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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道瞬间急了,“您要是解不开,那妖孽不会大闹金钟寺吧?届时我寺的损失……”
老主持不以为然,“我不会解,不代表楼居士不会,此人学识渊博,专克这些旁门左道。”
慧道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
翌日,宋汐随同阿寻一同去禅房找主持。
慧道与主持坐在蒲团上,似恭候多时,除此之外,没见旁人。
今日的阿寻,没有遮挡容貌,此番仙姿玉貌便大大方方地展露在人前。慧道当即便有些呆愣,眼中写满了惊艳。
一个妖精,长得妖孽,没什么稀奇,但美成这个模样,着实难得,无一点媚俗之气,通身气质,倒是比仙人还像仙人。
若非他额间的堕魔印记,他都怀疑这是不是昨日那盛气凌人的妖了。
如果昨日还对阿寻抱有十分敌意,今日便只有七八分。
人的外貌,在很多情况下,能给人加分。
那主持好定力,只是有些惊讶,瞥见他额间的堕魔印,内心一时凝重,一时警惕。
入魔,说明这人与正道背道而驰,是危险的征兆。
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请了楼镜尘来。
心里弯弯道道,面上却不表现分毫,反而和和气气地招呼,“施主昨日歇息得可好?”
阿寻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看出阿寻无意寒暄,主持便不再多说,反倒是看宋汐眼生,多问了几句。
宋汐惦记着那解咒之人,亦有些心不在焉。
等了一会儿,主持吩咐慧道:“去看看楼居士来了没有。”
慧道领命而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慧道领了个人来。
看清那人,宋汐“咦”了一声。
一头黑的发蓝的头发,温润的眉眼,精致的鼻唇,眉间一点朱砂痣,可不就是昨日在竹林中见到的奇怪男人。
第一次见面,他是温润和煦的,此刻,却眯缝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又好似随时都要睡过去。
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也是微微勾着的,似乎永远带着清风微拂一般的迷人微笑,极端的风度优雅。
宋汐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来,指着他,颇为吃惊道:“你不就是——”
原本眯缝着眼,仿佛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楼镜尘,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哎呀,有缘人,我们又见面啦!”
宋汐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只觉得憋得慌。
主持诧异道:“怎么,你们认识?”
就连阿寻和白团也疑惑地看向宋汐,宋汐对上楼镜尘别有深意的眸子,摸着鼻子道:“认识。”
楼镜尘适时接口,“昨日她在竹林里迷了路,是我给她指的路。”
宋汐看他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嘴角就是一抽。
你就使劲儿装吧!
“原来如此!”主持不疑有他,楼镜尘昨日去后山他是知道的。
阿寻和白团也没有怀疑,就算有,谁能想到其中的猫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楼镜尘选了个靠近宋汐的位置坐下,主持便让双方作介绍。
再看这二位,不知什么时候,周身的气场已然变了。
楼镜尘迷蒙的眼神被坚定所取代,又显出那种洗尽铅华的纯粹,原本正常的瞳孔隐隐折射出两道光芒,一点琥珀,一点翡翠,洞悉一切的锐利,让人无所遁形。
空气中飘着一股无形的硝烟,是属于阿寻与楼镜尘的战场。
宋汐暗自心惊,这个楼镜尘果然不简单,认真的时候,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他发现阿寻的真正身份了?
而阿寻,周身冷淡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冰寒,他的瞳孔慢慢集中,最后由圆形变作了竖型,这是一双动物的眼睛,充满了作战时才有的凌厉,额间那抹火色印记也显出几分煞气。
宋汐离他坐得近,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应,没有杀过人,她不会有。
此时的阿寻,让宋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慢慢地,她就有些吃不消,额上渗出一层虚汗,脸色微微发白。
白团也好不到哪里去,紧咬下唇,似乎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慧道变了脸,似乎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
唯有那主持,依旧端着慈祥的笑容,到底是一寺之主,该是有些道行。
那直接承受这股杀气的楼镜尘呢?
宋汐侧眸看向他,只见对方笑容依旧,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好定力!
或者说,有实力。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人,比主持还要难以捉摸。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又隐藏了多少?
在这股迫死人的气氛中,宋汐渐渐承受不住。
这不属于正常人之间的较量,她插不上手。
她很想说些什么,又唯恐惊扰了阿寻,只有这么硬抗着。
楼镜尘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嗓音温柔动听如风卷珠帘,“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鄙人姓楼镜尘,敢问足下大名?”
所有杀气在他的谈笑间,渐渐消弭于无形。
宋汐暗暗松了口气,白团长长吐出一口气,慧道松散了眉头,主持笑的更慈悲了。
阿寻敛眉,言简意赅地自报家门,“寻!”
楼镜尘显得很高兴,一点也不见方才针锋相对的严肃,“原来是寻道友!”
宋汐暗想,楼镜尘称呼阿寻为道友,是不是没有敌对的意思了?
否则,多这么一道阻碍,也不知阿寻是否能达成所愿。
心里倒隐隐有些期待,她才不想解那什么鬼咒。
阿寻介绍完毕,白团抢先自报家门,“我叫小白!”
