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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羽与郑克强听着她的声音，俱是沉默。
废墟之上，一道黑色人影，无声地现出身形。
“几位，好像在等什么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三个人同时仰起脸，看到那站在一处墙头的黑衣人影，几个人的眼中都是一热，秦若雪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抬足便要冲上前去。
探出手掌，郑克强紧抓住她的手腕，悄悄地向她做个眼色。
秦若雪会意，当下抹一把眼睛，转身与郑克强一起退出院外。
“南唐皇帝重创，南阳城已毁，皇帝只需带兵下去，这天下就是您的了！”萧遥淡淡开口。
秦浩羽仰首注视着她露在面具外没有一丝笑容的樱唇，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化成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询问，“你还好吗？！”
她微垂眸，声音里终于带上一点情绪，“还好！”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秦浩羽轻声问。
“皇上只需安心管好您的国事就好！”萧遥的语气重新转为清冷，“当年你在学院外极力违抗，萧遥心中感激，这一片江山，就算是我还您的人情，自此之后，你我便是陌路，皇上之婚事关乎江山社稷，不防早些纳娶，生下子嗣已安万民，至于萧遥，那人已经死了，就请皇上忘了吧！”
他的心情，她如何不懂。
只可惜，于她，他不过只是朋友而已。
自今日起，她要逆天而行，这友情再维持下去，只怕反倒牵累于他，所以这朋友不做也罢！
豪气转身，她掠身消失在黑夜之中，丝毫没有半点留恋。
秦浩羽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却是久久无法回神。
他能猜到，她必然酝酿着一番大事，纵然如此，仍是不忘帮他排忧解难，她说这一片江山给他，她便再不欠他，那他呢，他欠她的这些情，又怎么还？！
许久，郑克强与秦若雪才一起回到院中，看着黯然神伤的秦浩羽，二个人交换一个眼色，秦若雪就上前一步，扶住哥哥的手臂。
“皇兄？！”
“我没事！”秦浩羽挺直腰身，“郑克强，传朕喻，明日，向前出兵，这一次，朕在一统了这片天下！”
她既然信他，把这片江山给他，他就不能让她失望！
城外山谷。
萧遥无声地落下身形，徐晃及几个小队长立刻就恭敬地向她迎上来。
“公子，下一步，如何？！”
“传令楼里，帮我找到受伤的孤月明！”萧遥接过扑到她怀里的雪，用手掌轻抚着它的背毛，“至于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明晚天黑之后，过江向西南，听说剑阁里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如此美景，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剑阁，海堂如血！（1）
楚江西南二百余里，有一片起伏不大的丘陵区。
时值五月，岭坡上海棠花开得正旺，浴着夕阳之中，红瓣如血，娇艳欲滴。
海棠花海中，一座白色建筑格外地显眼。
这一片建筑，就是天下战者和意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是在平常百姓之中也是大有名头的剑阁。
剑阁弟子，学剑用剑并无太多独到之处，但是论起铸剑之技，天下人无不尊为第一。
若说天下三大圣地是求学最佳之处，那么这剑阁就是求器最佳之处，通向剑阁的那一条盘山路上，总是行驶着各色各样的华贵马车。
为了能从剑阁中求得一刀一剑或者一件战甲，人们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然尔，这一切，已经是昨日黄花。
自从，年前大雪之日，剑阁大剑师云岚被萧遥废掉两只手指之后，那条总是车马不绝的山路上，就显得冷清不少。
谁不知道，大剑师云岚一向喜欢用手指刻画沙盘，少了这两根手掌，这位大剑师也等于同废掉一半。
虽然他手下弟子无数，可是真正得了真传的并无一人，阁主被废，后无来者，又有谁还会为这里求剑？！
马车少了，需要铸的剑自然也就少了，一向总是奔波于剑室内外的弟子们也显得清闲起来。
时值黄昏，更是有不少人持了酒到海棠林中喝酒赏花。
以往，如果云岚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必然会大发雷霆，此刻，站在剑阁里那座如剑一样笔直耸立的白顶尖顶内，云岚却也懒懒地喝着用海棠酿得果酒。
“师傅！”
脚步声急急地从楼梯上传过来，一位套着白衣的剑阁弟子急步奔入楼中。
“出了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云岚不悦地问。
那弟子吸了口气，努力平息了一下急促地呼吸，“刚刚传来的消息，南阳城废了！”
“什么？！”云岚白眉轻挑，“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一更前后的时候！”弟子抿了抿唇，“不仅皇宫被毁，整个城中的守兵也是无一生还，所有的商铺全部烧得一干二净，城中只剩下一些平民，见无人保管，干脆把国库中侥幸剩下的粮草也给抢了！”
“什么人干的？！”云岚的背后，莫名地生出寒意。
白衣弟子轻轻摇头，“没有人知道，见着人的全死了，活着的什么也没见到！”
“胡说！”云岚重重将杯子摞到桌面上，“那城中守兵至少也有两万人马，怎么可能连什么人干得都不知道就全死了？！”
白衣弟子没有出声，因为他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好一会儿，感觉着云岚的呼吸有所缓和，他才再次开口，“虽然没人看到，不过听说，有人听到半空中有巨鸟划过的声音，还有人看到巨大的黑影，现在南阳城中都在议论纷纷，说是幽冥之军突袭！”
