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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狂风尚未散去,那两名童子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面面相觑了一眼。
“师傅这么惊慌失措,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你没看到那星盘有异象显示么?师傅每日最紧张的就是这星盘,每天都会过来看无数次,今日这星盘忽生异象,也勿怪师傅如此紧张!”
“可是,师傅这么着急是去哪里?是去觐见大王么?”星盘突生异象,难道是有什么威胁到江山气运的事情发生?
“应该不是!据我暗中观察,师傅每日离开了这里之后都会去密室,我……”
“密室?那密室里有什么?”
“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不要随便打断我!”瞪了那年纪稍小的童子一眼,那人继续开口,“据我猜测,这密室中藏着的东西定然与师傅每日关注的星盘有关!”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你猜的对不对呢?”
……
两个小童的对话渐渐远去,湮没在风中,七重塔底,一处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密室。
殿门紧闭,一室幽暗,纵然此刻外面霞光漫天,秋高气爽,而这里,却是阴暗幽冷的如同寒冬腊月,寒冰地狱。
入目,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一阵波动,一盏白色的冰灯被点亮,映出那一道飞掠而来的身影,正是那灰袍老道。
他,一路急行,身影所过之处,重重石门,应声而开,黑暗中那一盏冰灯,像是无间地狱中指引亡魂的长明灯一般,在这阴寒蚀骨的重重暗室中,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当第十八扇石门被开启之后,一座冰室蓦然出现在眼前,望之,一片银装素裹,恍若极寒之境。
在那一片白色的天地间,一株巨大的幽兰烟罗凌风虚浮在半空中,幽兰色的光晕洒满了整个冰室,隐约可见,有一抹红色的衣袂自那那一株烟罗中飘落,轻拂在半空中中,摇曳生姿。
“颜儿!”
一声疾呼,满是焦急,那飞掠而来的灰袍老道翻手结印,晦涩的流光自他的双掌中发出,对着半空中那一株寂静悬浮的幽兰烟罗而去。
幽兰色的花儿缓缓自半空中降落,与他的视线齐平,恰此时,也让人看清了那花中的情景。
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红衣女子静静的躺在花蕊中央,一头金色的长卷发,皮肤白皙如月华凝滞,容貌生的很是艳丽,虽然是躺着,可也不难看出,她的身形甚是高挑,这是典型的番邦女子。
只不过此刻,那女子完好的容颜正在一点点凹陷,陨灭,化作一片虚无缓缓消失,这画面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颜儿!”灰袍老道,目眦欲裂,蓦然痛呼一声飞扑过去,将那女子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中。
“颜儿!你不能死!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他一边语无伦次的惊呼着,一边抬手结印,晦涩的流光从他指间发出,没入她的眉心,可是,却阻止不了她的身影蔫化成烟。
“呜呜呜……颜儿……你不能死……不能死……”
很难想象,一个满脸皱纹,胡子一大把的人哇哇大哭的画面,可是,眼前这灰袍老道却是紧紧地抱着怀中不断风化成烟的女子,急的大哭。
不管他怎么呼喊,不管他怎样抬手结印,都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短短几分钟而已,那女子的身形便在他的怀中烟消云散,最终,只留下一件嫣红似火的红衣。
“不——”
恍若困兽般绝望的嘶吼,响彻冰室,虚空中,那一株幽兰烟罗也在女子消失的瞬间化作点点烟尘,飘散在风中。
那灰袍老道,紧闭着双眼,抓紧了那件红衣贴在胸口,老泪纵横,满脸沉痛。
“颜儿——颜儿——”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带着痛彻心扉的绝望,静室中,听得人心惊胆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许是,他终于哭喊的累了,便抱着那件红衣,颓然仰躺在地上,纵然身下是寒气入骨的冰面,他也似毫无所觉般,就那样躺在那里,双眼望着虚空,那里,白茫茫一片,隐约之间,还有未及消散的幽兰色烟雾。
“独、孤、冥!”
一字一顿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滔天的愤怒。
“你这个杀人凶手!”
狠狠的握紧手中的红衣,仿佛,是想将它揉进骨血中一般,那双褐色重瞳本就幽深慑人,此刻,浸染着无边怨恨,更是惊心夺魄。
“你怎么敢!怎么敢……”
缓缓将那件红衣贴在了心口的位置,在那一望无际的幽暗双眼中,漫过一丝恍惚,似追忆着某种已经远去的记忆。
三十年前,他的妻子,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不幸身亡,他以休眠之术将她的身体完好的保存下来,只为有朝一日可以寻得起死回生之法,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是,转眼一晃,三年过去,他却还未找到起死回生之法,而且,他所施展的休眠术,只能让她的身体在五年之内不被损坏,于是,他又多了一项任务,寻找新的驻颜之术,只有先将她的身体保存完好,才有机会寻找起死回生之法,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得知一种奇术,那便是以烟罗幽兰保存她的*。
然,烟罗幽兰乃是世间至阴至寒之物,且,妖异魔魅,一度被称为魔王之瞳!想要寻得实属不易,想要让它存活下来更是难如登天,但,他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半年后,他终于寻到烟罗幽兰,只是,历时三个月,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让它永久存活,后得先师指点,只需寻到拥有天地之灵的魂魄,将它封印在花中,以其精魂与血液灌溉此花,方可令此花存活下去。
然,世间魂魄虽有万千,拥有天地之灵的魂魄,却是凤毛麟角,几乎为零!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颓废了许久,认为,绝对不可能找到这样一个魂魄,然,上天终究是眷顾他的。
那一年寒冬,十一月,柔然王室中降生了一位小王子,而这个婴儿恰恰是拥有天地之灵的人,以他的魂魄为食,便可让烟罗幽兰存活,那么,也就可以完好保存颜儿的身体,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钻研起死回生之法!所以,那个婴儿必须死!
