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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身上。
今晚该是满月。我打开窗子,将月光放进来,任其倾洒一地银白。
夜风习习,我拢了拢身上宽松的袍子,托着腮看这深深庭院,长廊内点起的灯火,还不及月光来得明亮来得暖。
直到手肘撑得麻痛,我心里痒痒,老毛病又犯了。于是直起身,手臂往窗台上一撑……本想跃过窗户可身子早已不复往日的轻盈。更何况苏黎衣裳宽大,穿在我身上累赘得很,听得身后有人语时,我一惊便落入来人怀中。
瞧着月光下苏黎里裳雪白,以及那张微怒的面孔……原来我起身后他便醒了。
“袍子宽松不保暖,若是再着凉了怎么办?”嗓音低低的,语带责备。
我微低下头。
“你想看什么?”……
“桑儿……告诉我,只要你要的,我都为你找来!”
泪水噙满眼眶,打着转转最后溢了出来,我依旧摇头不语。
我想出这房门,不愿日日夜夜在病床上沉睡度日;我想去那曾搭过戏台的水榭看看,弥补我生辰那晚错过的;我想着我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慢慢老去……
苏黎将我往湘妃榻上放下,将竹榻搬移至月光下,捧过我的脸拭去眼泪:“乖!先等一会!”说罢便走进了内室。
出来时已将屏风架在了榻前,挂上一笼月色。直到再次将头枕上他臂弯时,苏黎手中已多出两个小纸人儿。
“这是府中为明济他们做着好玩的,白日里过来落在了厅房……来!这样抓着,控制这两根支架,然后将手抬高,纸人尽量贴屏风上去……头不要抬太高!屋内观众会见着你的影子的!对,就这样放着。”
“表哥……”抓着手中的竹架,我侧过脸,愣愣地看着他。
“你回眸一笑百媚生,好似月里嫦娥下凡尘。”苏黎朝我浅笑,轻声唱道。
我缓缓别过脸,盯着正前方月光洗浴下的屏风,笨拙而小心地把控手中细长的竹架:“……你强把春香比天仙,你不怕嫦娥笑你太偏心。”
……
“恩情无穷无尽,但人生有限。春香,你我两人生前恩深情重,倒不如订个百年之约。”
“百年之约?”
“是呀,百年之后,你我两人变作……”
……
“再变天上银河水,你变地上江和海,就是那千年万载晒不干,海水源源自天来。”
我强忍住哽咽,接着往下唱,已是声不着调:“海水那有鸟儿好,我要变双宿双飞鸳鸯鸟。飞过青山绿水间,飞上高空到九云霄……”
苏黎应和:“但愿天下有情人,都变同命鸳鸯鸟。”
“其中一对你与我,自由自在乐逍遥。”
但愿但愿百年似今宵,但愿百年人不老。我要把月亮捆绑在天空照,莫使明月下山腰。从今后,月不暗,人不老,百年一日如今宵……
简单的皮影戏到终场时,我已泣不成声。
“累了就安心睡下!”苏黎一面帮我拭泪,一面轻轻扣住我头。也只有蜷在他怀里,被他的气息所笼罩时,心里才会踏实。
“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恩!”
