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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只是酒到三分。神志还清醒着的。
没喝醉的那人叫陆明镜,他听陈浮生说家里收藏有聂大家的最新力作,虽然口头上随众人起哄陈浮生在说大话,心里其实是将信将疑的。
因为陈浮生几乎从不说谎,即便是喝醉了,也很少说这种大话,更没必要突然心血来潮,拿了聂大家的新作这样的事来糊弄他们。
等文稿被拿了过来,心底里早已是一片火热的他立即就将文稿抢到了手。
其他人都醉得糊涂了,哪里抢得过他。
白娘子传奇?
不是《上错花轿嫁对郎》,不是《梁祝》,不是《越女剑》,《不是笑傲江湖》,也不是《天魔琴》,而是《新白娘子传奇》,从未听说过的一个书名。那么他已经有了六成把握,这些文稿,很可能就如陈浮生所说的那样,是聂大家的最新力作。
当陆明镜看到首页上面的五个大字时,他更是激动了,捏着文稿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就当场看了起来,可是因为文稿极多,篇幅极长,他看了小半个时辰,也只是看了一点。
“浮生,我看了一点,还没鉴别出来这究竟是不是聂大家的最新力作。”
“文章都送到你面前了,你都还看不出来,真是瞎了旺财的眼睛了。”
“要不这样,你把文稿借给我,我回去一定仔细看,绝对不会辜负了你的好意。”
“借给你?”
“是的,只要一天的功夫,明日我就拿了还给你。”
“好吧,不过你要盯紧,别丟了,本少爷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抄到手的。”
就这样,聂小倩的新作《白娘子传奇》辗转到了陈浮生的酒肉朋友陆明镜手里。
陆宅。
“爹,大喜事啊。”
“看看你这个样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会与那些酒肉朋友灌黄汤。为父早已告诉你,你不是陈浮生,陈家家大业大,他就是再败,这辈子也败不光那份家产。你陆明镜有什么,一间书坊,几家书铺子,值几个钱。为父也不望你有多大出息,但就你这个样子,书坊若是交到你的手里,恐怕没几年就败光了。”
“爹,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你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唉,这么一大堆,又是哪个穷酸措大写了狗屁不通的时文哄了你的钱去?”
“爹,不是时文,是啊。”
“?”
“聂大家的。”
“你说什么?”
“爹,我说。我手里的是聂大家新写的一部。”
“聂大家,哪个聂大家?”
“还能是哪个聂大家。”
“徐大名士看了都赞上一句的那位聂大家?”
“不是她还有谁。”
“真的是新作?”
“我还能哄您老人家。”
“哄的倒是不多,一个月里也就三五次。”
“你不相信,不妨拿了《上错花轿嫁对郎》与《梁祝》过来,一起对比了看。”
陆父见儿子说得肯定,便亲自到书铺子里取了那两部书来。与《白娘子传奇》一起对比起来。
“爹,你看,这细节上的遣词造句,可是与前作一脉相承?”
“万变不离其宗,倒的确很是相似。”
“我说了吧,这就是聂大家的新作,还未刻印出来的新作。”
“老实交代,你是从哪里哄骗来的?”
“什么哄骗,是浮生心甘情愿借给我鉴赏用的。”
“好。这是你这些年来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听陆明镜说《白娘子传奇》是从陈浮生那里哄骗来的,陆父已经信了七成。
至于聂大家的最新力作为什么不首先出现在书坊里,而是出现在陈浮生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手里,是陈浮生偷来的,还是抢来的,陆父都不关心。他要的只是这篇还没有在书坊里出现过,是新作。
话说陈浮生宿醉醒来,看到自己抄写的《白娘子传奇》不见了。一问下人,才知道是被自己发酒疯借了出去。连醒酒汤都没喝就匆匆赶到陆宅,从陆明镜那里要了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陆家父子其实早已雇了许多人手,连夜将《白娘子传奇》抄了一份。
却说陆家得了聂小倩《白娘子传奇》,派出大批人手到附近的各个城镇去查探,得知了市面上并无《白娘子传奇》这样一部。
聂小倩前面推出来的几部。即便是卖得最不好的《天魔琴》,那也只是与《上错花轿嫁对郎》与《梁祝》的销量相比,若是与其它词话唱本相比,还是极好的。
经营书坊的陆家当初得知了聂小倩的书都是由百万书店代为刻印发卖,也曾暗中打听。知道百万书店至少从那几部里面赚了几万两银子。
如今有了聂小倩的新作在手,哪里还忍得住那发财的强烈念想。
“明镜啊,这陈家浮生,看起来倒与那送财童子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
“父亲说得极是,明镜瞧着也是这样的。”
“你以后要多多与他往来。”
“明镜晓得的。”
陆家没有耽搁片刻,召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用最快的速度将书刻印,送到镇上城里的书铺子里,发卖了起来。
因为陆家的刻意大力宣传,很快千灯县县城与甘河镇镇上的读书人都知道了陆家的书铺子里有聂大家的新作《白娘子传奇》发卖,而且随着众口相传,没多久就传到了临近的城镇里去。
距离聂小倩的上一部作品《天魔琴》的推出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之久,喜欢聂小倩的的人对她的新作早已是望穿云霓,自然是或买或租,从者云集。
而在《白娘子传奇》卖得火热,又生出了一些是非。
源头便是陆家盗印《白娘子传奇》,还借此赚得盆满钵满,陈浮生得知自己被骗,因而与陆明镜绝交一事,那已经是后话了。
稻香村。
黄昏时分,平安和阿黄回到村子里,经过大榕树下,看到曹阳站在高处,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周遭围了好几圈的人,里里外外,倒是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集中了在这里,听得津津有味。
对于曹阳,平安是知道的。
说他是说书先生吧,但大字又不识一个,反倒像是一个有事没事喜欢四处游荡的闲汉多一点。
说他不是吧,又口齿伶俐,说得一手好故事。
就像现在这样,一天劳作下来,傍晚时分聚在榕树地下听曹阳说故事,是常有的事情。
“六叔,曹大叔这一次说的什么故事?”
