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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薄杉想也没想就说：“不一起了，我回家早些。”
然后他就把耳机往耳朵里一塞，无所谓地往前走。
程烬拿下来，塞进自己耳朵里一个，发现里面的重金属音乐简直要炸掉自己的鼓膜。
他二话不说，摘掉了周薄杉的耳机，然后默默塞上了自己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周薄杉低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怕被他发现，又装作不在意地看向别处。
程烬下课没找周薄杉一起打篮球，揽着行北的肩膀就往外走，周薄杉其实一直坐在后座等他喊自己，他本来正要跟着行北一起站起来的，可行北问程烬怎么不叫上他时，程烬摇摇头说：“就我们俩吧。”
程烬转过身，只留给周薄杉一个背影，他揽着行北的肩膀时，走得很慢，因为他在等周薄杉冲上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打球了，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周薄杉吵一架，告诉他，你不要再这样故意冷落我了，你真是个狗逼啊，操，我他妈的都快被你整自闭了。
但是，周薄杉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觉，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程烬心里小小地难过了一下。
出了门，行北直接问：“你俩到底咋了？”
“没事。”程烬说。
“这还没事呢，我感觉你俩就像是两口子闹矛盾，处处拿我当挡箭牌。”行北说，“真跟个娘们儿似的，有啥事不能直接说出来当面解决吗？”
程烬想了想也是，于是上课的时候，给周薄杉写了个小纸条，匆忙往背后一扔。
没成想周薄杉正趴着，纸团砸在了他后背上，被弹在了地上。
程烬弯着腰去捡，捡完，一抬头发现周薄杉正在看着自己。
“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程烬刚好问出口。
周薄杉用笔杆挠了挠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想了很久他说：“今天我有事。”
程烬就笑了，“你天天回家这么早，能有什么事？”
周薄杉说：“我今天要留在美术室画一整晚，顾不上吃饭。”
程烬点点头没说话。
下课的时候，他听鸡总说，周薄杉借给自己的钱是另找宋琪冉给借的。
于是他便要了宋琪冉的微信，打算直接把那五千块钱还给她。
晚上她刚同意，程烬就进她朋友圈看了一眼。
最新更新的一条是晚上六点多——“吃饭饭！”
照片是环境很复古优雅的法式餐厅，桌子上摆着两份牛排。
对面的男生只照了半截，没露脸。
但是程烬还是从他的格子衬衫袖口、手腕墨绿色的绑带以及那双好看修长的手上看出，这人就是周薄杉本人。
程烬冷笑了一声，然后在底下点了个赞，放下手机准备冲个澡去睡觉了。
怪不得最近故意疏远他，原来是交女朋友了。
*
周薄杉看到他点的赞时，被吓得手机差点没掉。
他今天本来确实是打算在画室里呆一晚的，但是没成想半路上碰见了宋琪冉，非要请他吃饭。
毕竟他刚跟人借过钱，拿人手软，不好拒绝。
周薄杉皱着眉头，勉强答应了，打算等会儿就把钱当面还给她。
一顿饭吃下来，周薄杉全程低着头，他只听见宋琪冉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说这说那，至于内容是什么，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想着吃完赶紧回画室，别被程烬发现。
“我是不是很吵啊。”宋琪冉抱歉地放下手里的叉子，望向周薄杉。
周薄杉没说话，低头吃了一口牛排。
宋琪冉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周薄杉沉默，低垂下眼睛，睫毛覆盖在高挺的鼻梁上。
宋琪冉也倒是真的很有耐心了，断断续续追了他一年多吧。
像他这种冷心冷面的，不给别人留一点希望，一般姑娘被拒绝三次都会打退堂鼓，受不了这种对待。
她倒挺坚强的，屡败屡战。
“你喜欢的是程烬对不对。”宋琪冉说，“停电那天，我看到你亲他了。”
周薄杉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变化，让宋琪冉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果然。”宋琪冉笑了笑，“看来我没猜错。”
周薄杉放下刀叉，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前台，他面无表情道：“这顿我请你。”
“可是你们俩不会有结果的！”宋琪冉大声地说，“程烬大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他不喜欢男的。”
周薄杉摸了摸手腕上的绑带。
他大学谈过恋爱？
好像真的没听他提过诸如此类的话题。
把绑带转过来一圈，然后再转过去。
周薄杉烦躁地拧起眉，回头冲宋琪冉说了句，“关你屁事。”
*
周薄杉回家的时候，程烬正在收拾东西。
老大老二老三捧着脸看他叠衣服，画面看上去有点和谐。
周薄杉刚进门，鞋还没换好，就听见程烬说：“我要搬走了。”
周薄杉把鞋给换好，扭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说什么？”
程烬低着头摸了摸老二的头顶，没去看周薄杉的眼睛，然后回答道：“我想搬回家住，打扰你这么久也真是不好意思。”
周薄杉没说话。
“我想回家也能帮着我妈弄下摊子的生意，这样大家都方便些。”程烬说。
“嗯。”周薄杉点点头。
“你常穿的那些衣服我都留下了。”程烬说，“走了。”
他拎着包往自己背后甩了一下，跟周薄杉擦肩而过。
周薄杉隔了很久才背对着他说：“把上次一起吃饭我送你的那双一次性筷子还给我。”
程烬：“？？？”
周薄杉说：“还给我。”
“明天去给你买一双。”
“不，我就要那天一起吃饭的那一双。”周薄杉摸了摸鼻子道，“不然别想走。”
第42章 跪下来还是想不到标题
程烬站在原地没动。
周薄杉给弟弟妹妹们使了个眼色， 老二非常机灵地冲过去抱住了程烬的大腿， 用肉乎乎地小脸贴着蹭来蹭去。
他另外一只大腿被老三给搂着，寸步难行。
