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褡裢是他们僧人在外行走的常用品,和道门魔门那边的储物袋一个功效。
幼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净涪。
净涪就坐在火堆旁边,看着火堆,不时往火堆里添一两根柴。
等到瓷钵里的水沸起,净涪将瓷钵取下,倒出瓷钵里的沸水,又从褡裢里掏出几个干净的馒头,就着这稍稍凉了的开水简单地完成了今天的晚膳。
他将馒头吃得干净之后,拿水洗净了手,又查看过母鹿的情况,才伸手拍了拍幼鹿,回到火堆旁边完成今日的晚课。
他修持闭口禅,也不念经,只是拿出木鱼放在面前,一下一下规规律律地敲着。
明明只有简单的木鱼声,但听在耳朵里,却仿佛又有阵阵钟声重重梵唱夹杂其中。
一切和净涪往常在法堂和师兄们进行晚课没有半点区别。
明明这个偏僻山洞里只有净涪一人,明明他的师兄们都还远在妙音寺,他一个人的晚课也能做成这个样子。。。。。。
幼鹿不知道能做到这一步的净涪小沙弥又多惊人,它只是趴在地上,睁着一双眼望着火堆旁边的净涪,听着他那样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心头的惊慌恐惧全部散去,只有一片暖融平和。
它几乎就要像它母亲一样睡去,但它身体里的血气却在躁动,总让它清醒着,不肯让它安心入睡。
睡不着,它也只能睁着眼睛,就那样看着净涪。
渐渐的,它似乎明白,眼前这个只用两条腿走路的四脚兽叫人,它似乎能够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和它所见到的所有山林动物不一样,它比猛虎更让人害怕,可它又和母亲一样想要让人亲近。。。。。。
诵完三部佛经,净涪放下手里的木鱼槌子,双手合十,默诵一声佛号,结束了晚课。
他才睁眼,对上的便是比早前灵动几分的一双滚圆鹿眼。
幼鹿见他醒来,打量了他几眼,又用力狠嗅了几口空中的气味,高兴地凑到他面前冲他呦呦直叫。
就在刚才,这个四脚兽身上的那种危险感没有了!
净涪笑着拍了拍他凑过来的脑袋,想了一下,忽然抿紧了唇,挺直了背,格外严肃认真地望着幼鹿。
幼鹿正和净涪玩耍得高兴,见此,不由又呦呦叫了两声,侧头不解地看着净涪。
净涪面色慎重,他放在幼鹿头顶上的手慢慢涌出朦朦胧胧的金色佛光。金色佛光自幼鹿头顶落下,顺着它的身体张开,很快就将幼鹿笼罩在佛光里。
被这股朦胧佛光照耀着的幼鹿眼睛比起刚才还要灵动通透。
它也不叫了,只静静地沐浴在佛光之中。
整个洞室安静得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净涪才收回了手,冲着呦呦叫着的幼鹿笑了一下,又转身去拨了拨火堆中燃烧着的木柴。
等到火堆燃烧得更旺,他便停了手,转而从褡裢里翻出一部佛经拿在手上慢慢翻看。
幼鹿受净涪点化,灵智大开,也不去打扰净涪,反而又安静地回到母鹿身前躺下。
忽然,正认真翻阅着佛经的净涪手一顿,抬头望向了洞室门口。
洞室门口外的黑暗处,又有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响起,慢慢往这边走。
净涪一边侧耳听着厚重的喘气声,一边阖上书页,将佛经放到一旁,侧身正对着那洞室门口。
幼鹿也听见了动静,它站起身,幼小单薄的身体拦在母鹿身前,戒备地盯着洞室门口的方向。
还未等它开口示威,身后一道轻柔的力道就将它拉拽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轻盈地越过它,反将它护在了身后。
却是母鹿醒了。
净涪回头打量了母鹿一眼,冲着它明亮的眼睛点头,便就站起身,轻轻一拂衣裳,往洞室门口走去。
就在刚才,那个不速之客倒下了。
母鹿看着净涪走入门口外的阴影,没过多久就拖拽着一个人回来了。
是真的拖。
看着那个以双脚着地的姿势被拖拽回来的倒霉鬼,饶是母鹿灵智不高,也不由得替自己庆幸。
同样是被带回来这里,它可是被抱着的!
母鹿将这件事交给了净涪,它并不理会,只回过头去和见母亲醒来更加兴奋的幼鹿玩耍。
净涪笑着看了这对母子一眼,手一松,放开了手指间掐着的那片衣领,任由手里这个已经昏迷过去的男人瘫倒在地面上。
他蹲下身,并没有伸手去碰这个男人,而是只用眼睛打量着他。
在净涪眼里,这男人身上伤口上的魔气可谓是再显眼不过了。可见,这人定是和魔修打过一场。
看着这密集凌乱的伤口,看着伤口上的魔气,净涪摇头,不过是练气期的小喽罗。
至于其他的。。。。。。
倒在地上仍然紧抓着手里的剑,是个剑修。
剑锋上还滴着血,对方负伤。
作者有话要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存稿什么的,就别想了,还是先还一点是一点再说。
第341章()
341
小姑娘听得净昂这话;不笑不闹;点了点头,道:“是,这约莫就是佛陀所说的众生皆苦。”
“但我。。。。。。”她说;“却不想要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的无望日子;我更不希望。。。。。。我的孩子也会像我这样。。。。。。”
她猛地抬起低垂的头;那双因浸润着水气而黑得明亮的眼睛刺得净昂也不由得避开了目光;她看见净昂的躲闪,却丝毫不退让;仍旧牢牢地盯着净昂眼睛的位置,一字一顿地问道:“哥哥;你告诉我,如果我每日里勤勤恳恳的诵经念佛、敬佛礼佛,认命地像母亲那样安安分分地活过一辈子;我真的就能够在死去之后踏入极乐佛土么?!”
