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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支取内外账房上的银两。各处账房上若有人胆敢私自违令,我必会深究其贵!皓波的婚事也近了,新房么——就到外边另购置一处院子,让他婚后自立门户去吧。”
此言一出,柳皓波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一时间如泥人一样呆呆地愣住。
方孝耘亦是惊讶万分,再想不到柳裴元居然会以待庶子的规矩对待柳皓波。让他自己出去自立门户,又不许他插手家中的生意,不许动家里的一两银子,可不是等于直接把他打包踢出了家门么?
如此一来,这婚事还怎么奉行?柳皓波没有了家族的继承权,李家还会同意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他么?
一直躲在外边偷听的方氏此时再也按耐不住,挣开旁边拉着她的丫头婆子们便闯了进来,扑到柳裴元的脚下放声哭道:“老爷!老爷……您就这样把大少爷赶出去了么……您让他自立门户,他……他……家的小姐还会嫁给他吗……老爷……要这样啊……不要啊,贱妾求您了……求您看着这十几年的情分上……不要把大少爷赶出去……”
其实,这一屋子人里头,最难过的人是柳裴元。
他人已经将近半百,只有两个庶子。柳明澈的前途已经安排好了,在庆王门下,入兵部。这是柳裴元很早之前就为他谋划好的前程。而柳皓波自然也是他早就定下的家业继承人。
柳裴元以为,自己这样的安排对整个家族都是最好的安排,两个儿子将来互相扶持,互相依傍,一个从商,一个从政,这是最好的格局,最起码三代以内,家族会兴盛不衰。而雪涛,只是他的心头肉,只要她这辈子无忧无虑,自己也就能安心的闭上眼睛去见她娘了。卢家的子孙后代还轮不到他这个做外公的操心。
谁知道——柳皓波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心胸如此狭窄狠毒,不禁容不下弟弟妹妹,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这种人,将来如何能当一家之主呢?
今日他把柳皓波踢出自立门户,就等于对自己之前十几年的心血做了个全盘否定。儿子的失败,就是父亲的失职,失策。百年之后,他辛辛苦苦经营的这一份家业又该交给谁呢?!
柳裴元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心力憔悴。方氏进来又哭又闹,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他冷着脸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方氏,淡淡地说道:“来人,把姨奶奶送回房里去。没我的话,不许她出来行走一步。”
方孝耘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个俊妹妹此时是往枪口上撞啊!于是他摆摆手,把方氏的随身丫头叫进来,吩咐道:“把姨奶奶扶回去,好生照顾。”
方氏被丫头强行拉走,临走时依然呜呜的哭着。
柳皓波终于醒过神来,跪在地上略略的磕头,求柳裴元收回成命。柳裴元只是摆摆手,时方孝耘说道:“你们都下去,江上风一个人留下。”
方孝耘无奈的走到柳皓波身边,用力把他拉起来,缓缓地走了出去。
柳春生倒还算镇静,给柳裴元磕了个头,说了声:“谢老爷这些年对奴才的栽培。奴才现在无力赡养家父,求老爷看在父亲几十年跟随的份上,暂且收留两年。两年后,春生定然来接他老人家。”
柳裴元点点头,算是应了。
诸人都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江上风和柳裴元二人。
“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江上风立刻半跪下去,低头回道:“奴才不敢当主子这话。主子有何吩咐,奴才尽力而为,这是应当应份的事情。”
“真是家门不幸啊!想不到我居然养出了一个这样的逆子!”柳裴元恨恨的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又仗着胸中的一股怒气站了起来,走到江上风的面前,弯腰把他拉起,又叹道:“商船北上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柳皓波是不能去了,春生如今已经不再是我家的人。明澈在京城,也搭不上手。其他的几个可用的人现在也都在外边。我身边如今只有你了。”
“奴才但凭老爷吩咐,一定完成老爷指派的任务。”
“嗯。你,我是信得过的,幸好雪涛年前把你留下来了,不然的话,我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叫谁【文】去做这件事。你立刻去【人】收拾一下,押送商【书】船北上,到上京之后立【屋】刻去找明澈,让他多费费心,家里的生意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纵然他无心商海,也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分一点负担。”
江上风忙躬身应道:“奴才遵命。”
“临走前去一下卢家,问问雪涛可有什么事情需要给捎话什么的。告诉她这几日莫要来家里了,好生养着身子。一切事情都等着皓波娶亲之后再说吧。”
“是。”江上风答应着,又扶着柳裴元坐回椅子上去。
江上风原本是个穷困潦倒独行江湖的剑客,独身一人浪迹江湖,因又一次身无分文又在一家酒楼喝醉了酒,被人家抬着扔了出来。
恰好柳裴元从此路过,见一个身背长剑的男子在路边昏睡,一身酒气冲天,衣衫破旧却掩饰不住他眉宇之间的英姿豪气。便把他带回自己的客房,命丫头好生伺候。江上风酒醒之后,对柳裴元心存感激,便心生追随之意。
后来经过几番交谈,又发现柳裴元虽然是一介商人,但腹有诗书,又生性豁达,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和一心钻营的贪官污吏不同。更心生敬佩之意,发誓一生追随于他,护他安然无恙直至终老。
江上风跟随柳裴元十来年,见惯了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今日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意痛苦,一筹莫展,竟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着急,却不知道如何劝说。唯有全力而为,替他解决目前的烦心事而已。于是他从柳裴元那里出来之后,根本无暇回房收拾行李,立刻去卢家给柳雪涛传话,然后便打算去码头押送商船北上。
柳雪涛这几日也忙着芳菲和卢峻晨的婚事。
尽管卢峻晨有一万分的不乐意,但也不敢驳了县太爷的面子。
那日顾明远一番长篇教悔,把卢峻晨给教育的唯唯语语,然后又在顾明远面前赌咒发誓说这辈子都会对芳菲体贴照顾,才得以从县大人的书房里出来。
可是芳菲的心底里,依然是恨着卢峻晨的。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又避之如虎。让她嫁给自己又恨又怕的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黄氏劝说无用,后来同柳雪涛说了。江上风来见柳雪涛的时候,她正在后花园的青梅亭里一边赏花一边同芳菲说话。
紫燕见是江上风,忙走到柳雪涛身边轻声提醒了一下。柳雪涛才转头看见站在青梅亭外边的人。于是她对江上风点头微笑道:“进来说话吧,可是父亲有什么事情?”
