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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问道:“石砚那个兔崽子呢?怎么好好地把本少爷安置在书房里?”
红袖见卢俊熙又要恼了,只好实话实说。然后又起身对着卢俊熙福了一福,说道:“少奶奶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依,若是少爷嫌弃奴婢粗鄙不堪服侍,奴婢退下就是。”
卢俊熙见这丫头委屈的红了眼圈,一时又心生不忍,忙说道:“好了好了,是我认错了人委屈了你。快些弄洗脸水来,这酒真是误事的东西,以后再不能沾了。”
红袖心中纵有万般委屈,此时也不敢多说。只好答应着转身出去给卢俊熙弄热水洗脸,恰好秀儿从外边进来,瞧见红袖一边低着头往外走,一边拿衣袖拭泪。于是上前低声笑道:“给姐姐请安,姐姐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可是大少爷欺负姐姐了?”
秀儿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本来嘛,她也是认为大少爷已经把红袖收了房的,所以才会同红袖开这样的玩笑。然,红袖却被这句玩笑话给说的恼了,她一甩手转身走了,一个字也没跟秀儿说。
卢俊熙在屋里听见外边有人说话,便扬声问了一句:“谁在外边?”
秀儿顾不上生气而走的红袖,忙转身进屋,在书房卧室的门。福了福身回道:“大少爷早安,少奶奶让奴婢过来瞧瞧大少爷起了没,请大少爷过去一起用早饭。”
“嗯,昨晚少奶奶说身上不舒服,这会子怎样了?有没有叫人出去请大夫来瞧瞧?”卢俊熙说着,便自己从床上下来,秀儿不敢怠慢,忙进来服侍大少爷穿衣。
“回大少爷,奴婢早起瞧着大少奶奶的脸色挺好的,听姐姐们说,少奶奶昨晚睡得也很安稳。所以,奴婢想着大少奶奶应该是昨儿累坏了,睡一觉也就好了。大少爷请放心。”
卢俊熙听了这话,心中方稍微安稳。待红袖端了洗脸水进来,简单的梳洗了便出了书房往旭日斋来。一路上又问了秀儿几句有关柳雪涛的话,秀儿都一一如实作答。
待进了旭日斋的院门时,恰好有两个婆子抬着小炕桌进去,后面跟着六个小丫头每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鱼贯而入。见卢俊熙进门,丫头婆子们同时福身行礼:“大少爷早安。”
“嗯,都起来吧。”卢俊熙抬手摁了一下太阳穴,因为酗酒的缘故,此时他的脑子还是晕沉沉的。
柳雪涛从里间迎出来,恰好看见他用手指头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于是上前去温柔的问了一声:“头痛?”
“嗯,昨晚喝多了。”卢俊熙笑笑,伸手拉住了自家媳妇的手进里间去,又回头吩咐了一声,“摆饭,饿死了。”
柳雪涛便不理他,悄然挣脱了他的手,坐在饭桌旁。
“粮食都入库了?”卢俊熙见柳雪涛神色淡淡的,便主动找话来说。
柳雪涛点点头,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卢俊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咧嘴笑了笑,问道“娘子,有事?”
想来想去,柳雪涛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呢,人性品格都没定下来,如何能当得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呢?于是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想着相公昨晚吃醉了酒,妾身没能在身边服侍,有些愧疚。倒是多亏了红袖那丫头。”
卢俊熙却不接话,见丫头们把饭菜摆上来,便拿了筷子加了一块酒酿鸭脯放进嘴里。嘟囔着:“吃饭吧,昨晚只顾着喝酒了,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子肚子都咕咕叫了。”
柳雪涛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第99章 鸳鸯乱
这日,卢俊熙不出门,也不去书房读书。只寸步不离的守在柳雪涛跟前,她走哪儿他便跟哪儿,她看账册他就看经史;她见管家管事婆子们处理家里的琐碎的杂事,他便坐在一边吃茶静听;她说做的闷了要出去走走,他便和她并肩去花园子里散步。
紫燕和碧莲两个丫头时不时的对看一眼再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表示对大少爷今儿反常的表现很是不解。
午后,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呜咽,空中似有零星雪花飘落。
柳雪涛便披了一件大毛斗篷慢慢的出了屋子,卢俊熙自然跟在她身边,伸手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出了院门,并回头吩咐了碧莲一声:“去鹤云斋取了那套紫砂茶具来送到后面花园子里的青梅亭去。再叫人去书房取了我前儿刚从外边拿回来的雪牡丹送过来。”
碧莲忙答应了一声开始行动,紫燕则拿了一把薄绸绘江南烟雨图的十六骨大伞撑开罩上柳雪涛的头顶。
卢俊熙抬手从紫燕的手里拿过伞,对她摆摆手说道:“你带着小丫头拿着坐垫等物先去青梅亭收拾一下,我和你们少奶奶一会儿过去品茶赏梅。”
紫燕不敢多言,忙福身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赏雪用的东西。
卢俊熙极为体贴的撑着大伞陪着柳雪涛慢慢的走在卢家大院里的青石板辅就的穿堂过道上。
柳雪涛见这小死孩忽然间像是长大了许多,说话办事竟然如此老练,还是这样一幅体贴关心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涌起了些许酸涩的感慨。
卢俊熙听柳雪涛轻轻地叹了口气,便趁机问道:“娘子,我看你今天心情十分的不好。不管做什么事总是会走神,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何不说给为夫听听?”