比起从前的腼腆怯弱,倒是多了几分胆大天真。
轮到宋汐,她也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宋汐。”
虽然对楼镜尘印象不坏,但以方才阿寻和楼镜尘针锋相对的局面来看,两人即便不是敌人,也难以成为朋友,自己还是划清界限比较好。
“原来是宋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宋汐的错觉,总觉得楼镜尘说这句话时,暗地里向她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神情好像在说,有缘人,我们又见面了。
宋汐想起昨日的水晶包子,额角就是一抽。
阿寻一点也没有客套的意思,介绍完毕,便单刀直入,“你能解同心咒?”
“十日之后,可勉力为之。”楼镜尘也不将话说满。
阿寻额首,语气淡而强硬,“你最好能够解除,否则——”话未说完,人已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楼镜尘一眼,后拂袖而去。
“阿寻!”
“哥!”
宋汐与白团立马追了出去。
待几人离去,主持的笑容才卸了下来,问楼镜尘道:“楼居士,如何?”
楼镜尘微微笑了,“他法力受制,不足为惧,他不多生事端,我也不多管闲事。”
“那是自然。”
……
因着这日阿寻心情不佳,宋汐也不敢乱跑,直到翌日一早,才得以偷偷溜出来。
宋汐想找楼镜尘,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便问守门的小沙弥慧心,慧心倒是个老实的,二话不说就给她带路。
令她惊讶的是,楼镜尘不住在香客专用的厢房,而是住在后山的竹林里。
慧心说,他喜欢那里清幽的环境。
要她说,是为了方便偷腥吧!
慧心将她领至一竹屋旁,便离去了。
宋汐在竹屋前站了一会儿,便拾级而上,礼貌地敲了敲门,“楼居士在吗?”
寺里的人都这么称呼他,模样还很恭敬,有求于人,还是低调点好。
连叫了两声,无人应答,宋汐有些失望,正打算离去,转身便对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影。
雪青色的布衣,眼瞳清澈,嘴角带笑,额间一点艳红朱砂痣熠熠生辉,不是楼镜尘,又是谁?
宋汐注意到他右手拎了一个油纸包,嘴角就是一抽,这个包装略熟悉,不会是水晶包子吧!
楼镜尘见到她,似乎很开心,招手笑道:“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宋汐眉头微皱,他果然看穿了她的身份,又看他招手的模样有点像招财猫,却又比招财猫漂亮多了,不由得嘴角一牵,皮下皮肉不笑道:“是啊,又见面了!”
楼镜尘举了举手中的油纸包,颇为热情地开口,“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宋汐本想说不用了,为了搞好关系,便点了个头。
对面那人笑的更欢,简直就像个阳光大男孩,给人的感觉又如此温暖,与昨日跟阿寻对峙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两人在桌边坐下,楼镜尘拆了油纸包,露出十个剔透的水晶包子,个个如婴儿拳头般大小,有点像小笼包,却做得比小笼包精致得多。至少,能将皮儿擀得这么薄,又不露馅儿,就需要真工夫。里头花花绿绿的馅儿,参了肉,颜色居然还如此好看,若非闻着肉味,她都不知道里面加了肉的。
无怪乎子。
宋汐一大早的找过来,也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嚣。
她颇为窘迫,垂下眼睛不敢看楼镜尘。
楼镜尘却似没听到一般,“吃吧,不用客气。”说罢,自己捻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那一脸享受的表情,好似他吃的是人间美味。
宋汐咽了咽口水,也捏了一个咬住,食入味蕾,顿时口舌生香,因为馅儿里和了素菜,香而不腻,皮儿又有嚼劲,真是很好吃。
宋汐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个,便不动了。
楼镜尘咽下一口包子,问她道:“不吃了吗?”
她发现,这人虽没有架子,举止却十分斯文,寺庙里,怕是没有一个和尚的吃相如此好看吧,宋汐摇摇头道:“不吃了!”
其实,她没大吃饱,不过夺人口食,不好吃的太多。
楼镜尘也没再劝,但她觉得,他肯定知晓了她的意思,不过是成全她的顾忌。他的眼睛,有一种洞穿世故的透彻,这和阿寻的犀利不同,他的这种透彻不具备攻击性。
接下来,宋汐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剩下的包子全吃了,十个包子,倒有七个下了他的肚。
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模样,宋汐心里直犯嘀咕,这人长得秀气,看不出胃口还挺大。又窥了窥他的身材,宽松的衣料也遮不住的修长挺拔,每天这么吃,也不见胖?
“是不是觉得我胃口很大?”温和的声音不合适地响起。
宋汐老实地点点头,反应过来,猛地抬头,惊愕地瞪着楼镜尘。
你说心里说着某人的坏话,却被当事人不经意地套出话来,你能不慌么!
这个人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她表现得太明显,还是他太聪明?
楼镜尘却摆了摆手,笑容随意,言语轻松,像是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不必紧张。”
似乎,多尴尬的情况,他都能笑的云淡风轻。
奇妙的是,宋汐在他的笑容之中,真的放松下来了。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力。
明明是该被忌惮的,却让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乃至去亲近。
但她的本能告诉她,这个人没有恶意。
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