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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极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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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一个作好万全准备的强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正途。
    从乱局之中得到利益的,往往都不是最强大的人。
    她的目光落到永昼身上,唇畔带着一点稀薄笑意,“……这是原则问题。”
    路迦也跟着看了一眼还在吃早餐的少年,她并没有把话点得太透,然而塞拉菲娜很清楚他理解了言下之意──她不认为永昼有能力保住他。
    最弱小的剑手,说自己不愿意与没有铠甲的骑士战斗。
    “妳觉得我当下处于弱势?”
    她从字里行间隐约嗅出一丝试探,就似是猎豹想要攻击而在枝桠上踏出半步,或者是毒蛇伸出舌尖来探测附近的环境。塞拉菲娜。多拉蒂没有说话,朝路迦勾起唇角一笑之后,随即旋踵回到楼上。
    路迦。诺堤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放上车顶,正想要把亚鲁古的旅行袋也放到上面,想了一想,又将它安置到前座。弄妥一切之后,他又数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便从踏阶下地,甫转身便看见了屋内的情况。
    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在旁逗马的永昼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把衣袖折回去的人,然后似有所感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清了路迦在观望什么的一瞬间,永昼把最后一颗方糖凑到马唇边,抿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你在看哪一个人呢?”
    路迦没有回话。
    塞拉菲娜。多拉蒂单手扶着鞋柜边,把脚套进矮靴里面,裙摆被她自己捞起来方便动作,露出了底下纤幼笔直的小腿。女孩做起这样的小事来总是很专注,此刻也一样憨憨地盯着自己的靴子看,好像个刚学会穿鞋的小孩。
    身穿猎装的亚鲁古从楼上走下来,经过塞拉菲娜的时候随手拿起了放到椅背上的披风,几乎在她站直的同一时间抖了抖,然后以双臂筑成的圆圈为牢,拢过了她的肩头。时间捏得刚刚好。
    一切都发生得太自然,反倒显得像演练过无数次般刻意。塞拉菲娜怔忡一瞬,有一瞬间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已退无可退。她有些尴尬地任由他动作,亚鲁古不经意瞄了塞拉菲娜一眼,附耳于她颊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永昼故作深情的调笑声便响在路迦耳边:“不要怕。有我在。”
    就在话音刚落的一瞬,女孩便点了点头,抿出一个微笑。
    路迦看了永昼一眼以示警告。
    亚鲁古把披风扣在她颈间打成一个蝴蝶结,又细心地拉了拉肩头处不平的布料,并没有太过眷恋,抬腕示意让她先行。
    塞拉菲娜。多拉蒂松了一口气,迎着阳光走出褚红色的小屋。
    当她再开口的时候,康底亚镇的拱门已经离得太远,以至于用肉眼不能辨清上面的铸字。塞拉菲娜放下托着腮的掌底,从车窗之外移开目光,“亚鲁古,按这个脚程,你可以想好今晚想跟你姐夫吃什么了。”
    “嗯,大概。”啡发的少年朝她温柔一笑,自从出发之后他便变得很是沉默,塞拉菲娜心知他是在酝酿告别辞,也没有打扰对方。
    亚鲁古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介意我问妳几个问题吗?”
    下一刻她的通用语便变了一种口音,由法塔市轻缓得像是在吟唱诗歌一般的口音,换成了删去众多枝节的北方方言。通用语的分枝很多,绝大部份都不难懂,但北方话是个例外。
    塞拉菲娜绝不会承认自己很欣慰他们两个终于尝到满耳都是龙语的滋味。
    “尽管问。”
    “那两位先生,”亚鲁古刻意不看向路迦,“是兄弟吗?”
    她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有此一问,那两个人外表上确有相似之处。饶是如此,塞拉菲娜。多拉蒂并不打算告诉他永昼的真正身份,“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比较恰当的形容大概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他们是好人吗?”
    要断定诺堤是否善良,多拉蒂通常只会有一个答案。
    然而她这样回答,不带半点迟疑,“得看情况。”
    路迦似乎捕捉到一两个音节,又或者是从她语调之中猜出了女孩在说他们的好话,原本定在亚鲁古身上的双眼也偏移到塞拉菲娜的侧脸上。那双异色眼眸正平和地看着猎户少年。
    似是被她的答案所警示,亚鲁古警觉地问,“他们待妳不好?欺负过妳?”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算不算欺负,“也不至于……吧。”
    “他们不喜欢妳?我记得你们要在一起一整年。”
    “是的,一整年。”要回答亚鲁古的问题愈来愈困难。塞拉菲娜偷瞄一眼对面那两个人,却于下一秒钟被路迦抓了个正着。她噎了一下,“我不认为他们喜欢我,但我也不认为他们不相信我。”
    这是亚鲁古第一次与她谈及出游细节,女孩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竟会不自觉口吐真言。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能坦诚至此。
    “那已经比我所想的更好了。”他说,“我今次出发需时最长也只是一个月,之后便能跟爸爸一起回到康底亚镇。我会一直在这里。”
    塞拉菲娜眨了眨眼睛,不敢贸然接话。
    “我会在这里等妳。”
    他果然还是说出口了,“愿女神保佑妳平安归来,塞拉菲娜。”

  ☆、第一个谎

马车颠过路边一块小石子。
    路迦。诺堤缓缓睁开眼睛,撑在额侧的拳头受了那一颠,已经搁到头发上面去。他松了松右手,从指尖的麻意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去。
    车窗以外已是沉沉暮色。冬日里隐约发灰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紫红,唯独地平线上还残余着一线橙黄,看起来就像匹尚待落笔的画布,只等天色转成墨蓝便可以亮出万千繁星。从大道上已可远远看见小镇的灯火。
