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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城也就这么大,若是被困在城中,就算子桑笑有通天的本领,不消几日,也定然会落网。
抓人,自然是会挑准最显眼的地儿,和最不显眼的地儿,子桑笑深知赫连锐绝的喜好,定会带着她们避开这些雷点。
赫连锐绝摸不准的地儿,他们蓦然之间,又如何摸得清……
细细的思索着安远的地图,心思在每一处隐蔽地儿定格,处处都像是他们的藏身之处,又处处都不像。
紧锁着眉头,尖锐的指甲在竹制的栏杆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脑海中灵光乍现。
夜晨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小癖好,会不会无意在逃亡的途中留下些什么痕迹?
想破了脑袋,她们几人的癖好,都是模糊不清的,看来,她是对她们太疏于关心了。
“慕宥宸,唤凌泽回来,我有话问他!”
慕宥宸挑挑眉,对于沐千寻这突如其来的疯癫报以疑虑,不过,沐千寻素来都不是冒失的性子。
接到慕宥宸的传讯,凌泽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回赶,站在沐千寻的面前,满脸急躁。
所谓关心则乱,有了希冀,他自然一心都扑在上面,才不管,这样费心费力,是否奏效。
“凌泽,我问你,夜晨闲暇之时,可有什么癖好?”
凌泽不明所以的望着沐千寻,一言不,明显没有用心,目光的不断朝着窗外瞟。
面对沐千寻的急切,慕宥宸已然明了,凌泽却是没能明白沐千寻的意思。
沐千寻抿着唇,等不到凌泽的答复,亦是有几分气恼:
“我现在放你出去,你就一定能找到夜晨吗?你是以为,我对夜晨的担忧,比你轻多少吗?
还是,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挠你找到她?”
“属下不敢!”
凌泽半跪在地,垂以对,他这温温诺诺的性子,还真是让人无从下手。
对他们,沐千寻的语气从不会这般尖锐,一时间,凌泽更显茫然。
“想找到她们,岂能这般盲目,自然是要有线索,才有把握。
试想,她们若是在途中留下了什么我们知晓,而……赫连锐绝的人觉察不到的痕迹,那,我们的赢面,是不是就会远远大于赫连锐绝?”
沐千寻无奈的摊摊手,扶着凌泽起来,语气软了下来。
凌泽恍然大悟的挠挠头,在屋中来来回回的踱步,忽然脚下一顿,抬起头,眸中闪烁着光芒:
“夜晨她喜欢抽线头,衣衫上的线头,布匹上的线头,被褥上的,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拉拽下来,然后再揉搓成团状,丢弃。
有树的地方,她还喜欢剥树皮。”
沐千寻一脸的漠然,抽线头啊……线头是何等的渺小,只要粘在脚下,或是掉进夹缝里,就没有踪迹了,不足以成为他们找人的线索。
而这剥树皮,除非他们躲进了树林,不然,也是于事无补,安远附近只有两片林子,他们若是当真躲进了林子里,用不着树皮的印记,他们也照样寻找的到。
“这样,你吩咐下去,让他们挑着卖布的摊位瞧瞧,有无被撤掉丝线的布匹。
还有一些偏僻的客栈,潜进去查查被褥枕头,说不定……会有所现。”
盯着凌泽匆忙而去的背影,沐千寻满脸颓废,靠着一些微小的习惯,还是过于异想天开了,这条路,大概,是被堵死了。
“寻儿,歇息吧,你还怀着身孕,不宜忧思过度。
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赫连锐绝率先找到了人,我们未必不能直接截人,总会有法子的。”
身体悬空,稳稳当当的落在慕宥宸的怀里,轻柔一吻,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点点头,释然一笑,他总是这般霸道,霸道的让人难以抗拒,温顺的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榻之上,盖上被子,然后,缩进他的怀里。
截人吗,的确,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强硬抢人,就算是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她也绝不会允许她们有事,她们既然逃出来了,她就绝不会让她们再被抓回去。
已然是丑时末时,安远的街面上,渐渐的安静下来,喧嚣褪去,心中的嘈杂,却似乎并没有因着宁静而宁静。
静静的躺在慕宥宸的臂弯里,在漆黑的笼罩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却是莫名的烦躁。
漫长的夜,被淡淡的朦胧的白光代替,阁楼下磕磕碰碰的晨起声也频频入耳。
一夜未眠,也丝毫不觉得困倦,嗖的坐起身,呆呆的盯着床柱,两眼无神,脑袋闷闷的痛。
“凌泽还没回来,人铁定还没找到。”
托着下巴,满目忧愁,唉声叹气个不停。
找不到啊,找不到,除非,让他们自己出来,可是满城的巡守,他们又不会傻到自投罗网,怎么会自己现身……
“我知道了!我能找到她们了!我们快走!”