一个月后,是那小王子的满月宴,那一日,本是万里无云,却在宴席进行到一半之时,天降异象!漫天飞沙走砾,黑压压顶,狂风骤雨,更有许多毒虫猛兽成群结队出没,攻击百姓,变数来得太快,成千上万无辜生灵被屠戮,举朝皆惊,百姓之中更是人心惶惶!
也是那一日,他从神殿中走出,为那婴儿占卦批命。
天降妖魔,不容于世,若不除之,江山毁之!
他,便是柔然的神,他的话,便是神之谕,世人对此,自是深信不疑。
一时间,诛杀小王子的呼声响彻朝野,一浪高过一浪,那一刻,他满意的笑了,似乎,已经看到这个婴儿的魂魄被幽兰烟罗吞噬,化作它的肥料,让它存活,让颜儿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并没有想到,当时的贵妃,那个小王子的生母,竟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掐死了那个婴儿!
这一举动,连他都微微惊讶,更何况,是那些愚蠢的世人?
一时间,百姓无比呐喊高呼:贵妃博爱众生,为黎民百姓,牺牲小我,真乃圣人也!
那个贵妃,不仅赢得了民心,更赢得了满朝文武的敬畏。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唯一要做的,便是聚集那婴儿的魂魄,将它封印于烟罗幽兰之中,而后,再得到那婴儿的身体,每日取其鲜血灌溉幽兰烟罗,如此二十三年年,便可养成那一株烟罗。
但是,一个婴儿的鲜血能有多少?怎么可能维持二十三年之久?
几日后,他终于寻得解决之法,那便是,将月幽草植入婴儿的体内,同时,取婴儿生母之心头血为引,灌溉此花,历时半年之久便可将此花与婴儿的心脏融为一体,那么,这个婴儿虽然不会再生长,却可以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鲜血。
所有的问题都无需担心,只除了让那个贵妃心甘情愿的奉上心头之血,毕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做这种自残身体的事情!
但,他是国师,一则预言,一句批命,便可掌万人生死,定众生命运。那个女人终究是同意了,作为报酬,他助她荣登王后之位,也不过是一句:有凤来仪,命格无双的批注罢了!
而她深谋远虑,趁机提出要求,让那婴儿的魂魄将来为她做七件事情,这些,终归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便欣然允之,于是,他赐予她一朵七色花,一朵被下了生死咒的魔花!若是将来那个人敢拒绝,便会遭到神之咒语的惩罚!
所有的事情一拍即合,他原本还担心那一缕魂魄会承受不了被吞噬的痛楚,烟消云散,毕竟,灵魂生生被撕裂吞噬的痛楚,即便是他也无法忍受!况且,还要忍受这样的苦楚二十三年!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那一缕看似飘渺困顿的魂魄却忍受了下来,后来他才知道,所谓的拥有天地之灵的魂魄,其实,便是拥有着前世记忆与特殊灵力的魂魄!
他很庆幸,当时他将那魂魄封印在烟罗幽兰之中时,他尚在懵懂之中,体内蕴藏的灵力并未苏醒,根本无力反抗!
待十年之后,他开始懂得反抗时,灵魂早已深陷幽兰烟罗之中,与其融为一体,想要再冲破它的束缚,根本不可能!若是执意硬来,便只有一种结果: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转瞬间,二十六年过去,他却还未寻到起死回生之法,渐渐的,他也就放弃了这份执念,只要可以每天看着她,留她在身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仰仗幽兰烟罗而存在,而幽兰烟罗却仰仗那人而生,所以,他必须保证那个人好好的活着,并且,安安分分的活着!可是,这三年来,他却是越来越不安分,越来越目中无人!害得他每日都提心吊胆,几乎一整天都要守在星盘前,生怕发生什么异变……
想不到,今日,他最恐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取出了婴儿体内的月幽草!
月幽草,便是那婴儿的心脏,在他二十三年术法的作用下,他与那婴儿早已是密不可分的灵肉之体!若*被毁,他这一缕幽魂又凭什么存活?
他死了不要紧,可是,他若死,幽兰烟罗便会枯萎……颜儿便会……
他的颜儿,终究是彻底烟消云散于这个世界,彻底的离开了他……
这一切都是那个混账东西害得!是他害死了颜儿!
“本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飞灰湮灭,永不超生!”
一声咆哮,响彻冰室,强悍的内力磅礴而出,震得整个冰室都在摇晃,国师目眦欲裂的瞪着头顶的冰面,褐色重瞳,幽暗森冷如鬼魅幽灵。
一念起,他猛地收起手中的红衣,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身形化作一道灰色的风,消失在冰室中。
下一瞬,他的身影出现在七重塔顶,面前,是他摆弄了近百年的轮转星盘,而他本就凶煞的脸上,此刻更是凶光毕露。
他猛地伸手结印,晦涩的流光从他掌心涌出,源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