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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晅靠在沈流静身上; 悠悠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师兄的诡计; 马上就要得逞了。”
沈流静一夜未睡; 凌晨时分才闭目养神; 他并没睁眼,揶揄道:“寻常凡人要饿死也要五六日。你放心; 就算真的会被饿死,也还要再忍受五天。”
霍晅听完; 更难受了:“我选择立即了断。那些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走的?”
沈流静道:“太阳出来之前,突然消失的。”
“什么样的灵,会惧怕太阳光?”霍晅靠在树干上,看绿油油的灵草都是青嫩可口; 不死心的问,“你看了一晚上; 就没有一颗能吃的?”
笑意从沈流静眼中倾斜而出:“都有毒。”
霍晅:“我选择被毒死!”
沈流静道:“死物生性为灵,并不会惧怕阳光。依我看; 是时间到了; 它们要回去了。”
霍晅看着那轮过于金黄的太阳; 慢慢思虑:“到底什么样的灵; 会生活在一个完全没有灵气的地方?”
二人思虑了片刻,依旧没有什么头绪,便分开查探,又走出去很久,都没有发现其它有用的线索,只找到另外一片毒杉林。霍晅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留意着,连半只鸟雀的踪迹都没有。
这里实在古怪。怎么会只有一只鸟雀?既然有树,却没有鸟雀,甚至,连虫子都没有。
这必定不是他们熟知的界。
二人又回到万花树林里,夜晚,第一抹月光出现时,那些小白团子又像流水一样欢快的蹦了出来。这一次,这群自来熟的小家伙轻车熟路的缠着两人,那一只小的,更是毫不客气的又跳进了霍晅怀里。
霍晅揪了叶子,一片一片喂着,白团子们在草地上打着滚儿,翻开软绵绵的肚皮晒月光,吃饱了叶子,就咬着两人的衣角磨牙玩。有的眼疾口快先抢到了,呜呜哼叫不肯松开。其它的抢不到了,一个一个蹦上来,压过去,企图再把衣角抢过来,可惜这些小家伙,都实在太圆太胖了,这个架大概是打不起来,反而滚了一地的小白球。
霍晅怀里那只,本来舒服的眯着,听见打闹的呜呜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了一眼,很是嫌弃的又眯着眼躺回去了。
霍晅揉了揉它的软毛,笑道:“这个小懒球……”
小团子舒服的眯起眼,又翻过来,让她蹭蹭肚皮,摸得舒服了,才轻轻叫唤几声,在她手心舔了舔。
霍晅揉着小团子,咽了咽口水:“你说说你,偏偏是个灵……也不能吃。”
小团子一听这话,猛的扭过头,避开她揉捏的手,跳到地上,一下窜出老远。
霍晅哑然失笑,想不到这小东西,还挺机灵。它跑出去数丈,见霍晅原地不动,又跳回来,揪着她的衣角,往前拽了拽。
霍晅与沈流静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沈流静依然踏上前半步,将霍晅护在身后,轻声道:
“你还记得昨日吗?这只显然是领头的,它一动,其它的也跟着动了。”
可今天没有。那群小团子还留在原地打滚。
霍晅道:“所以,它避开同伴,究竟要带我们去看什么?”
小团子一直往前跑,速度很快,起初二人还能不慌不忙的跟上,后来只好都快跑起来。霍晅百忙之中,还不忘给沈流静拽着宽大的衣袍:“沈师兄,你是不是好久没这么跑过了?”
沈流静无奈的将衣裳拿过来,缠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像个要去插秧的农夫。
霍晅差点笑的摔了。
这附近方圆之地,霍晅和沈流静早已探查过,并没有发现别的玄机。可跟着小团子在林子中拐了数个弯以后,就进入一段黝黑的山道之中,穿过山道,眼前豁然一亮,就见一座山石堆垒而成的半圆建筑。
小团子站在门口,不断的朝两人回望,示意二人跟着一起进去。
沈流静拦住霍晅:“我去。”
霍晅牵着他的手,不容反驳:“沈师兄,你看这石屋,上圆下方,像不像一个石冢?”
沈流静早就察觉出来,但修真界早就没有了这种墓葬的习俗。尤其是修士,身死之后,会将尸身兵解,取来去无牵无挂之意。
修士身死,神魂便散了,留下尸身又有何用?
