笑一声,看着海棠花树上铺天盖地的粉白花瓣,突然觉得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乎乎的,深不见底。
去年今日,他们在海棠花下山盟海誓,郎情妾意。而今年今时,她却一个人站在海棠花下,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一朵海棠花来,素白的花瓣,一如她白皙的手腕,更像她苍白的脸。
第95章 31。暗波涌
晚上梳妆的时候,她透过铜镜看身后的萧天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哀叹道:“也许太医说的对,我体质过寒,不易受孕。”
萧天澈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把珠花摘下,透过铜镜看她的脸,温声宽慰:“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阮晴柔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中的那张冷峻的脸,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却是一无所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只是看着镜中的女子咬了咬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动了动唇,随即她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王爷还是纳几房侧室吧!”
萧天澈的身形微微一顿,目光幽深地看着铜镜中那娇弱精致的面容,过了半晌,才缓缓地在自己的唇畔勾出了一抹笑来,“你不要多想,好好养着身子,总会有孩子的。”
“若是……”若是将凌汐落娶回来呢?阮晴柔默默地垂下头去,再也无法将后面的话接下去。她怕听到肯定的答案,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此话一出,她一定会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萧天澈犹豫了,当她说要为他纳几房嫔妾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心里,一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吧?
可是,她怎么能把萧天澈拱手让人?不到万不得已,她宁死都不愿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阮晴柔将双手狠狠地绞着自己的衣服,萧天澈看了半晌,突然伸手覆上她的,轻道:“夜深了,安寝吧!”
萧天澈的温声宽慰在阮晴柔这里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那边凌汐落的反应又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几乎要撑不下去。
钱太妃疼爱凌汐落,凌汐落又善于为人处事,什么把柄都抓不到,阮晴柔也没办法将她赶出府去。若是做敌人,她怕胜不了凌汐落,可若是做朋友,她又实在做不到对自己的情敌和颜悦色。
她每日里伪装着,与凌汐落愈发亲近了起来。凌汐落年龄与她不相上下,她嫁为人妇已一年有余,凌汐落的婚事却从来没听人提起过。两人聊着聊着,阮晴柔就恍若无意地问了一句:“汐落妹妹可有心上人了?”
凌汐落羞红了脸,阮晴柔看在眼里,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稳了稳心神笑道:“看样子,就是有了。”
“王妃莫要取笑我。”凌汐落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紧紧锁在阮晴柔腰间的那枚玉坠上,也不扭捏,柔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他鸣笛下棋,相伴终老。”
阮晴柔早在听到“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话的时候,便觉得胸口有一块大石重重压着,她几乎无法喘过气来。话至此处,也不用再继续下去,两人虚虚实实地说了几句话,阮晴柔便说自己乏了,让碧落扶着回了栖霞居。
智子疑邻,自从听了凌汐落这句话,阮晴柔每次看到萧天澈和凌汐落的时候,愈发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虽不是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却足以看出二人之间的情投意合。
十一年前的救命之恩,十一年后的相知相惜,该是怎样的默契与天意,才让他俩以这样的方式聚在了一起?
阮晴柔真的怕了。她比不过凌汐落,从十一年前起,她便已经输了。纵使她对萧天澈柔情似水,千娇百媚,却如何比得过凌汐落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萧天澈是她的,迎娶她之前,萧天澈曾经说过,会好好珍惜她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阮晴柔不敢想。可是若是有一个人女子来与她一起分割,她的一辈子定会极短。原来的神龟之寿,瞬时便会变成蚍蜉之命。她不甘心。
可是,要怎样做,才能把凌汐落从他们之间赶出去?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断了萧天澈的念想?阮晴柔是一品大将军之女,虽然体弱多病,对于战场杀敌的种种战术却也懂得一些。
要想永绝后患,必要斩草除根。
至于如何斩草除根,这是一个技术活。要将凌汐落赶出成王府几无可能,钱太妃离不开她,萧天澈喜欢她,甚至成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赞赏有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死,人死了,一切就都没了,萧天澈便是再喜欢她、欣赏她,也不可能娶了她。
让她死……阮晴柔的面容突然间失了全部的血色。怎么可以,怎么能这样?她是阮晴柔啊!八岁开始带着家奴们在外施粥赈济灾民,平日里在将军府,娘亲和爹爹生气要责打奴仆的时候,都是她求的情。她连一只鱼都没杀过,怎么能……杀人?
不!不行!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过了半晌,颤颤巍巍地伸手将腰间的那枚玉坠解了下来。通体莹白的羊脂玉,在阳光下莹莹闪光,她右手拿着,左手正微微抬起想去触碰,那枚羊脂玉坠却突然变得嗜血般的红,那样触目惊心的颜色,一如她心里的恐惧与不安。她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玉坠却应声坠落在地。
碧落慌忙走上前来,看了看屋里这情景,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匆忙将那玉坠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递给阮晴柔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阮晴柔定睛一看,那玉坠还是莹润的白色,哪里有那猩红之色……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拿起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缓了一会儿,朝着碧落摆了摆手道:“快将它收起来吧!”
“王妃不戴了?”碧落疑惑。
阮晴柔没有回答,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就在碧落准备抬脚将玉坠放回去时,她才仿佛喟叹一般轻轻吐出三个字:“不戴了。”
若是没有这羊脂玉坠,也许这所有的纠结与痛苦,就都不存在了。
羊脂玉坠再一次被放入了妆奁底层,那这根刺却生生长在阮晴柔的心里。她心里焦灼不安,不知如何排解,面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在萧天澈面前笑语温存,依旧在钱太妃那里恭敬温婉,依旧偶尔找一找凌汐落,强颜欢笑地曲意逢迎。
她不怕钱太妃勒令萧天澈纳侧室,她也不怕萧天澈果真顺着钱太妃的意思纳上几房侧妃,可是她怕,她怕钱太妃中意的是凌汐落,她怕萧天澈娶了凌汐落之后,自己便真的成了局外人。
以前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已不敢再奢望,她可以容忍萧天澈的心里有其他女子,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萧天澈的心被那女子全部占领,再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已经爱得如此卑微,她已经退无可退。后面是万丈悬崖,再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她不要万劫不复。
可是,她分明已经坠下去了……
自从那一次凌汐落坐下与他们一起用膳之后,萧天澈在钱太妃那里用膳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其实在阮晴柔嫁进来之前,萧天澈一直都是陪着钱太妃一起用膳的,阮晴柔嫁过来之后,钱太妃怜他们新婚燕尔,特地让他们在自己的居处用餐,只不过偶尔逢年过节的,或是萧天澈心血来潮了,会带着阮晴柔到钱太妃那里一起用膳。
而如今,看萧天澈的样子,分明已经不是在陪钱太妃用膳了。他的目光刻意隐忍,阮晴柔却能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直追随着凌汐落的目光,隐藏着多么深沉的爱意。
再抬眸看凌汐落,依旧是那样巧笑嫣然,依旧是那样乖巧玲珑地给钱太妃夹菜谈笑,钱太妃喜欢她喜欢得紧,每顿饭都吃得甚是尽兴。
这是阮晴柔最不喜欢看到的场面,凌汐落的样子,才像是钱太妃满意的儿媳,才像是萧天澈心尖上的王妃。虽然席间,萧天澈偶尔也会笑着给自己夹些菜,笑着说让自己多吃一点。
可是,那又怎样呢?萧天澈的目光深沉如海,里面没有半点自己的影子。
钱太妃说得对,世界上有些事情,果真不是努力了就可以做到的。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可她所有的努力,竟都比不上那个人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