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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高的关系,她平视过去,只能看到男人下巴那里,想要看到男人面上的表情和眸中的情绪,她必须微微扬着脑袋才行。
头皮一硬,她仰脸朝他看去,就蓦地撞上他凝着她的深瞳,漆黑如墨、深邃似海,就像是有着飓风的漩涡,让人看上一眼,便能淹溺。
蔚景心尖一抖,正欲将视线撇开,鼻梁却是蓦地一热,男人温热干燥的指腹就捏上了她的鼻骨。
她痛得瞳孔一敛,轻“呲”了一声。
“还好,没断。”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喷薄在她的面门上。
没断?还好?虽说是她未看路,撞了上去,但毕竟是撞在他身上的不是吗?她的鼻梁都肿了,他却还在这里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换做寻常,她早拿话回了他,如今不行,这样的相处太压抑了,也太危险,她得赶快撤才行。
“多谢相爷关心,我没事,夜已深,若相爷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男人也不执着,将手自她鼻梁上拿开,“嗯”了一声,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专治跌打扭伤的药,你睡觉前敷在鼻梁上,可消肿去痛。”
蔚景垂眸。
又见精致小瓷瓶。
心里的滋味却有些不明,原来还以为,他只会将这些小瓷瓶给她,原来,随便谁,他都会给。
抿唇默了片刻,她伸手,将小瓷瓶接过,道了声谢谢,正欲再告退,却又闻男人的声音响起:“顺便腰上也敷一敷。”
腰上?蔚景一愣,男人又接着道:“早上,本相出手重了些。”
早上?蔚景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早膳她用树叶跟白水将他引到火头军营地的事,她在门口,他直接用内力将她裹进去,摔在地上。
亏他还记得,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没事,多谢相爷!”
“很喜欢甜姑娘?”男人忽然开口。
蔚景心口一撞,手中的食盒和瓷瓶差点没拿住。
甜姑娘?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想起早上的时候,她好像说过甜姑娘的确是一个让男人向往的好姑娘,便点了点头。
男人低低一笑,从她身边走开,回到矮案边坐下。
“知道甜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吗?”
蔚景再次心头一突,下意识地看向男人,就只见男人眸色深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她强自敛了心神,答道,末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相爷的故人,想必相爷知道因由。”
“本相当然知道,因为……”他顿了顿,似是在想那句话该不该说,默了片刻之后,才道:“因为丑啊,奇丑无比!”
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蔚景瞳孔一缩,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原本背后不应该妄议他人的不是,特别是相貌问题,毕竟一个人的美并不在于她的容貌如何,但是,本相还是想跟你说了实情,主要是不想让你沉溺在自己的白日梦中。没有幻想,就不会失望。”
白日梦?幻想?她做白日梦了吗?她幻想了吗?
蔚景想笑,牙齿却恨得痒痒的。
虽说两人已成陌路,但毕竟两人共同走过,这样去损一个与自己携手并肩过的女人,这个男人还有没有风度?
“多谢相爷提醒,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石头心里有甜姑娘,所以,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她在小石头的心里都是最美的,无人取代的,而相爷说,甜姑娘是自己的故人,却连‘奇丑无比’这样的词都用上了,在小石头看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相爷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故人的一席之地。”
蔚景一口气说完,眸光灼灼,看向男人,原本男人是笑着,她清晰地看到男人唇角一僵、面色滞住的表情。
弯了弯唇,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她未行礼,也未告退,大步出了营帐,背脊挺得笔直。
留下帐里的凌澜一人,好半天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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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营帐,蔚景走得极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说她丑吗?还是气他背后这样对她?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既然已成陌路,既然各自天涯,他怎么想的,怎么看的,怎么说的,又有什么关系?
抬眸望了望天边的明月,她深深地呼吸。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簌簌的声音,她一惊,回头,只见黑影一晃,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身倏地一重,自己已被对方裹住,她大骇,本能地就想呼救,却在下一瞬嘴巴被大掌捂住。
“别叫,是我!”
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她感觉到脚下一轻,风声过耳,来人已经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起来。
她反应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才意识到,是叶炫。
他要做什么?
想起夜里她送晚膳的时候,他眸子里裹着的那一抹火热,她浑身一颤,大惊。
“叶炫,你要做什么?”一时情急,连统领都忘了叫。
一直飞出了营地,叶炫才将她放下来,并快速后退两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皎皎月色下,她似乎又看到他脸颊微微泛着红润。
“
你走吧!”
叶炫忽然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声音虽绞着一抹紧绷,却又沉又冷。
走?
蔚景一怔,将她带过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然后,又让她走?
还是说,原本是想做些邪。恶的事,忽然良心发现,临时改变了主意?
