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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有趣的现象,已经快要二十年过去,江云才搞明白,当年那个长相打扮与荒民一般无二的丹珍姑娘,真正的生活原来是这个样子,她竟然是夷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来到丹夷所在的西山,江云立时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比东山严肃很多,总是能遇到跨刀警觉的丹夷汉子,查验他的身份。当江云拿出香囊后,这些人又会爽朗的笑笑,嘴中嘀咕的丹南的名字,为江云指路。
据说每只香囊都不同,可江云看不出来,经过几天跋涉,江云来到丹南姑娘所在的‘深溪’,深溪是个大寨子,建在一片山谷中,有条溪流淌而过,丹夷的竹楼就在溪流两侧,青烟袅袅,如蒙纱罩。
江云把香囊挂在腰间走进寨子,对于他们这些从东山而来的赶居汉子,夷人见怪不怪,很多人一住就是几年不走,所以在这里,你很难分得清楚谁是丹夷,谁是戎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是两山夷民彼此依从的生存法则。
但也有好事之人,把江云领到丹南家,那是一片很大的竹楼,建在寨子中央,舂米中丹南见到江云,快乐的如同一只鸟儿,飞扑了上来,挂在江云的脖子上亲了他一口。
接着她向江云伸出了手。
这是在向江云讨要定情信物,他的腰刀,江云若是交出腰刀的话,从此以后就算是丹南的家里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江云愣在当场,不是他没有准备,而是丹南的热情改变他的想法,丹南只有十三四岁,江云实在不忍心欺骗她。
来前,江云真没想这么多,只要能把事情办成,其他的都无所谓。山民的生活本就变幻无常,事情办成了,他悄无声息的失踪,夷人会认为他死在了大山中,再找个男人生活。
这就是山里的法则,困苦生活注定,这世界离开谁都一样过,但江云毕竟不是山民,他不能这样做。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竹楼内走出一位妇人,丹南马上道:“阿妈……”
江云和妇人彼此愣住,因为他们见过,这女子就是当日在望川楼,陪着戎瑛的那位。
丹红艳,她竟然就是丹南的母亲……
江云马上行礼,丹红艳也款款一拜。
丹南跑到母亲身边,很好奇的望着江云,她被搞糊涂了。
无巧不成书,江云道:“小夫子,我们又见面了。”
丹红艳点头,并看向江云腰间的香囊,转身朝丹南耳语了几句,丹南便去往寨中,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夫子请”丹红艳让道。
江云随着她来到竹楼落座,她家的竹楼很大,也很明亮,与江云的破楼有天壤之别。
“夫子所来何事?”丹红艳奉上山茶道。
这楼中还有几位孩子,都好奇的张望着江云。
江云看了看后道:“为清桑镇而来”没等丹红艳提出疑问,江云又道:“老夫总觉得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古怪,你们夷人,似乎没有掘人祖坟的习惯吧?”
丹红艳闻言思索,道:“当年的事情夫子不懂,我们也是忍无可忍,掘坟只是义气行事,夫子来是要为苏天宇鸣冤吗?”
苏天宇成名已久,在世间有些旧友故人也属正常,丹红艳误会江云是来找麻烦的。
江云摆手道:“我只是觉得此事古怪,两山夷民也算郑国子民,怎得无端升起如此祸事?实不相瞒,老夫一直觉得,这世道不太平,冥冥之中有股巨力在搅动风云,所以前来询问。”
“夫子贵庚?”丹红艳却问道。
江云摇头道:“不记得了。”
这时楼外来了几人,由丹南陪着登上竹楼,丹红艳起身相迎,江云也站起身。
“这是我阿妈,这是丹青长老”丹红艳做着介绍。
来的两人都是神境夫子,一男一女,丹红艳口称阿妈的人,就是丹夷族长丽依,在丹夷的地位与戎瑛在‘花衣夷’一样,而且这两人当年都是蜀山书院的夫子,可发生了桑青镇的事情后,便与蜀山无关。
江云见礼,丹红艳与母亲耳语了几句,头带黑巾的丹丽依上前道:“荀夫子师从何人?”
江云道:“恕不能奉告。”
“鲁王可好?”丹丽依又问。
“我已离开鲁国多年”江云无意向丹氏透露任何信息,头带着尖角包巾的丹青气愤的落座,问道:“那你来我西山要做什么?”
“报仇”江云同样落座,丹青闻言睁大的眼睛,江云道:“不知两位可知云叟?”
丹青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道:“有话直说。”
江云道:“我为追杀云叟而来,因为我怀疑,桑青苏氏满门并不是被你们所杀,丹氏只是代人受过,真正凶手应该是云叟。”
丹青几人相互看看,族长丽依询问道:“夫子从北海而来?”
众所周知,北海是草镖行潜奴所在,而草镖行的疯子们曾经围杀过云叟,损失惨重,丹氏便把江云误会成草镖行中的大人物。江云也不否认,轻敲竹案道:“我想调查此事,但其中细节只有你等知道,无风不起浪,云叟为何要陷害丹氏?”
“但云叟已经失踪三十余载”丹青道。
江云摇头“他只是潜藏了起来,改变了作恶的手法,老夫调查过桑青苏氏的死因,苏氏满门都被人剜去了心肝,作恶的手法与云叟一样。”
丹青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丽依。
丽依道:“此事却有古怪,当年事发突然,身为蜀山夫子我等自然不会参与此事,事后也想化解,但祸事已成,辨无可辨。”
江云道:“这还不是因由,遭人陷害一定有起因,你们再好好想想。”
丽依等人思索起来,丹青拿出一张传音符道:“我请戎瑛来问问。”
江云阻止道:“不可。”
手掐传音符的丹青望着江云,问道:“两夷进退一体,有何不可?”
