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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烧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恍惚听到,义父在说什么杀兄之恨,灭门之仇。她听到,慕容家上下一百余口,皆在一日之内被屠。而带人屠杀之人,是武林四大豪侠之一,沐衾苍。
她听到义母在她身旁念叨,说什么上官红芙是因她而死,所以她必须替上官红芙好好活着。
她听到义父在跟她说:“雪儿,你要记得,你的灭门仇人,在沐家庄,他是沐家庄庄主,沐衾苍。你要坚强一点,快点醒来,慕容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有朝一日,为他们报仇雪恨!”
慕容雪这一病就是数日,待醒来,冬日都快过去了。
她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帏,许久都没有动。
上官红芙死了,是因她而死。那些恶人冲进来后之所以全冲着上官红芙而去,原来,是因为她俩换了衣裳,他们以为,那个白衣少女才是慕容家大小姐——慕容雪。
慕容家除了自己,都死了,死在自己生辰那日……
她坐起身来,怔怔地看着身旁的义父义母,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们,从今日起,我就是上官红芙。”
义父一脸宽慰地看着她,道:“那慕容雪?”
“慕容雪,死在她八岁的生辰,”她双目赤红,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却又十分清晰。她说:“是与慕容家上上下下,一起被沐家庄害死的。”
上官清云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哀声叹息:“好孩子,不是义父不让你做慕容雪,沐衾苍心狠手辣,若是知道你还活着,怕是……”
慕容雪点了点头,轻道:“孩儿知道,义父是为我好……”
她的病刚好,就开始出去练功。爹爹教她的游龙剑法,她虽没有学会,却早已将十八式记在了心里。她想,她总得自己琢磨着,把这套剑法传下去。
只是她刚练出了一式,就被上官清云喝止了。上官清云轻抚着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却是声色俱厉。他说,既然选择了做上官红芙,就要把慕容家的这些武功全给忘了。不然被旁人看见了,总会起疑心。
她面上应着,乖乖地学习上官清云教授的武功。只是那游龙剑法的一招一式,却在脑海里愈发清晰起来。她心痒难耐,总想趁着上官清云不在的时候练几招,却在第一次偷练的时候就被上官清云察觉,并因此被打了一顿掌心。
末了,上官清云看着她那通红的掌心,吩咐人拿了药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一边忍不住悲痛出声:“芙儿,不是为父狠心。慕容家只剩你一根独苗,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为父可怎么跟九泉之下的慕容兄交代……”
自此,她再也不敢练这套游龙剑法。
她日日勤练武功。上官清云却说,要做好上官红芙,光是习得一身上官家的功夫,还远远不够。
于是,她的眉间多了一枚朱砂。朱砂娇俏,鲜红欲滴,显得整个人愈加的风流婉转。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枚朱砂植上去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地疼……
第9章 美人谋
昔日白雪化红装,却为明日一朝殇。
慕容雪之所以改名换姓,又偏要变得与上官红芙如出一辙不可,除因愧对上官红芙,除为躲避杀戮,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个白衣赛雪的少年,那个自己的灭门仇人之子,与死去的上官红芙,交往十分密切。
听上官清云的意思,沐衾苍曾与他说过,沐钰若要娶亲,必要是上官红芙无疑。
两家虽未定亲,却早已定下了人。何况上官红芙与沐钰自小感情深厚,虽年纪尚幼,尚未到谈婚论嫁之时,但想必到时候水到渠成、果熟蒂落,采纳嫁娶,定是你情我愿、恩爱不疑。
慕容雪想了想自己八岁那年初遇沐钰的那个月夜,朦胧的月色里,那个白衣少年温润如玉,红衣少女娇音妙语,看起来,确实是一对金童玉女。
她看着上官清云意味深长的样子,二话没说,就换上了上官红芙的红衣,从此,再也没换过其他的颜色。
彼时的慕容雪不过十岁而已,却也晓得,以自己慕容雪的身份,要想报仇雪恨,无异于以卵击石,家仇未报,却必定会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而普天之下,再没有哪一个身份更容易接近沐钰的了。
硬攻不得,便只能智取。从前青梅笑竹马,而今美人谋白衣。竹马还是那个竹马,美人,却再不是那个美人。
上官清云把慕容雪送进了山里,专门请来了嬷嬷教她各种女红礼仪。上官夫人在山里陪着她,流萤飞舞的夜里,会教她吹笛跳舞。慕容雪一身的武艺,除了最初在上官府的时候是从上官清云那里学的,其他的,全部是上官夫人教的。隔月月初,上官清云会来山里检查她的功课。做得不好的时候,上官清云会板着一张脸,疾言厉色地骂她。从慕容一家与上官一家的深厚交情,到慕容一家的灭门惨案,直讲得慕容雪面红耳赤、立誓要好好练功。
训斥过后,上官清云亦会一脸的哀痛,悲痛万分地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芙儿啊,不是为父逼你。慕容家没落之后,沐家庄就成了武林之首,为父虽有心替兄报仇,却也是有心无力……”
慕容雪不等他说完,便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扬声道:“爹爹放心,芙儿一定好好练功,绝不再让上官一家失望,绝不再让慕容一家蒙羞!”