“幽冥之军？！”云岚不屑冷哼，“胡说八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幽冥之军！”
“之前不是说，萧遥是冥界圣女吗，既然有圣女，为何不能有冥军？！”白衣弟子低声反问。
☆、剑阁，海堂如血！（2）
“你……”云岚张口欲骂，话到一半，却又哽在喉咙，“南通城可有什么消息？！”
“大师兄的信还没有来！”白衣弟子道。
云岚白眉皱紧，之前吩咐大弟子带着剑阁之中的八只机关兽去帮助孤月明，就是想要引萧遥出现，他也觉得孤月明此人并不可信，特意吩咐大弟子，每隔两天都要送消息回来。
如今，已经是第三天过去，竟然还没有消息回来，难道说南通城也出事了？！
“马上派人去南通城，给我查个清楚，我要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云岚沉声下令。
弟子答应之后离开，云岚重新将杯子里的酒倒满，喝到口中却只觉一股异样酸涩。
放下杯子，他闪身飞出窗外，在铸剑室内落下身形。
“师傅！”
守护铸剑室的两位弟子看到他，立刻恭敬行礼。
云岚没有理会，只是大步地行入室中。
这是一间偌大的铸剑室，无论是几只火炉还是各种工具，俱是由稀有金属制成，是世间稀缺之物。
在这里，曾经铸出数柄名刀名剑，更铸出过几国大将身上的战甲，也曾制造出非比寻常的机关兽。
在这里，那些一方霸主也要向他陪笑脸，一方强者也要唤他一声大师。
在这里，他收获过非常财物，非常名声，非常地位。
……
行到金沙盘侧，云岚本能地伸出右手，看到手掌之上的手掌断岔，他脸上的明媚瞬间变化阴霾。
“萧遥，若不毁尽所有你在乎，我云岚死不瞑目！”
“师傅！”
门外，一位弟子带着几分惊喜行进来。
“什么事？！”云岚冷冷问。
“回师傅，有人想要请您修剑！”那名弟子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意，“那人马车华贵，连仆人都是资容不凡，想来不是寻常人等！”
“哦？！”云岚也是一喜，“人在哪儿？！”
剑阁之中，已经久未有名人来求剑，今日竟然有人来寻他修剑，对于以铸剑为自己之命的云岚来说，能够有机会再次开炉，自然也是控制不住地升起一抹兴奋。
“就在阁外！”弟子道。
“快请！”云岚含笑抬起右手，抬到一半，又忙着垂下，将少了两指的手掌藏入袖中，“请他们到这里来，我就在这里等！”
弟子转身急去，不多时，剑室之外又起脚步声。
这一次，却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云岚轻拍自己并无灰尘的衣袍，骄傲地微抬下巴，看向来人。
那名弟子之外，两个一前一后地行进来。
为首之人身高细长，一身华美黑衣，头上黑色笠帽垂着长长的黑纱，看不清脸面，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睥睨天下，逍遥世间的味道。
那人身后，同样衣饰华美的仆人，面容十分清秀，一对眸子黑亮非常，明显不是普通之辈。
“公子，这位就是我家大剑师！”白衣弟子客气地介绍道。
“云先生，久仰大名！”黑衣人轻声开口，悦耳的声音，平淡的语气，听那声音却似乎还是少年。
☆、剑阁，海堂如血！（3）
“公子客气！”云岚虽不时想不出这样一位少年会出自何处，却也从对方的言行看出，此人必不是普通人等，语气之间也透着几分客气，“听说公子要我找修剑？！”
“不错！”
黑衣少年轻抬手，站在他身后的仆人立刻就捧起他手中握着的一只木盒，行上前来，将木盒送到云岚手中。
云岚接过剑盒，轻轻将盒盖打开，只见盒内，黑色丝绒细细地包裹着一柄短剑。
剑身之上，有明显地剑意在流淌。
“好剑！”
云岚轻赞出声，左手抬起，捏住剑上包裹的丝绒一角，轻轻翻开。
丝绒之下，一只紫色小剑现出端倪，透明的剑身之上，细细地裂纹如一种诡异的花朵盛开，在黑色丝绒的映衬下，格外地明显。
华美的玄铜剑柄上，有两只细细地小字——凌宵。
云岚后背猛僵，手中剑盒无力地脱手落地。
一声玉石轻响，凌宵剑瞬间化成无数碎片，溅了满地。
“师傅？！”那名弟子惊讶地低叫出声，看到那只熟悉的剑柄，瞬间石化当场。
凌宵剑？！
这可是大师送给南唐皇帝的剑，剑阁之中曾经的镇阁之宝，怎么会在他们手中，又怎么会破损？！
“云岚大师！”黑衣少年再次开口，“您摔坏我的剑，是何意？！”
“你……”云岚的双手还在颤抖，“此剑，你从何来得来？！”
“先生将此剑送给南唐皇帝，现在，剑却在我的手中，您说，这剑我如何得来？！”黑衣少年轻轻摇头，遮住脸的黑色纱蔓也随之轻晃，“本命剑尽碎，我想，不知道此刻南唐皇帝孤月明，会不会再吐一口血呢？！”
这黑衣少年的声音，越听越耳熟。
云岚眼中现出异色，“你，究竟是谁？！”
“没想到这才数月不见，大师就把我忘了！”黑衣少年抬起细白的手掌，轻轻地摘下头上垂着黑纱的笠帽，“看来，这次我不能只废大师的手指！”
黑纱移去，露出“他”带着半截玄色面具的脸，及肩的墨色发丝间，一对黑眸如寒星一般冰冷。
数月之前，在学院之前，向他刺出自己的剑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地注视着他，云岚记得那对眼睛。
“萧……遥！”
“看来，大师对我的眼睛印象很深！”萧遥瞳孔微缩，“云岚，云大师，在您的眼中，我好像看到了胆怯，你在害怕，对吗？！”
“胡说！”云岚挺直腰身，“萧遥，你够胆，竟然敢到剑阁里为找我！”
那名弟子听云岚吐出萧遥二字，只听得脸白如纸，悄悄地想要溜出门去。
他人刚溜到门边，眼前人影一闪，扮成仆人相随的徐晃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向手中的刀割过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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