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后慕章泽的疏远就变得有些明显了,之后的半个月,白卿羽只见了他一回,浅浅一眼之后就离开,不曾停留。 她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人都不让见,更遑论辨清了。
怀孕八个月大的时候,她行动已经不太方便,成日里在长乐宫静养,宫中守卫也越见森严,她的宫女莫名其妙被换了一拨,新来的却都不怎么开口了。
直到有一天,相隔不远的长庆宫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常贵妃。
白卿羽抚着肚子站在正对长庆宫的那面宫墙下,细细听着鼓乐喧天,那一片欢声如海浪一般蒙头扑打下来,直让她晕头转向。 向来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可这一天来得太早了些。
她一日一日委顿下来,卧床再难起,全身瘦得只剩下一个浑圆的肚子。 整日里僵涩如死人的服侍宫人竟也开始看不下去,却没有人有办法,只能盼着早日生下孩子,早些解脱了。
突然有一天,长乐宫来了访客,竟是新进宫、占尽圣宠的常贵妃。 白卿羽已下不了床,只在床上迎客。 她虽心中郁结,却仍是尽了礼数。 然常贵妃并不是来沟通感情的,她带来了一个答案,又或许是另一个疑问的开端。
原来真的是牵扯到那枚玉佩。
慕章泽在将白卿羽放进心里之后便也开始关注她的周围,尤其是她前任订婚的林家。 林家也是商贾世家,家世与白家算得上北珉头两家,不分上下。 白林两家关系不错,林家大公子林清云与白家大小姐白卿羽算得上自幼熟识,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于是定亲顺理成章。
不想有人横刀夺爱。 白老爷子上林家退亲的时候私下里是与林家当家的说清楚了,皇帝看上的女人,哪怕是定了亲,谁又真敢再往家里娶,是以林老爷也看得开,立马放下了,亲事退得极为顺利。
唯一不顺利的是林清云。 自幼的情分,莫名其妙地就断了,他有多不甘心。 终于某一日将白卿羽拦在去南清山的路上,声声质问,白卿羽坐在马车上难过且难堪,却又无从解释,不得已下车面见。 林清云竟激动起来,冲过来就要抢人,顿时乱作一团。 慌乱中白卿羽遗失了贴身的半枚鸳鸯佩。
不想对林家过分关注的慕章泽在林大公子身上发现了这枚玉佩,疑虑顿生,于是找了个由头叫人将他丢进大牢,一番审讯,什么也交代出来。 林大公子神情委顿,只见人拿着那枚玉佩时露出凶狠的眸光,仿似要吃人一般。
慕章泽心头卡了个石头般难受,随口问起白卿羽,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他亲自去会林清云。 与林清云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福至心灵,突然生出些不妙的预感,同时又恍惚想着自己到底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或许真的如他的妻子所言,只是她弄丢了,然后被人捡到了。 可是这个人也太巧了。
林清云一眼看到他,便癫狂大笑起来,久久不曾停歇。 慕章泽心中烦躁,狱卒挥了几鞭子,人便安静下来。 于是开始审问,于是再也回不了头。
林清云的答案是:他与白家大小姐春风一度,白卿羽亲手系到他腰上的。
再然后,林家举家流放,林清云暴死狱中。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林清云用他自己都不再想要的命,生生毁了那个他深爱又深恨的女人一生。
长乐宫成了冷宫,里面住着身怀六甲的白卿羽。
常贵妃零零星星地讲述着她所知道的细枝末节,白卿羽便连上自己所知的那些,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常贵妃满意的看见白卿羽满脸死气,当晚又满意地听到长乐宫白贵妃早产的消息。
白卿羽觉得自己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了,只是迈不出最后一步,有一只手死死扣着自己她的手腕,仿佛要融进她的骨肉中,让她在生死之间徘徊不定。 可是她真的是累了,很累很累,累到没有力气睁眼去看看到底是谁让她不能安心死去。
她生了个儿子,是慕章泽的二皇子,她醒来的时候心中燃起一点星火,盼着事情会有所不同。 但她的孩子不久便被抱走了,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慕章泽一次也没有来过。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勉强能下地的时候变不断走来走去,宫人怎么劝也不停。 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她费尽力气打听到慕章泽在御花园,于是拾掇起最初与他遇见时那一色桃红的裙子,匆匆往御花园赶去。
慕章泽搂着常贵妃在赏花,御花园里的桃花并不多,与南清山宅子里的根本不可比,可是那两人依旧可以赏出浓情蜜意来。
白卿羽强忍着内心的苦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近了,却听得常贵妃似嗔似怒地问道:“陛下去年给白贵妃种了满院子桃花,怎么到臣妾这儿就只这么几株了啊?”
慕章泽沉默了许久,终是嗤笑一声,道:“她不过是有几分先皇后的模样,看着看着也就厌了,你跟她争个什么劲?朕不是天天都在陪着你吗?”
☆、91第九十章 番外 替身(中)
“她不过是有几分先皇后的模样;看着看着也就厌了......”
