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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少陵的话被打断,他眼梢轻扬,目光微转,起身告辞。
此时,门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东陵燕然来了。
“恭迎太子妃!”
“太子妃。”
宫少陵垂头呷了两口茶,骨骼分明的长指在椅柄上敲了敲,终于似下定决心,抬头道:“有一件事让我疑窦丛生,在事发当日,有人见到……”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或者……你在怀疑什么?有什么话,你痛快点说。”姬十二代她问出来了。
但她总感觉宫少陵话中藏话。
再者,花非花把童女阵设在哪?还一直是个谜。不过这个难题已交给清虚道长,让他去头疼吧!
可花非花已死,赤阿芸母女也死了,谁还和牵魂引有关系呢?
谢静媚之死扯出花非花的“牵魂引”,这是顾还卿始料未及的,难怪郦王三缄其口,他当年深受其害,只怕记忆犹新。
【040】中意的女人()
顾还卿的长睫一阵密集轻颤,宛若风雨中瑟瑟抖动的轻薄蝶翼。
姬琉璃是警觉的,小心翼翼的,她立刻停止了动作,只是屏住呼吸攀住顾还卿的双肩,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轻不可闻的低哑嗓音带着试探:“卿卿,你是不是听到我的话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如同控诉:“你未睡实?!”
顾还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睁开眼,尚未开言,姬琉璃已伏在她颈后哭的泪雨滂沱,她后背上的衣裳很快湿了一大片:“呜呜呜……你听到了怎么能装着没听到?呜呜呜……”
“琉璃,别哭。”
顾还卿也不能告诉她,她不是龙未央,并非她心目中那个对她爱护有加,值得她肝胆相照的小姐!但她既然占了龙未央的身体,有些情感也在她身上也得到了延续,至少,她对姬琉璃是有感情的,无法对她做到坐视不理。
“我那时脑子出了问题,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对你见死不救,我只是未曾想起,你原谅我。”
她慢慢的翻身坐起,将已哭成泪人儿的姬琉璃半扶在怀里,柔声抚慰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放眼未来,你如今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只有别人看你脸色的份,谁又敢给你气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我一点也不自由,我过的一点儿也不好!”
姬琉璃双臂环着她的腰,人软软地靠在她的肩头抽泣,她鼻头哭的红红的,双目蕴泪,嗓音既娇软又可怜:“我不喜欢周通,可皇伯父要我嫁,他说……当时有名的世家子弟中,唯有周通能对我的过往不计前嫌,不在乎我以前给人做过婢女,也不在乎我差点被那个老员外奸污,甚至被卖到妓院,险些成为窑姐儿的那事龌龊事……”
“我本不想嫁,我讨厌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眼光!也讨厌他们利欲熏心!周通不在乎我的过往又怎样?无非是看中我公主的身份,若我只是一名寻常女子,你看他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但皇伯父却道我年纪大了,而周家是名门望族,最配我,极难得的一门好亲,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
“我百般推倭,可无人给我做主,便连表姐也认为我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必须有个人来照顾我。我能怎么办?”她又哭了:“呜呜呜……谁都以为这对我最好,可都没有人问我喜不喜欢!呜呜呜……你那时又不管我!”
“……”顾还卿——她那时自顾不暇,何况她以为姬琉璃成了金枝玉叶后,理当跟她这个“前主子”保持距离才恰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时想避嫌,怕因为你而让人们想起我曾给你当过婢女的往事,从而影响我的声誉。”姬琉璃直接把眼泪擦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抽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在乎别人说什么吗?我从不后悔给你当过婢女,我只后悔……哇哇哇……”
话未说完,她搂紧顾还卿,在她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伤心欲绝!
顾还卿不知说什么好,她只能轻拍姬琉璃的肩,想让她尽快平复心情,别再这么悲恸地抽搐下去。
姬琉璃却不领情,又嚷又哭:“成亲后,周通百般作践于我!”
“他作践你?”顾还卿很惊讶,据她所知,周通待姬琉璃极好,他是好色,也娶了小妾,有些时下男子的通病,可说到作践姬琉璃,他却是没有的,在外面也很维护姬琉璃。
“他,他……他,他与那个污浊的老外员没什么区别!一天到晚就是想扒光我的衣服睡我……还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我,我都跟他说不要了!不要这样!他还愈兴奋,喘着气压着我,也不怕压死我……当真比野兽还野兽!活脱脱的禽兽不如,呜呜呜……”
姬琉璃越说越气愤,哭的十分伤心,顾还卿却听的哑口无言,到底是姬琉璃对夫妻敦伦的理解不同,还是每个男人在她眼中,都与伤害过她的那个老男人无异?
“你不喜欢,额……周驸马碰你?”
她问的艰涩,姬琉璃却答的十分顺畅与理直气壮:“谁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无端端的想起那个叫我吐死的死员外!”
顾还卿无语极了,妥妥的厌男症或恐男症,难怪她死活也要与周通和离。
她揉了揉额,想着怎么开导和开解她,姬琉璃却抱紧她,还摇了摇,撒着娇道:“卿卿,待我和离了,我搬去跟你们一块过可好?”
“这恐怕不行……”顾还卿想着措辞。
“为何不行?”
“你即便不跟周通过,可你也有你的公主府,你终归是要再嫁,搬来跟我们一块儿那算什么事?没人会同意的。”
“我都一个人了,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干涉我?”姬琉璃愤愤不平,情绪异常的激动:“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想左右我?就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一回?!”