老大则牵起了程烬的大手，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道：“程烬哥哥，别走好不好，我们不想让你走。”
“成精哥哥不许走。”老二的小奶音颤颤巍巍，说到“走”字的时候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程烬蹲下身抱了抱他，“不哭。”
老二使劲地摇了摇头，用小手捧起程烬的脸， 抽噎着说：“成精哥哥， 我坠喜欢你惹， 你不要走好不好？”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程烬真的有些心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 “行，我暂时就不搬了。”
听见只是暂时， 周薄杉皱起了眉头，“你， 为什么突然要搬走？”
程烬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话你能问出口就很奇怪。”
周薄杉给老大使了个眼色， 让他们一起上楼玩去了。
俩人抄着兜站在客厅里， 一副“今天要把话说开”的架势。
程烬咳嗽了一声，心里确实挺烦的，一方面是因为今天作业很重，也不知道最近周薄杉有没有按时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另一方面是觉得周薄杉谈恋爱竟然不告诉自己，很不够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周薄杉开口说：“今天我跟宋琪冉吃饭纯属于偶然，我在路上碰见的她，想着借了她的钱，也不好拒绝人家。没想到，她还发了个朋友圈，被你看到了……”
程烬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得很干净的手指甲上面的小月牙，弯弯的，泛着白，像是雏菊的花瓣。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周薄杉抄着兜，看着程烬的后脑勺，他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很酷。
他的轮廓利落干脆，鲜明而又立体，跟他性格一样，遇事从不拖泥带水。
相比较而言，周薄杉承认自己更加闷骚一点。
程烬叹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其实理由程烬知道，他心底跟明镜似的。
但是他就是想听周薄杉亲口说出来，从他口里说出来的答案，比自己推测出来的要踏实一万倍。
他们从小玩到大，根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周薄杉。
这货，就是喜欢逃避。
周薄杉退了一步坐在沙发上，笔直而又修长腿搭在另一条上，手里夹了一棵烟，不问反答，声音沉沉，“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事，你会做吗？”
程烬转过身，问他，“什么没有结果的事？”
周薄杉点了烟，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就，喜欢你啊。”
说完，他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呼吸很是困难。
就像是他在海里潜泳，氧气瓶里没了氧气，深海开始令他恐惧，肺部被挤压得没有一丝空间。
周薄杉闭上眼睛又睁开，自嘲地笑了笑，“我自私、不堪、懦弱、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未知，我害怕你讨厌我，更害怕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我知道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是没结果，我还是喜欢你。”
程烬坐到他旁边，把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轻轻握住他的手，与之双手合十，眼神诚恳又温柔，“不许你这么说我喜欢的人，周薄杉，他很好。他不仅温柔而且又酷又迷人，他坚定、美好、勇敢又炽热。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周薄杉抓了抓他的手，感觉鼻子有些酸，情绪往上翻涌。
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确定，程烬口中的喜欢是否跟他的一样。
周薄杉说：“那天灯灭了，亲你的人是我，画那副裸。体素描的人也是我……我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程烬凑近他的耳边，气息温热，轻轻地笑了，“一开始我就知道，因为我跟你一样。”
俩人一齐陷进沙发里，紧握着彼此的手，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程烬突然就很想哭，可能是因为太开心了吧。
前面十八年从他眼前一一跳过，他看到那个头发黑软的小男孩，笑着冲自己跑过来，笑容明亮而又好看，一如十八年后的义无反顾。
尽管有着怀疑和不坚定，但他还是牵起了自己的手。
周薄杉握着程烬的手，就像是握住了他的星星。
天空中明亮而又炽热的星星。
过了许久，手心出的都是汗，他们同时听到对方叹了一口气。
像是劫后余生的人们，在轻轻感慨着一场刚刚经历过的灾难。
他们俩在动荡之后幸存了下来。
还是周薄杉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勾起唇角道：“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所熟悉的送入洞房环节了？”
程烬看着他，跟着笑了起来。
周薄杉把包给拿到楼上，一抬头看见三个小脑袋正挤在一起偷看他们聊天。
被发现以后，一哄而散，嘻嘻嘻地跑开了。
周薄杉抓住了一个漏网之鱼。
老二扑腾了半天，冲周薄杉直眨眼睛，用自己有限的表达能力重复道：“所洞房环节是什么呀？哥哥？”
周薄杉拎起他，直接扔进了卧室的床上，然后把门关上道：“别瞎问，快睡觉。”
“今天作业还挺多的，你做完没？”程烬拿着书包问他。
“没有，等着你教我呢。”周薄杉回答。
“我先检查一下你那个错题本上有没有跟进。”程烬冲他伸手。
“不仅跟进了，而且我还超额完成了。”周薄杉从书包里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