白卿羽后来一直一直记着这一句话,这一句让她醍醐灌顶的话;她原来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她那重情重义的郎君,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妻。
她将这一句牢牢记在心里;每天每时每刻记得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愚蠢、天真、轻而易举地交付真心。 可是痛苦伴随着每一声的响起,让她时时刻刻全身全心地煎熬,痛苦那样绵长,时间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直到有一天;常贵妃再一次“好心”来探望的时候,她终于得以解脱。
望着常贵妃那张得意尽显的脸,白卿羽却意外地没有一点怒气;她只是想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那张与先皇后几分相似的脸,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都不过如此罢了。
这个后宫的女人,都摆脱不了替身的命运。
常贵妃像见了鬼一样地仓皇离去,然后宫中便流传白贵妃失心疯的消息,消息一度传到前朝,连朝臣都蠢蠢欲动,常贵妃之父镇国将军常威一度上书谏言废妃,都被无声无息地拨了回去。
慕章泽虽倚重他,却不认为一个武将有干涉后宫的资格,即便他的女儿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直到某一日一众朝臣突然出人意料地一齐跪在了金銮宝座前,异口同声跪求废妃,慕章泽才终于在无数次地沉默后首度开口,说的却是:“户部清算了的北方各郡今年旱灾损失如何?”
户部尚书还跪在人群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同僚推了他一把,他才抖索着起身,舌头打结一般将旱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一时汗湿重衫,面色惨白。
果然大殿上面无表情的皇帝下一秒就极清淡地开口问道:“爱卿是认为朕后宫一个妃子的病情重要到盖过北方三郡几十万人的温饱么?朕是不是还应该谢过爱卿如此关心朕的家事?”
原本就站得不甚稳妥的户部尚书极夸张地栽倒在地,大声呼喊:“臣不敢! 臣惶恐! 臣该死!”
气氛瞬间扭转,殿内连呼吸也不闻。 刚刚还义正词严、口口声声劝谏皇帝莫要因小失大的众朝臣纷纷哑了火,即便跪着仍挺直的腰板此刻都弯成不小不一的弧度,深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炮灰。
皇帝此时倒仁慈了一把,并没有转移目标,仍是对着户部尚书道:“既然爱卿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朕就找人帮爱卿分担一些。 白家自荐愿捐钱粮缓解北方灾情,白家长子白卿言为今年的进士,朕特擢其为户部侍郎,协理北方旱情。” 这段话毫无先兆,但慕章泽说出来没有一丝犹豫,连表情也是从一而终的冷凝,此时停了一停,扫视底下凝滞的人群,继续道:“当然众爱卿如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没人敢吱声。 这个时候,谁也没那个能耐当这出头鸟,北方旱情之重,天下除了白家,真的再没有第二家有能耐出手了。 这个时候拼的是财力,可不是兵力。 所有人,包括常威在内,都只能沉默。
朝堂风向一息之间又转了个向,倒是刮得一众朝臣云里雾里不甚明了了,还怀着孩子就已经失宠的白贵妃突然之间多了个户部侍郎的哥哥,职位虽不高,但从中仍可对帝王之心窥知一二。 所以大家都糊涂了,于是决定不再掺和。
前朝风云涌动,后宫却静得惊人。 只有一个人的后宫,向来只能是这样。 但这一次的安静却是因为常贵妃触了圣怒。
常贵妃得知前朝之事,狠狠地闹了一场,刚开始见慕章泽好言相哄,还得寸进尺不知收敛,终于成功地亲眼见他变脸,拂袖而去,一声令下关了长庆宫。
白卿羽安安静静地呆在长乐宫听完整个故事,在得知长庆宫关闭三日之后又一次迎来了帝王时也面不改色,像是无关的路人听着无关的风月,自始至终心潮不曾起伏。
不想一日后又见到常贵妃。 三日的禁闭没有损耗她一丝的容光,仍是一张张扬明艳的脸,却又与上一次有所不同,似是低调了很多。
这一次她没有讲故事,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卿羽,眼中燃烧有如实质的火焰,像是要将她那张脸烧出一个洞来。 白卿羽不动如山地陪着,寒暄过后再没开口。
两人沉默对坐一个下午,最后连茶水都再喝不下去了,白卿羽终于起身送客:“你走吧!”
常贵妃似是一直没闭过眼一般,此时猛地一眨眼,再睁开的时候双眼透红,竟浸出水雾来。 她端着一贯的得意,起身出门前只留下一句:“也不过如此罢了!”
白卿羽想自己或许知道她的意思,她以为自己又要再承圣宠,特地前来打探敌情,看了一下午,得出那样的结论。
只可惜,浪费了她一下午的时间,最终不过是“不过如此”罢了。
北方旱情得以缓解,白卿言与白家立下大功,白家像是一夕之间翻身,从最底层的商贾世家,一跃成为亦官亦商的大家族,一时风光无俩。 而白卿羽却像一朵独自开放又独自败谢的花,静静地守着一角宫墙老去。 她常常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因为人们常说当你老了,曾经拼命想要得到的那些东西也就都放下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那不是老了,又是什么?可她才不到二十岁而已。
她的儿子被取名叫做慕恪谨,是除了太子之外唯一的皇子,每个月能被带来看她一次,只有这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还是得活着的,她的人生不是毫无意义,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的需要她。
白家越发地尊贵起来,族中子弟纷纷入仕,渐渐凝成一股不可动摇的势力,几乎能与常贵妃的家族抗衡。 可白卿羽对此漠不关心,那确实是与她毫无相关的事情了。 白家再荣耀,也无法让皇帝靠近长乐宫一步,更无法让她越发死寂的心多跳动一下,那些不过是别人的剧场,她连做个看客,都觉无趣。
慕恪谨已经长到两岁了,慕章泽的后宫也渐渐丰盈起来,虽然贵妃仍旧只有两个,但大大小小的婕妤、才人不下十人,每到宫宴,热闹非凡,只是从来都缺一个。 白卿羽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许多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全,只晓得长乐宫近之不祥,当离得远远的才好。
慕恪谨两岁生辰过后,白卿羽突然病了起来。 当年她生产前曾一度缠绵病榻,生完孩子却像经历了一次长长的回光返照,突然好了起来,然后两年后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