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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只需要一脚，只需要踹在他的脸上，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个危险而又疯狂的累赘。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想杀死自己，扬言和自己同归于尽。
杀死他纯属正当防卫，法律上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自己根本没想杀死她，把他踢下去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于情于理都能解释的通。
可陈思琪最终没能下脚，因为她看到了司机的表情，她看到了一个人对生存的渴望。
无论他是什么人，无论他做过什么，终究要给他一个机会，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接下来陈思琪放弃了双腿，尝试着只有双手去攀爬。
岩石很硬，很粗糙，有的地方甚至很锋利。
陈思琪咬着牙，单凭双手的力量，一寸一寸的向上挪。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量真的很可怕。哪怕只是一处浅浅的凹陷，只要能容下两个指尖，就能支撑起两个人的重量。
然而爬了半个小时，陈思琪真的觉得累了，两臂在剧烈的酸痛下不住的发抖，手上的伤口让她感受着皮肤寸寸割裂的煎熬。看着距离山道边缘只剩下十几米，却让陈思琪觉得无比艰辛和漫长。
她想休息一下，可就算停在原地，双臂还要继续担负两个人的重量。
她想一口气冲上去，可是摸索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可靠的抓手。
汗液在手上烧灼着伤口，她感觉双手就要从岩石上滑落了。
真倒霉，为什么在开标的前一夜遇上这么一个倒霉的变态？
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就这样一脚把他踢下去算了。
就在陈思琪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阵惬意的凉爽。
这份凉爽不仅驱散了手臂上的疼痛，而且驱散了内心的焦灼与沮丧。
这份凉爽从哪里来？
好像从腰际下方缓缓的涌上全身。
陈思琪俯身看了一眼。
坏了，自己的裤子被这个司机给拽了下来。
从肌肤的感受判断，内裤被他一并拽了下来。
从裤腰的位置判断，半个屁股已经露在了外面。
在悬崖上面，自己光着屁股在艰难的爬行。这感人的画面，让陈思琪陷入了无比的难堪与窘迫之中。
正是这份尴尬和窘迫让陈思琪重新充满了力量，双手像铁铲一样深深的嵌入了岩壁。
两分钟过后，陈思琪爬到了山道上。
她仰卧在路面上，看着星星，大口的喘息着。
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这就是所谓的劫后余生。
说实话，除了疲惫之外，陈思琪并没有感到多少恐惧，就算重新回忆一下刚才的经历，她也并不觉得后怕。
司机也爬了上来，趴在陈思琪的身边，偷偷看着陈思琪的脸，不时扫一眼腰下旖旎的风光。
陈思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坐起身子，提上裤子，跟着扯过司机的衣领，怒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司机垂着头，带着满脸的恐惧。
“为什么要害我？”
司机垂下了头，没有作声。
“说话啊！”陈思琪怒吼着，“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陈思琪站在悬崖边上，将司机举在半空，司机没敢挣扎，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陈思琪闭上了眼睛，清爽的晚风吹过全身，似乎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把司机扔在了一旁，留下了一个字，“滚！”，转身沿着山道缓缓走去。
在路灯的掩映下，陈思琪感觉自己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铿锵有力的步伐，震天动地，穿云裂石。
这才是英雄的襟怀，这才是英雄的气度，这才是……
奇怪，脚步声貌似有一点散乱。
陈思琪放慢了脚步，脚步声也跟着慢了下来，可是总有那么一点细碎的余音，破坏了整体的节奏。
第70章 第十七日 被遗忘的信任 02（）
陈思琪放慢了脚步，脚步声也跟着慢了下来，可是总有那么一点细碎的余音，破坏了整体的节奏。
是回音么？
当然不是。
陈思琪回过头来，看见那个司机站在了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你跟着我干嘛？”
司机低着头，不说话。
“再跟着我，就弄死你！”
弄死你这三个字差点力度，可是陈思琪现在也想不到更加合适的词句。
司机站在原地，缩着头，恐惧的看着陈思琪。
陈思琪转过身又走了两步，司机在后面悄悄的又跟了两步。
陈思琪停了下来，司机也停了下来。
看来不能光用说的。
陈思琪走到司机身前，司机立刻抱着头蹲在地上，陈思琪挥了挥拳头，实在没办法下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司机还是不说话。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现在马上给我消失。”
司机蹲在原地没动。
“滚啊！”
司机依旧没动。
“你还不走！”陈思琪亮起了拳头。
“你知道下山的路么？”司机终于开口了。
陈思琪愣住了，这句话貌似很是要害。
本来想打电话给曲柔的，结果电话连着提包都掉到了悬崖下面，现在身上连个打车的钱都没有。
“下山有什么难的，就往山下走呗。”
“这山可大了，你往哪走啊？”
“不用你管！”
