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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流夜也歉然:“你也有大半是为了我的原因。”
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就算不为你,我怕是也要认下这门亲的。我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多讹你一份人情罢了。”
“我欠你的可不是一桩两桩,别忘了,还有救命之恩呢”
“你也救了我一次,在北刘的时候。”苏一一急忙和他两清。这救命之恩太沉重,还是银钱的交情算得实在。丁是丁,卯是卯,不会总让她觉得心里浮躁,偏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可能逃出去。”姬流夜却偏偏想和苏一一夹缠不清,最好这些情还不清楚,最后以身相许。很可惜的是,就算他愿意作出牺牲,人家却还没有打算接收。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女超人呢我都躲在那儿半天了,就是毫无把握,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要不然,你觉得我有这样的耐心?”苏一一越说声音越低沉,“可惜还是带累了迦牙,也没有本事把他捞出来。”
“他选择跟着我,就是选择随时有生命危险。就是我,也不能保证任何时候全身而退。”姬流夜严肃道,“你不用总是耿耿于怀,我们都是自愿的。”
“可是他跟着你,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出师未捷身先……擒,不定心里怎么个憋屈法呢”
姬流夜无奈:“明明看着是爽快的,怎么往往又爱钻牛角尖呢?这事儿怪不得你,等日后救出他来,亲口对你说,你才能解开这个心结吧?”
他把她送到宅子,恋恋不肯放她下马车。苏一一侧过头,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亮得跟两只小灯泡似的。
“依依,你这次要离开多久?”
“这可不一定。”苏一一摇头,“我先回永乐看看爹爹和娘,还要去一趟南陈……”
“怎么又要去南陈”姬流夜不等她话音落下,就嚷了起来。
苏一一缩了缩脖子:“如今我一一制药的根基就在南陈,怎么能不去?这一路,正好把一一制药的分店都巡视一遍。”
“别再遇上北刘那样的事”姬流夜心有余悸,“你不知道,我那天上了船就后悔,怕你在北刘出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那么可怕啦”苏一一笑着安慰,“我如今可是和大陈魁平起平座的大商人,南陈人重商,哪会轻易动我?就算在北刘,如今我也是混得风生水起,靠着家里头那两尊大佛,横冲直撞都没有人管。”
“……早一点回来。”姬流夜握住她的手,不忍放开。每一次,她潇洒的背影,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要不然,他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追去狄人部落?
“回来?”苏一一郁闷,“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我等你。”姬流夜瞪了她一眼。
“那个……你最近事儿多,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苏一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当我不知道,如今你和那位已经斗至白热化了。我若留在京城,你和我的交往一旦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儿,就是件**烦。如今不单是个商人,还和北刘的尚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会解决的……”姬流夜喃喃低语。
苏一一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相信你,所以给你时间呀再说,我要在永乐留一段时间,身世的事……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我知道。”姬流夜点头。
“好啦,我下车去了,你快回吧。如今你日益位高权重,老是夜不归宿,可不像以前那样引不起人家的注意。”
“依依……”姬流夜在她转身的时候,又抓住了她的手,“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他说得十分认真,苏一一微微沉吟,才回眸点头:“好,我会回来。”
姬流夜终于放下了心,虽然心里舍不得,还是硬着心肠松开了她的手:“那你进去吧,我看着你。”
苏一一的脸有些红,这样缠缠绵绵,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现代,也是有点暧昧的。她匆忙地点了点头:“好。”
姬流夜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消失在门后,还是久久不肯离去。心腹侍卫连着催促了三次,他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回吧”
马车辚辚而行,他掀起车帘,再度回望。宅子里灯火微明,他一眼就认出了苏一一的那间卧房。他已经表白得这么明显,可是苏一一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让他觉得心中很是怅然。
他头部后仰,默然无语。侍卫们自然不敢出声,便一路沉闷地回了宫。才到宫门,就见门口的侍卫仿佛如蒙大赦的神情:“殿下回来了,皇上正在御书房发火儿呢”
姬流夜奇道:“父皇怎么好好儿地发起火来?先前早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侍卫自然说不出子丑寅卯,只是连连打拱作辑,请他着紧地往书房去。
皇帝接到他的求见,就立刻让人引了进去。姬流夜看着正在御座上的皇帝,脸色果然不大好。而地上跪着的,是他的太子哥哥。
他不动声色,知道自己安排的棋子开始起作用了。
“夜儿,你来了。”皇帝的气还没有平,声音有些沉闷。
“是,大哥怎么惹父皇生气了?他一向纯孝,必不是有心,父皇还请原谅一二。”姬流夜知道仅仅凭着这一次,掰不到太子,所以干脆做个好人。
“就是因为无心,才更不能原谅”皇帝一掌击在御案上。几个太监在门口刚一露头,又“嗤溜”一下缩了回去。这时候撞上来,那就是炮灰。