我点点头,终于肯合上眼安睡了。眼皮沉沉的,身子沉沉的,我忽强睁开眼:“走的时候要记得叫醒我!”话音落地,睡意袭来。
……
卧房的衣柜旁,还压着一个大箱柜。曾经闲来无事,打开来瞧过。里面躺着的是苏黎的厚重铠甲,佩剑,还有诸类行军必备……看着是压了满满一箱,而套起来,也不过是苏黎简单的一个行头罢了!轻重他都得扛起来。
玉阳关为西北富饶地带,属于煜国的余粮调出区,牲畜和粮食皆能供给军需。
再战消息及时获准,幂王从容应战。重装部队负荷二十公斤,日行四十公里;而百里之地,轻骑不需一日行程即可奔赴。
幂王再次出征已半月有余,玉阳关内,粮食、柴禾、衣物、备用武器一批批地运出关口,而城外驻扎的增援兵将,早已摩拳擦掌。关内百姓情绪高昂。
所有人振奋着的时候,我在自己暗无天日的梦境里萎靡着。每每昏昏沉沉喝了度上来的几口汤药或淡粥,便又沉下身去。很多时候,其实我知道还有人守在床边,抓紧了我怎么也暖不热的手……
此刻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重要的事,只想要睁开被粘住的双眼,几次挣扎无效,便心慌起来,抬手慌乱地朝空中挥去,忽然被人抓紧了。
沾有凉水的手指朝我枯干的唇上点润,又蘸水抹开了我双眼。
“第几天了?”我哑着嗓音问道。
苏黎微笑,手却微微发颤,将我的手放唇边吻了吻:“又是一个五日……”
我回她一笑,宽慰道:“说过你叫我就会醒来的。”脸贴过去,满是那盔甲的冰冷。
“桑儿!答应我:要等我回来!”这话用于临别时丈夫交代妻子,本是最平易不过了,可苏黎讲出来,却是五味陈杂,带了点恳求,又带点不容拒绝的霸气。
“恩,等你归来!这次,我想为你打开城门!”
苏黎抱紧了我,手臂上力道一点点加重恨不能将我嵌进去,久久不愿松开。
“你的士兵还在等着他们的将军与其共饮呢!快去吧,你和二哥早点回来……”我尽量将语气放平淡。
外头的火把长龙,已映开了整个天际,天空提前破晓。
未了的缘
“王妃,黎王爷已经出了关口了!”绵杏走进屋内,瞧着我艰难地要撑起身,忙奔过来,往床头放上厚厚的软垫。又将压在花瓶下的信笺双手递过来。
“这是王爷吩咐奴婢交给王妃的!”
我接过信封,笑的时候嘴唇干裂撕痛。缓缓将信打开,纸上点墨肆意:等我回来,夫留。
等我回来,夫留……
盯着信傻傻笑着,心里注了蜜一样甜,一遍遍在心中默念,不厌其烦地重复。
“王妃,您若是累了,奴婢先扶您躺下歇息吧!”
我紧压住胸口,摇摇头,怎料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到信上。瞬间,触目惊心的血红浸染了纸墨……我心里一慌,正待要去擦拭被血吞没的苏黎的笔迹,人却渐渐软了下来。
室内绵杏的尖叫声忽的扬起,接着周边嘈杂的声音忽高忽低,帐顶开始旋转起来……
我一直不曾忘记在西伶时无意间听得的那段对话,更不后悔自己毅然决然回到苏黎身边。
……
走回寝帐时必先经过君蒙的金帐。想起那些天君蒙眼中的担忧一直不见退散……我在毡门处止住脚步,帐内君蒙和西伶大夫的谈话声闯进耳内,本是亲声细语,却令我脑子一阵轰鸣……
如果不是听到了那些话,我也不会那么急切地要塔娜找来地图,亦不会这般等不急苏黎来接我回家……
“这几天她病情可有所缓解?”是君蒙的声音。
大夫恭敬回答:“姑娘的病……并不容乐观……”
“什么叫不容乐观?”君蒙口气忽的上扬,带了点急躁。
“这……姑娘的毒已经在体内潜伏了两年之久。虽说当时下毒并不重,若是清心静养,及时清除积毒,倒也无碍。怎奈……”
“但说无妨!”