但在数千年之前,却存在这种石冢,这类石冢多会隐藏在高耸深山之中,还会在石冢外围,凿出环护的溪流,取的就是山河为冢的意思,以求灵魂有朝一日能重新轮回,获得永生。
这石冢外没有溪流,巍巍足有十余丈。二人进入大门,甬道昏暗,但十分宽阔,足可以让十人并肩而行。白团子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时而回头张望,唯恐二人跟丢了。
从甬道出来后,便是一间石室,石壁上空空如也。但有斑斓的光影投射下来,霍晅抬头一看,果然发觉头顶穹盖上,画着色彩鲜妍的壁画。
这些壁画没有线条,都是色彩组成,每一种颜色都饱满到极致。红是春霞喷薄,绿是夏叶婆娑,黄是金秋稻浪,黑是冬夜漫漫。
霍晅驻足不过片刻,那小白团子已经急冲冲的跳回来,咬着她的衣裙往里牵扯。
霍晅匆匆扫了一眼,便进了第二间石室。
石室的门框上,镶着银镜,霍晅跨入时,清晰的看见银镜上的自己,眉心一点深紫,只是一瞥之间,两人并一个团子,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处都是黑沉的,霍晅的声音又轻又快:“沈流静,你看见了?那就是言灵之力。”
沈流静确实早就猜到了。
从一开始,霍晅在魔隙遇险,便有一个环节是断开的——她分明被人暗算,落入魔隙烈火之中,又是如何神魂分离脱身的?只有言灵之力,才能解释。
若不是言灵之力,霍晅数次被人暗算,早就身死了。
沈流静道:“言灵之力过于诡秘,你要小心反噬。”
霍晅还没答话,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绿荫带着凉意,草木葱茏,瀑布如同一条白练从天而下,山石嶙峋,各具美感,二人仿佛置身在山川之中。
这一片疏阔景致当中,供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石像脚下团着一团“水”。这也是“灵”,却和小团子们不一样,它听见异响,懒洋洋的抬起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瞥了一眼,就又团了回去。像是一条通体透明的大蛇。
霍晅与沈流静对视一眼,再回想石冢外面浅浅的痕迹,便明白了——石冢取山河同寿,这家伙就是石冢外面的“河”,不知何故,却进到了石冢里面,守护这尊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一个男子,头戴高冠,面山而立,连脸上的一滴泪痣都如真的一般。他是笑着的,可笑意疏离,带着无尽的孤寂之意。
不得不说,石像雕得极妙,这男子容貌不算十分俊美,但这落拓而略带阴鸷的眼神显露,就增添了诸多魅力。
小白团子不见踪迹,霍晅与沈流静四处查探,没有察觉半点玄机,也找不到出去之法。霍晅正觉烦躁,突然碰到身边一颗朱红色的小树,这颗小树只有一人高,顶端枝桠上挂着一颗朱红色的小果子,已经熟透了,被霍晅这么轻轻一碰,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恰好被霍晅接在手中。
红果一落下,小树从根底下冒出一片红烟,从红烟之中,又生出了一株红色的万花嫩芽。霍晅连连退开,可是早就力乏,仍然吸入了不少红烟,沈流静将她一把抓住:“快走!”
然而来不及了,二人身形晃了晃,一齐晕倒在地上。万花仙草飞快的抽出枝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霍晅醒来时,眼前尽是绯红色的烟雾,万物都笼在烟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她烦躁的厉害,张大了口,猛地一吸,就将烟雾全都吸进了肚子里。
水光湖绿,天色净蓝,豁然开朗。
霍晅却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吸”这些烦人的烟雾,正站在原地踟蹰,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绛红靴子。
来人蹲下来,和她平视,叫了她一声:
“云烛,走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男子眼中幽光闪过,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但很快又变得古井无波,看着地上的“云烛”。
霍晅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是“云烛”,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凭本能呆呆的伸出一只手……
霍晅看着自己的“手”,又呆住了,整个人都是傻的!这个像鸡爪一样的四趾爪是怎么一回事!她,她不是一个……
她是什么呢?她不是这样,那她又该是怎样?
霍晅被人抱了起来,经过一处水洼时,水面的倒影给了她答案。——她竟然是一只皱巴巴的,长着四只爪子的丑东西!
她怎么会是这样呢?
认知上的冲突与矛盾,让她不断的扭动起来,那人拍了拍小兽的脊背,轻笑一声:“怎么了,小东西,又饿了吗?”
说完,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新鲜的“美味可口”的滴血妖兽肉,还体贴的喂到了霍晅嘴边。
霍晅闻着这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四只小爪子紧紧的扒着这人的衣袖,速度极快的蹭到了那人头顶,誓死不吃!
男子略有些恼怒,将小兽从头顶揪下来,冷声命令:“张嘴!”
小兽是他的契约灵兽,他一动怒,小兽便察觉到一股撕扯灵魂的剧痛。
小兽惨烈的惊呼起来,霍晅虽然被困在幻阵当中,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要她生吃灵兽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四只爪子一蹬,长着几根稀稀疏疏毛发的丑脑袋往那人头上狠狠的一撞,却被那人用灵兽法诀惩罚,疼晕过去。
霍晅再次醒过来,再没有先前那么好的待遇,脖颈上戴着一个金色项圈,被粗重的金链子牵着,步履蹒跚,可怜巴巴的跟在主人身后。
一直走了三天,山河辽阔,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闲人。
“云烛”的主人是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可他不喜用法术,像一个天涯孤旅的独行客,总是慢慢走着,脚下踏遍每一寸河山。
小兽的桀骜让他十分不喜,每过一日,就将项圈上的禁制加重一重。霍晅更觉寸步难行,第三天的晚上,小兽就走不动了,瘫倒在地上。
主人头也不回,将它在地上拖行。
第五日的晚上,他终于回头,冷冷的看着地上血赤麻糊的小兽:“本来是想养个小东西,开心开心,偏偏你不识抬举,实在令我伤心。”
他说完,用两根手指头拎起项圈,想远远的扔了。
“云烛”微弱的呜咽一声,伸出舌头,在他手腕上舔了一下,用血糊糊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乖巧的靠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安详的睡着了。
不知为何,男子改变了主意。他用了许多珍稀灵草,还有自己的修为,救活了这只丑巴巴的小兽。这之后小兽的地位大大逆转,男子对它百依百顺,连头顶都能让它坐着发一会儿呆。
霍晅吃着甘美的灵草,吃上几口,偶尔跑回来,跳上男子的肩膀,蹭一蹭,耍个宝,惹的男子微微一笑,又跳回灵草地里,撒着泼儿的吃。
之前的折磨让小兽差点死去,可它显然没有认识到主人的喜怒无常,依然如雏鸟稚子一样的依恋他、亲近他。
“云烛”长大了,它努力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能够口吐人言时,第一句话,就是问它的主人:“您叫什么名字?”
灵兽和主人签订了血约,是能够心意相通的。在这之前,“云烛”向主人撒过娇、卖过萌,要过灵草、讨过灵果,可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