江云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戎瑛与你等不同,她仍是蜀山夫子,道不同不足为谋,还是不要通知她的好。”
丽依也道:“我丹夷的事用不着她管,你忘了族长是怎么死的吗?”
江云闻言看向丽依,这女夫子心中对戎瑛有不小的怨气!
205。第205章 七真童君()
“既然夫子如此说,我也如实相告,丹氏被人陷害确凿无疑,那时我们还是蜀山夫子,又怎会做下灭族掘坟的恶事?而且事出有因,我‘光霞岭’四百余口被荒族所害,男女老少无一活口,群情积愤下波及沿江也属情理之中,但我们绝没有灭门苏氏,攻入青桑镇时,苏宅大火已起,与我丹氏无关。”
“那掘坟呢?”江云问道。
丽佳看向丹青,转头对江云道:“义愤之举,而且有人从中挑唆。”
“谁?”江云很关心道。
丽佳话锋一转道:“但我觉得不是云叟所为,而是另有其人,天道阁!”
“丽佳!”丹青出言阻止,不让她再说下去。
丽佳毫不退让,道:“我说错了吗?不是天道阁所为,还能有谁!”
“这里面有误会”丹青固执道。
“什么误会?不就是因为族长的临终遗言,命我等丹氏子嗣,从今往后不可以加入天道阁,天道阁不容异论,痛下杀手!”
“够了!”丹青起身,看向江云,又看向怒气冲冲的丽佳,冷声道:“他是做什么来的你知道吗?即便是天道阁所为,你和他能斗得过天道阁吗?”
丹青含愤离去,这才让丽佳冷静了一些,神情古怪的看向江云。
是啊,她为什么要对荀夫子说这些,且不论荀夫子此来的目的,即便他想帮助丹氏,可他有这样的能力吗?
江云思索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丽佳表情紧张的道。
江云笑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江云是说,他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比如后人观龙,若只见龙尾,很可能会将其误认为蛇。因为后人不知龙为何为,所以丽佳等人,想不明白天道阁趋与大善大恶之间的作为。
但在江云看来,这很正常,万冢垣授徒也历来如此,藏头露尾,挂羊头卖狗肉。因为它不能直接告诉门下弟子,修不成仙不要紧,还有其他路可走,啖食子孙血肉,也可成仙……
这样的歧途,世人很少会走,即便无路可走,也多不屑与此道。
于是乎,丹氏前任族长瑞星留下族训,不许后人加入天道阁。但瑞星却没有将这样做的理由告知后人,因为他足够聪明,知道谁了解了天道阁的真实面目,谁就要死!
因为天道阁实在太可怕,八荒九国中,也只有武氏敢反对它。
可武氏什么下场,一年不如一年,再也没有曾经雄霸八荒的实力。
如今的丹氏也一样,因为反对天道阁,所以被人排挤。
天道阁这一手可谓一箭双雕,既隐瞒了苏天宇为恶,又将丹氏一族,彻底逐出蜀山书院!
事情其实很简单,江云也早有预料,前来确认只是为了多些把握,顺便看看,万冢垣所做的险恶勾当,进行到了哪一步。
如今看来,这郑国也落入到万冢垣的掌控中,加上赵国,还有再明显不过的鲁蛮,活生生的把武国包了饺子。
而且他们行事要比从前更加小心,从前以云叟名声为恶,如今却偃旗息鼓,做的更加巧妙。这说明,他们早就开始防备江云,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云仍在思索中。
首先,丹氏的遭遇发生在十几年前,而那时的江云,才从清明境出来不久,正在著书‘五色丹道’,并没做什么太出格的大事,难道是他留给左文峰的《阴符经》,引起了万冢垣的警觉?
不应该,阴符经不但是上清道统,更是万法之源,天下各门各派均有流传,只靠这一本流传极广的书,万冢垣便料定他来头不小,似乎说不过去。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云想要找到答案,以免再犯相同的错误。
但他想不明白,只是这自顾自的思索,惹恼了丹氏族长丽佳!
丽佳本就在担心,江云另有企图,很可能会是天道阁派来的探子,而她没加小心,还引做知己,大倒苦水,也许要坏事!
丽佳的手悄悄的朝腰间摸去,江云冷瞥了一眼,看向丽佳道:“夫子,您怕是误会了,我绝非天道阁门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视之不见,名曰夷,夫子对天道阁看法要不得,此事也不可致诘。但我相信,其上不皦,其下不昧,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我希望夫子能静待天时。”
“我这里有套书送与夫子,你自然会明白我是谁。”
江云拿出《七真六经》,对丽佳道:“记住我的话,视之不见。”
说完,江云极为诡异的消失不见,骇的竹楼中的孩子大呼小叫,丽佳忙拿起他留下的书,翻看了几页,吃惊道:“七真六经!”
丹红艳闻言也拿起一册书卷,问道:“他真是江云?”
丽佳示意她噤声,因为江云走前说过视之不见,‘夷’乃平坦大道,江云这是在告诫她,要想平安无事,就要视之不见,无论对江云的出现还是天道阁都一样,不可致诘,细查究竟。
但丹红艳还是小声的道:“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