“叫《白娘子传奇》,听说是那什么聂大家写的故事。”
“白娘子传奇,这不是姐姐写的文章吗?”平安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随即听曹阳说了一段,便即了然,“是了,聂大家,这是姐姐的名号。但姐姐的文章,曹大叔是从哪里得知的?”
因为想要把事情弄清楚,平安便等在一旁等故事讲完,再问了问曹阳。
原来曹阳前几日到镇上去,在一家茶坊那里听说正宗的书先生讲《白娘子传奇》,因觉着极好便留心记住,回到村子里说给村民们听。
“曹大叔,真是从镇上听来的?”
“当然,曹叔还能骗了你。平安啊,你是不知道,这白娘子的故事,不止是镇上的人,就连城里人都知道的。”
听曹阳说得肯定,平安越发糊涂了。
在他的印象里,聂小倩的文章都是写了就存放在书房里的,向来不轻示于人,怎么镇上的人一个个都知道,还传到了城里去,村子里来?
因着这事平安一夜都没有睡好,翌日一早就带着阿黄上山,到谷娘庙里,将《白娘子传奇》已经传得到处都是的消息告诉了聂小倩。
聂小倩稍稍一想便想明白了,大概是陈玉词将刻印出去了。
难怪最近一个月,文气突然旺盛了起来。她还疑惑着是老树开花,原来是新苗发芽。
不过说到陈玉词,她感觉有点奇怪。
那一晚与陈玉词分明是聊得很好的,没想到她因为一点事外出回来,却发现陈玉词带着《白娘子传奇》不辞而别了。
对于陈玉词私自刻印《白娘子传奇》发卖,聂小倩心里说没芥蒂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多么生气,倒也不见得。
因为她需要的是文气,只要能极快极广的传播开去,让最多的人看到就行。
至于卖给谁,卖多少钱,她都无所谓。
而在《白娘子传奇》上,从长江大河一般汹涌而来的文气就可以知道,陈玉词似乎做得不错。
聂小倩也就没有去过问《白娘子传奇》的事,只不断吸收越来越多的文气,静静的修炼。
直到那一天,陈浮生到庙里来祈求谷娘保佑陈玉词早日安然归来,她才知道,原来陈玉词失踪了。(。。)
第一百零九章 虎啸山谷有山鬼()
陈浮生跪在蒲团上磕头祈愿:“如果有什么天罚,就请落在陈浮生身上,一定要让玉词平安归来。”
聂小倩如今不是谷娘,却胜似谷娘,这庙里但凡香客祈愿她都能一一感知。
所以她即便是在后院的书房里修炼,也能听见陈浮生在谷娘神像前的低声诉求。
“陈玉词,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聂小倩想着这个问题,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陈浮生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正要回去,却转身看见聂小倩站在不远。
若是往常遇见如此秀色可餐的佳人,而且看样子还像是在专程等自己,似乎有话与自己说,陈浮生怕是要喜出望外,乐上半天reads;。
但现在他心忧妹妹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美色,只略一拱手作揖,算是打过招呼,就要离去。
聂小倩只得叫住了他:“陈公子,请留步。”
陈浮生有气无力的说:“姑娘,有什么事吗?”
聂小倩点点头,问道:“刚才无意中听到公子提到玉词,可是玉词出了什么事?”
陈浮生脸上满是愧疚与后悔:“玉词随猎户进山打虎……”
原来陈浮生因为醉酒泄露了《白娘子传奇》,让陆家盗印了去,陈玉词爆发雷霆大怒,骂得陈浮生狗血淋头,随即大闹陆家书坊,烧掉了陆家在镇上的一间书铺子。
虎啸谷有老虎出谷伤了很多人。衙门组织猎户进谷打虎,陈玉词因为《白娘子传奇》被盗印一事,抑郁难解。便离家出走,秉着为民除害的念头,跟随猎户去了虎啸谷打虎。
没想到一行二十多人进山谷,三天过去了,只出来了一个,而且不是陈玉词。
更糟糕的是,就是这么一个人。还是疯疯癫癫的,好像被吓傻了。嘴里哆嗦着,只会叫“山鬼”两个字。
“玉词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是不能活了。”陈浮生双目无神的喃喃说道。
因为《白娘子传奇》是被他泄露出去的,整件事要怪。也只是怪他。
怪他没有识人之明,结交陆明镜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怪他贪杯好吃,误人误己。
一番解释下来,聂小倩倒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便也知道自己怪错了陈玉词,因为《白娘子传奇》并不是她私自刻印出去的。
整件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责任并不在陈玉词身上,要怪就怪陆家那些贪财盗印的小人。
陈浮生魂不守舍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