第342章 步步陷阱
其实,吏部贪饷的事,他早已知道,不过一直被压着没有闹出来罢了。他自己的部队,自然有苏一一送来的银票打发,引不起哗变,但其他部队可就稍一挑唆,就炸开了锅。兵饷贪酷重达六成,只有四成能到士兵们手里,还要积欠两月。
“父皇,皇兄身为太子,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吏部贪饷,也不是皇兄的意思,他也不过是被糊弄了而已。”姬流夜充分发扬兄友弟爱的优良传统,极力替太子分辩。
“你不用替他求情身为太子,身底下任用的人,竟然又贪又酷,还没有才干,日后若是得继大统,怎么能让朕放心?”皇帝怒气仍炽,对着姬流夜也没好气。
“是,父皇,儿臣不敢为皇兄求情,只是恳请父皇给皇兄多一次机会。底下人贪墨的劣迹,相信皇兄会给父皇一个交代的。”姬流夜依然跪着为太子求情,自然接收到太子哥哥传递来的善意。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流夜帮你查查,那两个罪魁祸首是一定要斩的,不然何以服众,何以平兵愤?”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近来他精神渐短,发了一通火之后,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是,儿臣告退。”兄弟俩极有默契地磕了头退出御书房,皇帝瘫倒在御座上喘气,心里越发烦躁。若是太子能力强,这些琐事哪里还用得上操心?最近的一炉丹,似乎效用不大,明天又该重新开炉了。
太子伸手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对着姬流夜一脸感激:“今天多亏了五弟在父皇面前代为转寰,否则的话,恐怕不那么容易善了。”
姬流夜谦虚谨慎,毫不居功:“皇兄说哪里话来?众兄弟中间,皇兄居尊不说,咱们也是嫡亲的手足兄弟。再说,父皇一向对皇兄赞赏有加,今儿也不过是突发邪火,未必就真对皇兄生了气。就算我不开口,明儿父皇平心静气地一想,自然会知道错怪了皇兄。”
他说的倒是实话,但太子被皇帝训得早没了自信,只是苦涩地一笑:“那两个人是保不住的了,任凭五弟处置罢。”
姬流夜假装考虑了半天,才轻声道:“拿了他们送入刑部吧吏部左右侍郎获罪,尚书也不可幸免,怕也得下。皇兄心里可有什么人,父皇若是问起,我也好回话。”
太子心中一喜:“五弟,你愿意用我的人?”
“日后这天下都是皇兄的,皇兄的人,不就是父皇的人么”姬流夜说得很隐晦,言语之间却透出了亲近之意,让太子颓唐之气顿时一扫而空,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五弟,他日若是本太子登基,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姬流夜喜道:“多谢皇兄厚看弟弟,不过我只求做个太平亲王,倒也不需要权柄。皇兄志在天下,弟弟却只在山水。寻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太子听了更是欣喜:“五弟怎可弃哥哥而去?”
兄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姬流夜自然把个弟弟的角色,演得格外到位。太子也用无比的热情,与这个自小被忽略的兄弟,殷殷地说着心里话。至于吏部尚书的人选,自然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兄弟俩恐怕再没有这么亲热过。
看着太子走入夜色,姬流夜唇畔的笑容,才渐渐地消失。太子以为他会放弃入主吏部这样的机会吗?送个人情给太子,只不过是想把太子再度推到风口浪尖。废储的事,不用他的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而之所以他如此大方,不过是因为太子推荐的人选,早已经投向了他而已。借由太子之力上位,能把各方的敌对势力都引向太子,对他来说,更为有利。
风云际会,便看这一年半载了。他已经从太医处获悉,皇帝的生命已经拖不了更久,所以太子之位,必须得悬空,他才能更多的机会。
苏一一说得对,这种时候,她离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留在京城,自己有一些手段,让她看见了倒不大好。若是他们来往频繁,给有心人知道,怕也会令他投鼠忌器。
只是想到她自大周去南陈,心里便突突地跳了起来。在回到住处以后,忽地又换了一身夜行衣,无论如何还要再见她一面。
远处风尘如晦,四野岑寂,八荒静谧。深夜的街道,车少人稀。除了一一销金楼之类的地方,一般的铺子也早已关门打烊,显出别样的凄清。姬流夜却觉得胸膛里热得像是有一壶烧滚了的水,急切地想要见到苏一一。
今天这一别,可就又有差不多半年才能见面了。这四个月来,思念已经把他的心脏蚀出了一个大大的洞,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想再承受下去。冲动的时候,他甚至想放弃这一切,跟着苏一一走南闯北。
对太子说的那一番话,固然是在作秀,又何尝不是他午夜梦回时候的一种奢望?太子若是登基,就算无法兑现他的诺言,想必也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吧?做个太平闲王,并非不可奢求。想到这里,一颗心又变得滚烫了起来。
苏一一沐浴方罢,把绣梨绣桔都打发了出去,半湿的长发随意地随在肩头,随手抄起一卷书,斜倚在床头,正看得津津有味。
秋夜澄静的月光透过摇曳的花影,落在她的脸上,淡雅而明静的一点微光,更衬得她人淡如菊,却总觉得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触手难及。这一刻,在记忆里或许会站成一尊界碑,每一幕都如同是刻刀深深地镌在心上,穷一辈子的时光,也许都无法忘怀。
有一刹那,姬流夜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人、月、影似乎浑然成了一体,他竟不敢打破这一刻的安详。
也许是看得有点累,这个姿势维持得太久,肩有些麻,苏一一微微侧身,换了一个半趴的姿势。长发如瀑,纷纷而落,如同一场缤纷的花雨。
心脏无声的跳动,如同是春日的惊雷。迷离的光影,都化作瞬息光华。他的呼吸,便卡在了喉咙口,竟没有发出声音。
苏一一对自己成为某人眼中的画毫不知情,直到一伸手,玛瑙缠丝的玉盘里,切成块的水果已经空了,才不满意地撇了撇唇,再度换了个姿势,脑袋微微一扬,立刻怔住。
姬流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