“只是姑娘如今心事太重,接连多次的急火攻心,使得本来渐渐好转的身子彻底弄垮。病入肌理,又入骨髓,如今牵制心脉……已入膏肓……”
大脑瞬间变得空白,接下来还谈了些什么,已经不清楚了。原来我的小强命,已经被积毒侵蚀得差不多了!我还以为可以和苏黎平平淡淡地在一起过活一辈子的!不想命途多舛,如今身处异地,刚到手的幸福,转眼便流失了……
我缓缓往寝帐中走去,一路都在想:我还能维持多久的生命?一年?还是一个月……听得帐内大夫说得小心翼翼,君蒙语气沉重。君蒙将我带入西伶,我满心绝望,冲他发火向他发难。其实谁都待我好,可最终我还是被毁了!这该怨谁?不是君蒙的责任,也不全怪夫腾儿当年的手脚……错在我,苦果还是由我尝。
我一生都在任性地活着,这不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可我还想再任性一次……我想再逃,想逃回苏黎身边。我想苏黎,花了两年时间绕了一个大圈才发现自己更愿意回到原点。自己闯出来的麻烦,再大的苦我也咬牙扛着,于是找借口催促塔娜找来地图,规划我剩余的短暂生命历程……
沿着罗伊河支流逃回了玉阳关,于是才有与苏黎在一起的短暂欢乐,如今才会在幂王府中醒过来。
屋内早已恢复了平静。我半睁开眼,绵杏仍在一旁小声抽泣,双眼哭得红肿。二嫂的脸近在咫尺,瞧见我睁眼,忙嘘寒问暖。老大夫端坐在椅上,表情凝重。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张嘴的气力也没有了。苏黎在身边时,我怕他太为我操心误了正事;如今他走了,我所有的支撑立马散架碎裂……
二嫂声音轻柔:“先别说话,好好休养些时日吧!黎王爷很快便会回来的!”
我努力扯出一丝笑,便朝不远处的大夫看过去,先生注意到我一直落在他脸上的眼睛,忙起身拱手:“幂王妃已经照您嘱托,和老朽打过招呼了!当日黎王爷书房细问时,老朽已照您吩咐,告知王爷您的病情已见好转,莫让其再过于担忧……”
我朝他感激一笑,又向二嫂看过去。
从二嫂眼中见着了自己的憔悴。嫂子见我这样,亦是一脸疼惜与担忧,抚了抚我早已冰凉苍白的脸:“你想在战前隐瞒自己的病情,可王爷真未察觉出丝毫吗?”
我轻摇摇头:我从未怀疑过自己丈夫敏锐的洞察力,以及他对我的在意,更何况我还漏洞百出……只是两人都没有挑明而已。我故意避开这个话题,而苏黎却曾派无忧无影暗中去为我找寻过所谓救命良药。他们到了西伶,却无功而返……
找着了又怎样?还真来得及么?
二嫂不忍心,可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大夫说:……毒入肌理,毒入骨髓,毒入心脉。”
我闭上了眼:我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早知晓答案。只是自己一直努力强打起精神,任性耍赖撒泼,坏毛病尽量发挥到极致,而不愿让苏黎发现自己在一点点孱弱下去。
大夫留下新开的方子,便由丫鬟让出了房间。
室内只剩下我和二嫂。我手指动了动,二嫂忙凑过来:“要喝水是吗?还是饿了?……往后,别忌口了……你想吃什么,嫂子亲自吩咐人为你做!”
我眼角的泪溢了出来,又被二嫂一点点擦拭干净了:“别想太多事!待到黎王回来,见着你这样又该心疼了!”
苏黎……我恨自己在临别时,没能贪婪地多看他一眼……如今我还能熬到他归来的那一天吗?
二嫂说的两句话,已经是前后矛盾……她又在骗我了。
我昏昏沉沉睡过去,偶尔黄昏时醒来,偶尔醒在半夜,睁眼便会见着丫鬟手臂撑在床头正打着瞌睡……
有时绵杏会过来,跟我讲讲外边风传的最新战况。我未答话,却字字听得认真。偶尔一两次绵杏喂我服下一小碗粥,忘了说话就要走时,心中便觉得空落,费劲抓住她衣袖不愿松手。
后来二嫂也习惯了和我这种沟通方式,每次待我醒过来,都会来和我讲话。
“我们的军队纪律很好,有好口碑。听玉阳关的百姓说,黎王爷带领的军队在一片桃园中停驻歇息,离开的时候,一个桃都未曾减少……相反西伶烧杀虏略不得人心……”
“今日前方传来消息,黎王爷的军马已经与前线汇合……我方兵力大增,主副帅协力配合,到时候定能大获全胜!”
“前方传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