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放她走,她扭头就往营地的方向而去,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一手拧着食盒,一手攥着瓷瓶。
刚想加快步子,身后又传来叶炫寒凉的声音:“你去哪里?”
蔚景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左右,有些懵。
他在跟她说吗?
不是他让她走吗?她走了,他怎么又问她去哪里?
“回营。”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男人,她答道。
“回营?”叶炫冷冷一哼,面若寒霜道:“然后再伺机做出对大军或者对皇上不利的事情?”
蔚景一震,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心跳徐徐加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离开军营!”
离开军营?
蔚景愣了愣,原来,他所说的走,是让她离开。
这人也真是奇了怪了,白日她那样乞求,他都不愿放她走,如今夜里,还专门将她抓过来放她离开。
不过,正合她意。
她就是想要离开呢,只是一直巡逻的士兵太多,如今被他都带出了营地外,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沉默地将食盒放在地上,她转身朝营地相反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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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你的心在哪里
待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叶炫都没有动,一直站在那里,任衣发被夜风吹得飞扬。
赶她走,非他心中所愿,但是,留下她,却终是危险绪。
对锦弦的危险,对大军的危险,其实,也是对她的危险。
作为臣子,他的职责是保护君王,作为将领,他要确保大战的胜利,而作为男人,他要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他必须让她走,让她离开,不管她女扮男装,混于大军之中,有何计划,有何阴谋,他只要她的安全。
他知道今日在崖下,是她救了他,虽然那时他在昏迷,但是,他隐隐约约有些浅薄的意识,虽然真的很浅薄,眼睛睁不开,但是,他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她嘴对嘴将咀嚼好的草药哺进他的口中患。
如果说在密林里他对她是不是叶子还有一丝怀疑,因为感觉不是很对,似乎是,又似乎不是,那么此刻,他已完全肯定。
她就是叶子,小石头就是叶子,只不过她擅于伪装。
其实有她在身边,他是开心的,至少可以经常看到她,不像曾经,每每见面,不是她有目的利用,就是两人刀剑相向,如今,她送饭他吃,他吃完她来收走,虽然很稀松平常,却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他也很清楚,她混进军营,绝对不是专门过来给他送饭那么简单,她肯定有着她的目的和动机,他不能放任这样下去,锦弦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她落入他的手中,只会一个死字。
白日人多,放她走不方便,所以,他只能选择夜里。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是走得如此沉默,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哦,说了两句话,一句“叶炫,你要做什么?”一句“回营。”
再无其他。
难道她跟他之间,真的已经淡漠到如此地步?
是还在为当日醉红颜一事怪他吧?
也是,是该怪的。
他不知道,最终她的解药是哪里来的,他只知道,他害了她,他差点害死了她。
这也是他为何要赶她走的原因之一,他怕,他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怕若锦弦再逼他动手,他会再次伤了她。
走吧,走吧,就当她从未来过。
抬头,他望了望苍茫夜色下的天幕,好像要变天了,他记得刚刚还是月色皎皎,星光满天的,怎么如今黑沉沉的?
这样黑的夜里赶路,她……应该安全吧?
毕竟她的武功不弱的,应该可以防身。
会迷路了?
如果走到别的地方倒也无所谓了,若是不小心走到那个有着瘟疫的小镇怎么办?
哦,应该也没事,今日她不是说,感染过瘟疫又被治好的人,是不会再被传染上的吗?
心头微躁,他转眸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失神了一会儿,忽然,举步朝那边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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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轻功一口气追了好长一段路,凄迷夜色下,没有一个人,天地广袤、视野开阔,一眼可以望见很远。
视线所及范围之内,都没有人。
她已走了。
她终于走了。
他应该高兴,为什么空落落的?
停了脚步,他落寞而站,许久,才缓缓转身,却蓦地发现身后不远处静立着一人,同样衣发飞扬。
他心跳一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那人的声音被夜风送了过来。
“既然赶我走,为何又要追过来?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走了,还是后悔了想要将我留下来?”
女声,熟悉的女声。
叶炫心魂震荡。
虽然今日他已经识破小石头的身份,但是,她却一直用着男人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她穿着男人的兵士服,跟他用叶子的本声。
没想到她还没走,且这样直咧咧地出现,叶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追过来?
或许如
tang她说的,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走了,又或许是真的后悔了,想要……将她留下来,还或许是单纯地想要看她最后一眼。
见他不语,女子忽然拾步朝他走来。
心跳徐徐加快,他就看着她,看着幽幽夜色下的她越来越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仅一步之遥,他以为她会站定,却不想,她脚步未停,竟直接走过他的身边,往前走。
衣袂轻擦,他的心倏地一空。
想也未想,他蓦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腕。
“叶子。”
女子顿住脚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