虽说慕宥宸一直在注视着沐千寻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此时,她猛地扑上来亲他的脸颊,还是被惊到了。
很少见沐千寻会有这般风风火火的一面,来不及洗漱,也不管后院的马是不是他们的,就带着慕宥宸朝安远城西狂奔而去。
果然一着急,就容易方寸大乱,这般有效的法子,她居然想了整整一整夜,也没有想到。
夜晨她们之所以躲着,不过是为了躲追兵,可若夜晨知晓她就在这安远,自然会现身。
究其根本,她们可同是星涯阁中人啊,居然会忘记传音笛的妙用。
传音笛小巧,极易丢失,遂,沐千寻将它镶在饰中,插在间,时间一久,竟然自己都忘了。
夜晨她们被困多时,传音笛定然是不在身上的,她们无法回应,只能靠着她满安远的跑一圈了。
东郊的林子,巡守搜了不下十遍,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来了,东郊的路四通八达,极为隐蔽,是他们最好的碰面之处。
沐千寻与慕宥宸在林子里坐等,凌泽不死心的领着暗卫继续搜查,半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辣的太阳,在繁茂林木的遮挡下,依旧毫不示弱,整个林子都烤着了似的,闷热闷热的难受。
沐千寻不断的在原地打转,张望,集中的注意着林中的风吹草动,夜晨她们却始终没有现身。
满满的信心,渐渐流逝,都这个时辰了,她们也该到了,明明每到一处,传音笛她都吹了一遍又一遍的,她们不应该听不到的。
要么,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夜晨她们根本就不在这安远,要么,就是她们附近有巡守,无法动身,不然,她们迟早会来的,有夜晨和冷皓在,这传音笛就不会是无用的。
一直等到入夜,从走着到站着,从站着到坐着,从坐着到躺着,沐千寻的力气,似乎也随着她的期望,一点点消失了。
夜里的防卫会比白日里严上许多,白日她们都不会出现,那到了夜里,就更不会出现了吧……
明明已经不抱期望了,但还是盼着会有奇迹生,慕宥宸没有劝,沐千寻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躺在慕宥宸的腿上,浑身沾满了落叶,透过树叶的缝隙,盯着漫天闪烁的繁星,恨不得将天幕盯出一个洞来。
在心中不断的自我安慰,她们不出现,未免不是件好事,或许,她们根本就不在这安远,她们早就已经逃远了,赫连锐绝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也说不定。
待到他们杀了赫连锐绝,掌控了青葛部落之后,她们自然也就安全了……
迷迷糊糊的,滔天的睡意席卷而来,又忽的清醒过来,警惕的注意着林间的动静。
步伐凌乱,不是一人,又不是太多人,听着是毫无章序的,显然,不是直接冲着他们而来的,那必然不是凌泽与暗卫。
轻手轻脚的靠近,沐千寻只觉着心头一窒,干涩低沉的声音惊扰了四处摸路的几人:
“这里!”
在夜色下,她们的背影,面庞,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这场景,沐千寻想象了无数遍,只有如今这一刻,才是最真实的。
子桑笑和冷皓搀扶着夜晨,浅宁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秀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卸下紧张彷徨后的神情,不免心酸。
等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了,除了喜悦,还有不安,走近,瞧着夜晨惨白的面色,强撑的笑颜,还有那独自站不稳的身形,心中惴惴不安:
“夜晨,你这是这么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固执()
第四百三十八章固执
夜晨面上勉强的笑意一瞬间垮掉,清眸半掩,抿着唇,呼吸急促不匀。
双腿几乎是拖着地面的,额上的汗水,不消片刻,又积了密密的一层,两腮撑起,辛苦的忍耐,显然,是开不了口的。
“主子,夜晨她为了救我,受了伤,她”
冷皓眼眶微红,带着几分哭腔,话语硬生生哽在了半句,下巴微抖。
怔怔的望着夜晨那张煞白的面庞,满心的酸楚,一路被追杀,颠沛流离,不知她们受了多少苦。
跟着她的人,还真是多灾多难,她要如何弥补她们受的苦,又要如何面对浅宁,她把活生生的浅言带出去,却连她的尸首都带不回来。
僵直着身形,扶着夜晨坐下来,手足无措,满腹的话,却不知该从哪句始起。
浅宁将朔儿递给秀儿,猛地扑进沐千寻的怀里,哭的凄凄惨惨,断了线的泪珠子,落在后背,冰凉凉的。
沐千寻加紧回抱她的力道,抚着她凌乱打结的发丝,无声的默默的陪着落泪,慢慢的,添上了几分哽咽。
捏着鼻翼,努力逼迫自己不哭出声儿来,浅宁颤抖的身躯,似乎在一下下的击打着她的心,辗转的难受。
浅宁从未遭遇过这般胆战心惊之事,她知晓,她怕,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她不该被卷进这场腥风血雨,不该与她有所牵连,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
浅言的死,会更打击她,可她又不得不知晓,此事瞒不住,更瞒不得。
若是论感情深厚,浅宁和浅言,是谁人都无法企及的,打她们二人就形影不离,怎料初次的分别,居然成了永别。
半圆的冷月,悄悄的钻进云层,翻滚的层层叠叠的天际,浓郁了夜色,冷风瑟瑟拂面,一如安远东郊林子此时的氛围,沉闷凄凉。
浅宁静静的靠着一颗老树,满面木然,紧紧的攥着胸口的衣衫,一动也不动。
秀儿守在边上,安抚着睡的正香的朔儿,弯弯的眼眸红通通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安静的守着。
浅宁不哭不闹,不追根究底,甚至是不言不语,话,是沐千寻亲口所言,不会有假。
可,从她的内心,她是不接受事实的,她始终不相信,浅言,居然没了,那个陪着她疯疯闹闹的丫头,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在刻意的蒙蔽,并没有存有幻想,她只是固执的固执的认为着,浅言还在。
或许,是因着未曾见过浅言的尸体,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固执
直到今后的今后,过了好久好久,从纷乱到安定,从繁华到平淡,从韶华到中年
浅宁再也没有主动提及过浅言的名字,没有跟别人说过,她曾今有过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妹,同吃同睡,脾性相投,情同手足。
除了在那片湖边祭奠时,没人见过,浅宁再为浅言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