慕容雪说到做到。与上官夫人一起在山里的岁月里,她每日闻鸡起舞,囊萤映雪,每日都把各项功课做得好好的。
只是她毕竟年幼,体质又不是很好,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好这一切,实在是有些艰难。
有一次月末,她想着上官清云次日就要来看她了,不由便比以往更加用功了一些。她每日都很努力,却总难让上官清云满意。她想着,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不能再让他失望。
那一夜,她练功练到很晚。那时已是夏天,林子里蚊虫成群,她就站在林子里,跳舞、站桩、打坐、练剑。
她正练得大汗淋漓,天上突然便下起了雨。她知道,如若在这种时候淋了雨,势必对身体不利。只是她一想着不能让上官清云失望,就怎么也无法停止自己的动作。
劈、斩、截、撩、挑、勾、刺,出剑要果断,迅猛而有力,将浑身之力集于手臂,对准……
雨越下越大,打在树叶上,在漆黑的夜里说不出的诡异。她的衣服早已湿透,此刻正湿淋淋地紧贴在身上,行动的时候,雨水就顺着自己的动作四处流窜,难受至极。那乌黑的鬓发也早已湿透,带着雨水的重量,压在头上,她只觉得如负千斤。手上的木剑也愈发重了起来,渐渐地,她已经提不起来了……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右手执剑,强撑着身体。夜色愈发浓重,她的眼前也是乌黑一片。她终于觉出不对劲来,挣扎着,就要回家。可是刚一站起身来,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雨,依旧肆无忌惮地砸在地上,没完没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依旧是躺在床上,上官夫人依旧坐在床边一脸爱怜地看着她,上官清云依旧立于床帏不远处,满脸的无奈与愤怒。
恍惚中,她只以为自己还是八岁,还刚刚与自己的父母吃过午膳,陪弟弟下了一盘棋。慕容雪与上官红芙都还好好活着,谁也不用借用谁的名字,了此余生。
可是慕容山庄上下都不在了,上官红芙也死了。只她活着,还不能活成自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坐在沐家庄里享受江湖中人的尊敬爱戴。她这么努力,却还是不能让义父满意。灭门之仇深似海,她却依旧手无缚鸡之力。
慕容雪闭上眼睛,只希望一切都是噩梦而已,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上官夫人却在这个时候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芙儿?怎么样?头还疼吗?”
这个声音恍若幼时娘亲的声音,慕容雪一时情难自禁,挣扎着起来就扑到上官夫人怀里,哭着喊了声:“娘——”
那个声音,带着十足的委屈与悲伤。
上官夫人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语带诱哄:“乖芙儿,不哭,练不好我们就不练了,用不着这么拼命,我们不报仇了,好好活着就好……”
慕容雪还沉浸在她上官夫人温暖的怀抱里,尚未反应过来上官夫人的话,就听上官清云厉声喝道:“妇人之仁!灭门之仇深似海,难道就这样撒手不管了?慕容兄在天之灵,看到你们这样该有多生气?!”
慕容雪唬了一跳,急忙从上官夫人怀里爬起,怯生生地看向上官清云。上官清云看着她这懦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时候更是不留情面:“慕容山庄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唯一活下来的人却是懦弱不堪,连报仇的心都没有!亏得当初芙儿救你一命,倒是白救了一场。可怜我芙儿死得冤枉……”话至此处,不免面色悲戚,大抵是又想起了当日之事,一时悲愤难当,又是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哀愤道,“恨只恨沐衾苍现在势力太强,不然老弟自会为你们报仇,何苦逼迫孩子……眼下报仇无路,孩子又贪生怕死,老弟也是……”
说到最后,竟是无话,只是无奈似的一下一下地砸着墙壁。那一句“贪生怕死”便随着沉闷的撞击声传进了慕容雪的耳朵里,震得她心里一阵痉挛。
“我没有!”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腿,瑟缩着躲到了床角,一边拼命地摇着头,一边一个劲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你说什么呢!”上官夫人看着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慕容雪,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上官清云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嗔道,“芙儿现在正病着,好好养病是要紧的,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吧!”
上官清云果真停了手,叹了口气,正要出去,却突然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慕容雪,语调没有一丝波澜:“像你这样的懦夫,不配做慕容兄的女儿。”
语罢,他拂了拂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开了,留下慕容雪在床角瑟缩着抱着自己,只觉如坠冰窖。
上官夫人呆立了半晌,又慢慢踱步到慕容雪的床边,低声劝道:“芙儿啊,你爹也是为你好,他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你不要往心里去……”
慕容雪却依旧在不停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懦夫,我没有贪生怕死!我也想为慕容家报仇,我在很努力地练功,每项功课我都再努力做好,只是……只是……”
上官夫人看她这个状态实在不行,只好脱了鞋上床去,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抚她。
最后实在没办法,上官夫人只好一掌将她劈晕,怜惜地将她放倒在床上,这才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上官清云也在床边。见她醒来,早已收起了之前横眉怒目的样子,慈眉善目地看着她道:“芙儿啊,是爹爹不好,说错话了。你是我们的好女儿,努力、听话。爹爹是看你太过急于求成,怕你伤了自己的身体,这才生气。爹爹知错了,跟你道歉,你不要跟爹爹计较,好不好?”
慕容雪见上官清云只口不提慕容家复仇之事,只觉他依然觉得自己贪生怕死,不配做慕容家的女儿,当即摇头道:“芙儿不敢生爹爹的气,也从不敢把复仇之事当作儿戏。芙儿做得不好,以后定当加倍努力,绝对不让爹爹失望!”
自此之后,慕容雪更是发奋。她从上官清云那里拿了一张沐家庄的地图过来,还将沐衾苍的画像挂在床头,日日警醒自己,要拿他的项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