“妾身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那些琐事罢了。相公尽管用心读书,这些琐事妾身还应付得来。”柳雪涛的确是因为自己身体的事情心烦。
若是在现代,她并不在乎自己去药店买个试纸回来测试一下,如果真的有情况,她也不介意自己去医院做个无痛人流什么的。虽然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但总不至于要死要活的折腾。
柳雪涛在现代有个要好的闺蜜是医生,她曾告诉柳雪涛说本市某私立妇科医院一天的时间无痛人流手术平均在二百例左右。这种事情就像是流行感冒一样常见,根本没什么可纠结的。
可是在古代呢?在这个人们极其崇尚多子多福子孙万代的时代,如果让卢俊熙知道自己有心要把他的孩子流掉,肯定会痛恨死自己吧?说不定他还会一怒之下把族长请出来,一纸休书把自己扫地出门吧?
想到这些,柳雪涛心里便觉得一阵阵的烦闷。
她想离开这个家,可若是以这种理由被休出家门,自己在这样的社会里根本就无立足之地吧?
活不下去也无所谓了,反正一些事情到头来也是了无趣味。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已经生根发芽,心里便有一种很奇怪的亲近感。
他长在自己身体最温暖的地方,汲取着自己身体最精华的养分,慢慢的生长。
待到长成,他或许会有跟自己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靥,或许还有几分自己的倔性子……
而自己,就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挥起一把利刃,斩断了这份与生俱来的亲近……
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会莫名其妙的疼痛起来。
柳雪涛不由自主的任凭卢俊熙牵着自己的手,踩着湿漉漉的青石甬路一步步穿过卢家大院的一处处院落,走到了后花园的门口。花园子里的花匠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在园子门口整齐的站成一排,待二人进门时,恭敬地齐声问安:“奴才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大少爷少奶奶万福金安,吉祥如意。”
柳雪涛被这一连串的吉祥话儿从沉思中惊醒,抬头刚要说什么时,卢俊熙已经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一个眼色便让众人都退下去。
卢俊熙拉着柳雪涛的手往花园里面走,并轻声说着:“娘子,走……那边的两株绿萼梅花都开了呢,你闻闻这香味——这正是绿萼梅花的芳香。”
柳雪涛用心的嗅了嗅,湿冷的空气中果然有一股甜甜的芳香,沁人心脾,让人想起小时候吃到的某种糖果。
“怎么样?好闻么?”卢俊熙见柳雪涛嘴角绽开的浅浅的笑意,也跟着微笑起来。
“嗯,是很美。”柳雪涛点点头,环顾这小小的花园里,亭台轩榭精巧雅致,一步一景,连石子百路两边的小小栅栏都是别出心裁,空气中隐隐的梅香和飘摇而落的雪花让她暂时抛开了心中的苦闷惆怅,尽心的享受这难得的美景良辰。
青梅亭原是卢家的前辈老太爷为了赏梅特别修建的一座小亭子,亭子修在两米多高的假山石中,旁边有两株绿萼梅花已经是老枝道劲,傲雪挺立,梅朵繁丽,香气四溢。而最难得的是梅树下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此时严冬时节,依然汩汩的冒着泉水。一片片的雪花落在那潺潺流动的泉水中,瞬间化为无形。
梅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情此景,让一向不怎么喜欢古诗词的柳雪涛的脑海里,也涌现出了这样的句子。
紫燕带着两个小丫头早就把亭子里的石凳上铺上了厚厚的锦垫,亭子一角的台阶上,一个小丫头正拿着扇子扇着那风炉里的炭火,上面一把水壶里传来咕咕的声音,里面必定是取了这清泠的泉水用来烹茶的。
卢俊熙见柳雪涛的脸上温润恬静,再没有了之前的那份纠结,便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雪涛,喜欢这里么?”
柳雪涛微笑点头:“喜欢。相公真是有心了。”
卢俊熙抬手抚了抚她微蹙的眉心,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你进了我们家的门,便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不过原来为夫瞧着你乃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便误以为你是那种比我的母亲更坚强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你都可以勇敢地扛起来。今儿一早看见你神情恍惚的样子,我才发现其实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柳雪涛有些不解,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死小孩莫不是想他娘了吧?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温情款款?他是个恋母癖?
柳雪涛心中哀叹一声,脸上却故作平静的问道:“相公此话何意?”
卢俊熙轻叹一声,摇头说道:“当初母亲一个人心烦的时候,便总是你这副样子。脸上瞧着平静的很,却总是走神,不管是跟下人说话,还是一个人独坐,常常坐着坐着人就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累的。后来我渐渐地懂事了,才知道她乃是满腹心事不知跟谁说……”
柳雪涛心中暗暗地笑了笑,心想都说单亲的孩子性格孤僻,不过卢俊熙这小孩儿看上去还不算太离谱。只不过有些早熟,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但却总会有些时候做些可笑的事情。
“雪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若不是母亲想尽千方百计把你娶进门,这会儿你还在你父亲身边,你父兄那样呵护你,必不会让你受这些苦楚烦恼。”卢俊熙握着柳雪涛的手,眼睛里流露的是小孩子家的惊慌。
柳雪涛轻笑:“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父母跟前呆一辈子。我一个女儿家,难不成终身不嫁?”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肯定不会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男人。让她过去后去承担所有的劳碌和辛苦。所以我想,岳父肯定也是这样,所以当初他才会极力的反对你嫁到卢家来。”
柳雪涛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具身体本尊的父亲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可是,不管之前怎样,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境况,再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
于是她继续微笑着摇头:“父亲纵然再不乐意,我不还是进了卢家的门?”
。
“所以你才会觉得委屈呀。”卢俊熙探究的看着柳雪涛,眼神恍惚不定,似乎是在探寻,又带着几分慌张。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觉得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