    永昼大概是没有耐性做几个小时的聆听练习,早就溜出去占了车夫座,有模有样地策起马,是以马匹比平常走得更疾更急──牠们明显受惊。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看他睡着,相当有自觉地放轻声息,对话的频率也低了不少。北方方言粗犷而且响亮,必须得放声说话才能把音节发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路迦也能听懂某些字句,然而少年不动声色,沉默着继续装作听不懂。
    对于南方人来说,这种口音只有猎手才会使用,这也是为什么放到塞拉菲娜。多拉蒂身上如此格格不入。她听上去就像个强迫自己粗鲁起来的大小姐,即使在酒馆里面放粗嗓子去吼侍应,用力是做到了,却欠缺两分天然的泼辣。
    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小瓶麦酒,那是亚鲁古付的一程旅费,康底亚最有名的便是麦子,以此酿出来的酒水想必不会太差。眼看他醒来,塞拉菲娜。多拉蒂便马上掐断了方才的话题,对他点了点头之后便开口报告──以纯正的通用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便到小镇了,今晚我们都可以于旅店下塌。”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无二话。女孩早已习惯他的起床气,此刻也没有在意太多,仅仅是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即将见底的酒瓶上。
    亚鲁古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一点酒精而改容。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个猎手,然而他骨子里始终带着两分来自北境的悍然气息,这一点从他手边嵌有黑钢的弓箭也能窥出一二。塞拉菲娜半侧着腰从储物架上再拿出一瓶来,枣红色的披风滑下,露出了后腰处裙子的镂空设计,似乎是弄痒了她,女孩够在酒瓶上的指尖蜷了一下,却又很快被她自己按捺住。
    女孩以最快的动作捞下两瓶,一枝递给亚鲁古,另一枝则是给了路迦,“试试?这算是康底亚的特产了,很容易入口,对于初尝的人来说可能有点重,但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对于食物有多挑剔,她这几天算是彻底见识过了,此刻还敢说出这句话来,可见的确是能让康底亚人自豪的名产。路迦安静地接过,喝了一口,她所言非虚,味道不错。旁边的亚鲁古单手拉开酒盖,“妳自己不喝?”
    “再喝我就犯晕了。”
    少年脸上浮出一个微笑,继续逗她,“原来妳也知道自己酒量有多差。”
    “对对对,我不配住在康底亚。”她翻了个白眼,朝自己的浏海吹了一口气,“住了十年还是老样子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丢脸了……是晕车的晕好吗?”
    “没关系,妳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不也说自己是康底亚的塞拉菲娜。多拉蒂么,可见在其他地方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北方人了。”亚鲁古放声笑了起来,起初还是那种爽快的笑声,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下去。再想要遗忘离别也无法摆脱它似有实形的阴影,于是日常的对话便显得更特别。“……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塞拉菲娜在回话之前先看了路迦一眼。
    他仍是那副浑然听不懂的样子,平静地盯着腿上的摩诺尼歌史书出神,指尖拂过了硬装书的边角;另一只手拿着酒瓶,却并不急着去喝,而是想起来了就灌一口。
    “你放心吧。”她终于撒了这场对话里第一个谎,“我不会死的。”
    “为什么我有种在陪人回家探亲的错觉?”永昼站在路迦。诺堤身旁,双手插在裤袋里面,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明明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站姿与他同出一辙的路迦说:“再忍忍吧。这只是个礼节。”
    “你由什么时候起也开始在意礼节了?”
    在他知道对方酒窖里有好几箱康底亚麦酒之后。虽作此想,路迦却没有回话,而是往不远处的女孩投去一瞥。
    塞拉菲娜。多拉蒂正单膝跪地,把左手按在孕妇的肚子上面,低声跟她说着什么。枣红色的披风落到她身后,金发的长发挽成低髻,耳珠上面极小的宝石被灯光一映,放出璀璨光芒。
    她的表情庄严得好像在参与着什么仪式一般,说起话来唇角极轻微地上扬,是那种礼貌又自然的笑。妇人以方言向她请求了一句什么,塞拉菲娜拍了拍她的手背应允,然后转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两个人。“他们又送了半打麦酒给我们,还有一些面包和水果。我会在这里跟他们再说说话,你们可以骑马在镇上转转,但看见带上武器的猎人时,还请小心。”
    这便是提示他们找不到生计的猎人可能会抢劫的意思了。路迦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我们先把东西放回马车里,然后出发到旅店。”
    “好的,谢谢。”她这样说,撑着软椅扶手站起身来,下一刻便被妇人轻轻捧着双颊想要亲吻上去致谢。塞拉菲娜。多拉蒂示意她先让自己说完,然后才转向了他们,“我稍后便与你们会合。”
    永昼抱着手臂在旁伫立,看着店家为两匹马配鞍,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那个女人求她做什么了?”
    “我听不懂方言所以不能确定……”路迦把剑连着鞘一同别在腰间,没有费多少力气便上了马,“但既然多拉蒂家的治疗魔法如此有名,想要让她施一个预防性的祝福魔法想必不是难事。”
    “也只有你才能说得出‘不是难事’这四个字了吧。”但凡有一点点魔法理论基础都会知道,祝福魔法所耗费的法力虽然少,然而距离愈远便愈难维持,考虑到他们马上又要出发,女人也不是立即生产,中间的耗量足以掏空塞拉菲娜。多拉蒂这个小法师了,“小心她急起来真的拿刀子就捅。”
    “没人迫她去施法,就算真的出事了,也怪不得谁。”路迦轻力踢了踢马侧示意牠往前迈步,作为北境之前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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