她不顾已经出家的净昂断绝一切尘缘亲缘的事实,不顾她或许会触怒净昂的可能;孤注一掷地以妹妹的身份质问净昂;固执地想要一个能够支撑她往前走的答案。
在这个时候;只要净昂点点头;应上一声,这小姑娘大概真的会安分下来,循着家族为她安排的人生一步步走下来,成为另一个他母亲般的女子。。。。。。
只要他点头,只要他应一声。。。。。。
可是当净昂下意识地将视线收回;再望入小姑娘眼睛里的时候,他却顿住了,久久未有回应。
点头,说一个“是”,多简单平常的动作,谁平日里没有做个十来回,若是形势需要,数十数百回也是可以的,可就是这么简单平常的动作,净昂却像是整个人僵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外人或许不知,可他作为一个静礼寺中备受长辈看重的年轻一辈弟子又如何不清楚,那些自天静寺中流传出去的话,其实泰半都是虚的。。。。。。
自天静寺八代祖师之后,景浩界中虽然过得近百年或是数百年时间就会有那么一两位凡俗居士超脱凡尘,转生净土。这样的事实足以让凡俗百姓深受鼓舞,可他们却绝对不会知道,在这些凡俗居士转生的同时,天静寺中也会有那么一两位大和尚涅槃圆寂。
以佛门弟子毕生功果渡化一个凡俗之人,承接那凡俗之人身上一应因果业障,虽然很难,条件也很苛刻,但确实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够修持到那一个境界,如果小姑娘能够以一生虔诚礼佛拜佛,如果她能够坚持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他愿意为了她舍却这一世修为,他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一身功果引渡小姑娘转生极乐净土的。。。。。。
虽然代价将会是他自己背负一身红尘孽障转世。
如果他能,如果他愿意。。。。。。
净昂眼睛一闪,再度错过视线,避开小姑娘的眸光。
净昂这副一而再的闪躲姿态,就站在他对面离他不远的小姑娘如何看不清楚,她扯着唇苦笑了一下,便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没有希望。。。。。。是不是?”她没再管净昂猛地抬起的头,自顾自地继续道,“可是。。。。。。我却想要这样的一个希望。。。。。。”
到底这个小姑娘与佛门缘法不浅,她与净昂相对沉默许久后,福至心灵一般开口道:“哥哥,听闻妙音寺中有一位师父得传佛土真经?”
这小姑娘一开口,净昂就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了。他也再顾不上旁的,猛地抬起视线牢牢地盯着他的这个血缘妹妹,紧锁眉关,眼神尖锐地看着她:“你想要真经?”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净昂的声音都没了僧众惯有的平和,显得破碎却锋利。
他面前的小姑娘见净昂这般反应,心底笃定了几分,她紧紧地抿着唇,寸步不让:“哥哥,我只想要一个希望。”
净昂刹那沉默。
须臾之后,他闭了闭眼睛,气势陡然回落,待到他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话语里便就多了几分无奈:“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妙音寺?!”
“妙音寺”这三个字,净昂特别加重了语气。
若说之前这小姑娘还不太明白这里头的区别的话,那么当净昂说了这番话后,她便多少知道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可是。。。。。。可是。。。。。。静礼寺和妙音寺。。。。。。不都是。。。。。。佛寺么?”
净昂见小姑娘多少明白了些许内情,便不再说话了。
没错,静礼寺和妙音寺都是佛寺,他也确实可以从那个净涪手中接过那一部现下还是残缺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可他也只能拿来参读,而不能拿来参悟。
最起码,在寺里还没有发话之前,他不能那样做。
这不是单纯的门户之别,而是两者道统之间的隔阂。
这样的隔阂平日里不太明显,也不太被人重视,可当有人注意到并在意它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一道天堑。
一道几乎无可攀越的天堑。
尤其是在。。。。。。妙音寺将崛起与祖寺天静寺比肩而立,二代祖师转世归来的当下。
净昂见过那位二代祖师,也见过那一位惊才绝艳的净涪比丘。虽然他和那位二代祖师接触得更多,而和那位净涪比丘只有一夜之缘,相交无几,可是。。。。。。
净昂在静礼寺中备受寺中长辈眷顾,自然而然培养出了一种敏感的触觉。他清楚的知道,那一位恒真和尚怕是压不下这位净涪比丘。
而当恒真和尚压不下净涪比丘的时候,天静寺也就自然更不可能压下妙音寺。
天静寺在这景浩界中独尊已久,就算真的能够接受妙音寺的崛起,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样的事实。而要让天静寺走下佛门独尊的宝座,割让出自己的利益,哪怕是大势,哪怕妙音寺或者说是净涪比丘背后站着的是世尊,他们又如何会没有半点怨愤?
之后的这段不短时间里头,凡俗人眼中的平静局面在明眼人看来,怕就会是波澜迭起的吧。。。。。。。
净昂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他面前的小姑娘,见她即便面有惶恐却还是不闪不让地迎上自己的视线,面上的神色也放缓了些,他只再问一次:“你已经想好了?”
小姑娘一整神色,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无边暗土世界里的净涪魔身并没有自无边暗土世界本源里显化出身形,也没有作声打扰现下正在专心做早课的净涪本尊和佛身,他只是在心底兀自沉思。
‘希望么?’
待到净涪本尊结束早课,起身往藏经阁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