顾还卿:“……”
慕明月随慕听涛去见莫影,莫影已搬出皇宫,住在莫氏斥巨资为他买下的一幢豪宅里。豪宅的门楣上高挂黑漆烫金匾额,上书龙飞凤舞的“莫宅”二字。
慕明月下了轿,扶着红霞的手,跟在慕听涛后面进了宅子,迎面就见一巨大的影壁墙,墙面绘着色彩浓丽的彩绘,却是一座耸立在大海中的繁华岛屿。
她待细看,慕听涛却微微侧头,悄声叮嘱:“跟着我,莫东张西望,既失了大家小姐的身份,也失了莫家女儿的体面。”
慕明月连忙眼观鼻,鼻观口,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缓慢的跟紧慕听涛。
慕明月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未想到自己会跟迦南岛扯上关系,更未想到她会是莫家女儿!
太不可思议了!正当她不堪而丑陋的过往被揭穿,龙弘对她大发雷霆,甚至对她动粗之时,她被告之,她是迦南岛莫氏的女儿。
莫氏,与龙氏齐名的古老家族,世居迦南岛。龙氏走向没落,族人调零,莫氏却与龙氏相反——族人兴旺,已渐将夜氏与薄野氏踩在脚底。
顾还卿就因为姓龙,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尊贵的犹如皇女!慕明月在心底冷笑,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也值得骄傲的不可一世!哪有他们莫氏强?如日中天,蒸蒸日上,她做为莫氏的女儿,身份才应当高贵的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命运啊!就是这么奇特,前几日她还觉得再翻身只怕难了,没想到幸运之神就这么照顾她,给她送来这么大一个福报。
有了莫氏的疵佑,看谁还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她勾了勾唇,眯眼笑了,与有荣焉的同时,心头也溢满得意与欣喜。
正在此时,红霞却轻轻碰了碰她:“小姐,那女人好像是陶丽娘。”
慕明月闻言,立刻抬头,不意却瞟到中庭有几个赤膊大汉抬着一个硕大的铁笼子穿过中庭,如果她没有看错,铁笼中那个被粗大的铁链锁住的白衣女子,正是多日不见的陶丽娘!
“她……她?”慕明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张着红唇发出无意识的音节,连脚步都停住了;“她这是?”
“别停下,你什么也没看见。”慕听涛垂头侧目,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继续迈步向前。
然而这一瞬间,铁笼中的陶丽娘却眼尖的看到了他们,她立刻挥舞着手腕上的铁链尖叫起来:“慕明月你这个贱人!快放我出去!我不要被怪物吃掉,不要被怪物吃掉,我不要!不要啊——!”
她喊的余音袅袅,凄厉无比,并不停的甩着散乱的青丝,状若疯癫,然而那些大汉仿若没有听见,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很快便抬着铁笼转入拐角,消失在众人眼前。
莫氏的仆人似乎习以为常,只默默地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式。
慕明月却脸色微变,紧走两步来到慕听涛的身畔,低声问:“哥,什么怪物?陶丽娘她怎么了?”
“别听她瞎说。”慕听涛此刻倒是对她微微一笑:“她大概是被关疯了,见人便胡说八道。”
为什么要关她?还用那么粗的铁链锁住她?慕明月心里盈满疑问,却一个也没问,只是轻轻地道:“这便是哥留着她一命的目的吧?”
慕听涛颌首,并不否认,嘴角仍泛着优雅的微笑。
慕明月还有话说,却见一众仆人都恭恭敬敬的弯下身子,齐声唱诺:“见过少主。”
慕明明心头一紧,知道是莫影来了,但她此刻竟有种错觉,仿佛这些人在唤姬十二。
慕听涛微微躬身:“少家主。”
慕明月正要有样学样,耳中却听到一道仿若来自幽幽深谷的男声:“你们兄妹随我来。”
陶丽娘正在铁笼里又蹦又跳,拼命嘶喊,做困兽之斗,头顶陡然一亮,有光芒洒了进来。
她犹如绝望之中见到一丝曙光,立刻仰着脸放声叫喊起来:“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只要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要我干什么都成?快点啊!怪物要来吃我了!”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地窖形状的地下牢房,石头砌成,深十来丈,沿粗糙的石壁有螺旋式的石梯,尽管地牢里有几只随风明明灭灭的火把,却阴森森的泛着鬼气,还有难闻的臭气与血腥气,让人毛骨悚然。
慕明月看了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莫影却负手在后,率先踏上石梯,施施然地下了地牢。
慕听涛紧随其后。
慕明月咬着牙,犹犹豫豫的欲下未下,红霞却在她身后推了推她,低声道:“小姐,拿出莫家女儿的气度来,你不能输给那个顾还卿。”
是啊,莫家女儿,何等的气派!岂能表现的畏畏缩缩?顾还卿算老几?莫影来找她报仇,她也只能龟缩在家,不敢应战。
红霞是下人,不能进去,慕明月雪白贝齿咬唇,鼓着勇气踏上石阶。
可她刚胆颤心惊的下了十来阶,却霍然听见底下的陶丽娘疯狂的喊叫起来:“不要拉我,不要,我不要进去!啊——!我不要进去!啊!啊!啊!怪物来了!怪物来了!”
她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地牢里有回音,震的慕明月耳朵嗡嗡直响,她抓紧石壁上的铁链,面色发白,几乎不敢看底下。
“咦?”此刻,慕听涛却发出了惊奇声,显然看到了什么奇异之事,他问莫影:“少家主,陶丽娘怎么不见了?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