陈思琪转身就走，司机又跟了上来。
“你还敢跟着我！”陈思琪猛地回头，司机又蹲在了地上。
“你救了我，我想报答你。”
“谁救你了？谁要你报答？”
“我认识路，我能带你走到山下，我在山下还有车，我可以送你回去。”
“谁要坐你的车？还想害我啊？你马上给我滚！”陈思琪上前一脚踢在了司机的胸口，虽然尽量控制了力道，可司机还是仰面摔在了地上。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躺在地上挣扎的样子，陈思琪觉得有些愧疚。
“你……没事吧？”
说什么呢？你还同情他么？他想杀了你啊！
司机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挣扎的爬了起来。
“我不想害你的，我是迫不得已，你走错方向了，下山应该往这边走。”司机指着相反的方向。
陈思琪向远处看了看，犹豫片刻，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往相反的路走，会翻到山的另一侧，那边连着另一座大山，你一个月都走不出去的。”
陈思琪有些犹豫了。
别的事情都好说，要是耽误了明天开标就麻烦了。
肯定不能相信这个人，等一会遇到过往车辆再问问路，没准还能搭个顺风车。
“这里正在修路，不会有车辆往来的。”司机低语道。
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陈思琪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司机旁边，问道：“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宣，是南山的人。”
“南山？是不庭山？”
司机点点头。
陈思琪一皱眉，“是肖敏派你来的？”
赵宣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害我？”
“是上头的命令。”
“谁是上头？”
“我不敢说。”司机低着头，咬着嘴唇，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不怕死么？不是要和我一起死么？”
司机低语道：“说是不怕，可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不说你就滚，别在这恶心我。”
陈思琪转身要走，赵宣叫住了她。
“等一下，”赵宣舔着嘴唇，神情紧张，“是，是，是……曲长老让我来的。”
“曲长老？哪个曲长老？”
“不能说她的名字，说了会被灭门的。”赵宣的表情显得极度恐惧。
陈思琪望着他，轻声叹口气道：“你真的不说？”
“我不敢。”
“那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曲长老？”
“你……没有得罪过她。”
“那她为什么要害我？”
“她说……这不是害你。”
“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还不是害我？”
“她说……这是试炼。”
“什么失恋？谁失恋了？”
“不是失恋，是试炼？”
“什么是试炼。”陈思琪听得一头雾水。
“让你觉醒的试炼……”
“觉醒？”陈思琪一惊，如遭五雷轰顶，思忖良久，问道，“你说的曲长老，难道是……曲柔？”
“不能说她的名字……”司机剧烈的颤抖着，汗珠一颗颗从脸颊滑落下来。
……
刘莉按照耿立武的指示，驾车来到城北，午夜，行驶到北山之下，耿立武拨打了一个电话。
和以前一样，他并没有说话。
北山并不险峻，连绵的山势带着独有的平缓和细腻。因为山里没有道路，也没有景点，北山向来人迹罕至，似乎成为了被整个城市遗忘的角落。
每到丑时，北山的夜雾会变得十分浓重，刘莉有些紧张，回身对耿立武说：“大人，丑时快到了，此地不宜久留。”
耿立武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别怕，有我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胸前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换作常人，恐怕血已经流干了。
浓浓的雾色下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耿立武让刘莉关掉了车灯。
那个人来到了车前，耿立武打开了车门。
他穿着西装，带着礼貌，帽檐压得很低。
刘莉凝视半响，终于认出了他。
是徐子明，火族的守门人。
两个人并排坐在车里，徐子明低声道：“怎么样，撑得住么？”
“撑不撑得住，都得撑下去。”耿立武笑道。
“听你声音好像不太乐观。”
“明天这个时候，恐怕你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我和他们说了，”徐子明点了一支烟，“劝你别抱太大希望，冥界的规矩，你懂得。”
“不管多渺茫，总得试一试。”
“行吧，看你命够不够硬。”徐子明递给耿立武一支烟。
耿立武推开了：“不用了，不抽了，别让烟从前胸冒出来，太不成样子。”
刘莉驾着车，载着两人，缓缓驶入了夜雾之中。
……
第71章 第十七日 被遗忘的信任 03（）
曲柔驾车来到了城南的荒山之下。
地上躺着“前方修路，禁止通行”的标识牌。
这块标识牌传达了两个信息，第一，这是条死路，第二，有人曾经从这里经过。
“会在这里么？”曲柔自言自语道。
电话依然无人接听，黄思玲也不知道陈思琪的去向。
这几天貌似有些东西出了问题。
以后不能让陈思琪过多的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曲柔刚想开上山道，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车前。
“谁！”曲柔一惊，从车窗探出了头。
一个女人冲她笑道：“这位上神，这么着急想去哪啊。”
“你是谁？”
“火族冢宰，冯雨秋。”
听到火族两个字，曲柔心头一凛，然而脸上依然露出了微笑。
“原来是冢宰大人，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