江上风便进了青梅亭,行礼请安毕,回道:“老爷吩咐奴才随着运货的商船北上去上京。不知大小姐有没有书信之类的需要带给二少爷的。所以奴才特来问一声。”
柳雪涛便问道:“不是说让大哥去么?怎么又换了你?”
“大少爷的亲事近了,老爷留下他料理娶亲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柳雪涛点点头,又笑道:“我原以为是大哥去的,所以也没给二哥写什么书信。如今既然是你去,且等一下,我打点一点小玩意儿你给带去交给二哥。”
江上风便答应着:“大小姐尽管收拾,奴才在这里等着。”
“也不用等,你和紫燕一起去。”柳雪涛说着,便吩咐紫燕道:“你去捎些新鲜的蔬菜用锡纸包好,装了筐子叫江大哥带去上京。”
紫燕自然明白,便应了一声和江上风一起下去。
柳雪涛看他们走远了,方回过头来看着芳菲,又叹道:“事到如今,你恨,你怕,都是没用的。你心里依然是想着峻熙的吧?”
芳菲诧异的抬头看了柳雪涛一眼,又慢慢地低下头去,说道:“少奶奶放心,我以后绝不会缠着大少爷了。我不过是残花败柳而已,如今能有今天,已经是少奶奶的恩赐。绝不会再有那些痴心妄想。大少爷是极好的人,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大奶奶是最疼他的,所以给他选了少奶奶这样的女人。芳菲之前故意跟少奶奶作对,是芳菲糊涂不懂事。老奶奶不但不怪芳菲,还以城相待,芳菲再不是人,也绝不会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你呀!”柳雪涛淡淡的笑了,嘴上说不想,心里便不会想么?
其实,有些事情越是不想记住,便越是会深深地烙印在心底,越擦越清晰,越埋越深刻。那种少年时最真挚的情爱是永远擦不掉也埋不起的。
只是,随着年纪的长大,阅历的增加,人们都学会了伪装,学会了言不由衷,学会了骗人骗己而已。
这一点,柳雪涛想明白了,自然也不会怪芳菲。
爱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爱的那个人属于别人。
喜欢卢峻熙不是芳菲的错。错就错在他们一个是少爷,一个是丫头。而这几万分之一的穿越大奖又落在了柳雪涛的头上。于是这个丫头给少爷做妾的美梦便破了。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错的是命运。
只是这些话,柳雪涛不能说。
“等你们成婚之后,咱们就是妯娌了。虽然你们另立门户各自过小日子,可若是闲来无事,你依然可以来这边坐坐,咱们在这园子里喝茶聊天,就跟姐妹一样,好不好?”
芳菲酸涩的笑笑,点头说道:“少奶奶的大恩,芳菲这辈子感激不尽。”
“说什么恩不恩的。我与你是一样命苦的人,我从小没有娘,都不记得娘亲长得什么模样。你也是一落地就没了母亲,只有父亲养你长大。就凭这一点,我们就不应该互相难为对方,你说呢?”
芳菲使劲的点头。
“哎!今儿拉着你说了半天的话儿,心里倒是痛快了许多。这会子不许你走,一会儿黄嫂子来了,你们娘两个一处吃了饭再走。”
芳菲忙起身福身:“芳菲谢少奶奶赐饭。只是少奶奶如今身子越发的重了,芳菲不敢叨扰少奶奶许久。还是回去吃吧。”
“你既然不愿留下用饭,回头我叫他们搞些新鲜的蔬菜给你送过去。”
芳菲听了这话,想起顾家老太太见天儿的念叨着大少奶奶的新鲜蔬菜,念叨的顾夫人和几个姨奶奶无可奈何,已经叫家里的奴才也修了花房,找了桑农来在后花园子里自己种上了。便忍不住笑了,说道:“谢少奶奶。那些菜蔬可是极其珍贵的,县台大人府里巴巴的等还等不到呢,芳菲无非是个下人,哪里得起禁得起这些。少奶奶还是留着给顾老太太送去吧。那日,夫人说宁可一两银子买少奶奶的一根黄瓜呢。”
柳雪涛也忍不住笑了,说道:“果然这样,我可不发大财了!”
芳菲搀扶着柳雪涛从青梅亭里缓缓地出来,碧莲紧随其后,丫头仆妇们跟了一群,众人缓缓地出了花园子。芳菲方同柳雪涛告辞回家去了。
碧莲便搀扶着大肚翩翩的柳雪涛,轻声叹道:“再想不到芳菲如今竟是全变了个人。之前瞧着她那副样子,倒像是要跟少奶奶争到底似的。”
柳雪涛心中暗叹,她没了女人最重要的本钱,怎么可能跟自己争下去?嘴上却淡淡的笑道:“这世上哪有永远的仇人?之前她无非是钻了牛角尖而已。俗话说,人大心开,树大自直。如今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情也该看明白了。与其和别的女人一起争一个男人过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嫁给一个人,两口子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的好。”
碧莲点点头,心想这事儿自己早就明白了,只是芳菲这死丫头心眼儿直,非要受些挫折才明白。
午饭时候,柳雪涛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