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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东翁不疾不徐地呷了口热茶,「请两位慢慢互相残杀。」
上官如意愕然地瞧著那两名邻居,在一把话撂完后,就争先恐后地冲出客栈直奔向马房,各乘了一匹快马,边骑边扬刀互砍地在人街上呼啸而过。
「这样鼓励他们好吗?」已经感到有点麻木的她,忍不住回头看向东翁。
东翁反而白了她一眼,「不鼓励他们我会更亏好吗?」最好是他们两个统统都砍死对方不要再给他回来。
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说得也是。」
「你甭担心他们。」早已摸透那两尊房客个性的东翁,徐徐再道出一件她所不知的事,「反正他们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对方打个半死,再拖著对方去找十四巷的蔺言报到。」
其实当年在一开始时,他们并没有砍得像今日那么狠,以往有时君楠会放水,有时余美人也会放水,可到后来,被打得半死的他们,渐渐觉得放水的下场并不是很好,也因此就对对方愈来愈不放水。拜他俩所赐,替住户看诊简直就像在收黑钱的蔺言,常常可向他们两人收取高价的治伤费用。
上官如意愣愣地问:「他们……从不觉得这很矛盾吗?」这两人有没有搞错,既然都想杀死对方,那他们干啥还要救对方?
经过多年的教训后,相形之下,东翁就显得很能够接受事实。
「他们那两家子,都可以从上一代矛盾到这一代了,因此他俩之间对他人来说相当矛盾的事,对他们来说,那一点都不矛盾。」他才懒得管别人的家事,他只希望,那两尊破坏力超强的房客,能走一个是一个,能搬一双会更好,省得他三不五时就得花上一大笔修缮房屋的费用。
准备吩咐厨房做晚膳,事先在本馆内点名过一回,却怎么算都漏算了两名房客的丹心,在本馆里找下到那两个刚回栈的将军后,一路找至客栈里头。
「东翁,三号房的两位将军呢?」不是才刚回来又拆了一栋楼而已吗?
东翁一手指向外头,「他们一块出门去了。」
「又一块出门?」丹心听了,两肩当场很无力地垮下来,「他们这回又上哪去杀个你死我活了?」就知道每回只要这两位房客同时回栈,她的工作量铁定会增加一大堆。
「断龙山。」
「又是断龙山?」她气得很想跳脚,「都几年了,他们就不能换个地点吗?」
每每要决斗都给她挑那种偏远的地方,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每回要叫他们回家吃个晚饭,她就得大花工夫跑得老远才找得到人?
东翁瞥了瞥听完地点就打算出门找人的丹心,在她准备出门时,忽地叫住她,「丹心。」
「何事?」
虚伪到不行的善良笑意,大大地在东翁的脸上漾开来。
「这回在那两尊回业后,今晚他们若是再毁我家一间房、一扇窗,或是天字号房的楼又被他们给拆了,相信我,我绝对会剥了你这管家的皮来抵。」
上官如意对她寄上无比同情的目光,「你好好保重。」
「……」
◎ ◎
两匹遭人弃置在断龙山顶上的马儿,在丹心赶到时,正优闲地在山顶上吃著青草,而它们各自的主人,则出乎丹心的预料并不在山顶上,有的,只是某种耳熟的刀锋交击的声响,淡淡回绕在群山之间。
「余将军?」丹心一双水目四下张望,「乐将军?」咦,怎么半个人影也没?
明明就有听到声音呀。
站在山崖上寻找了一会却始终找不到人,走至崖边后,丹心就著刀声作响之处往下一看,这才发现,那两个老爱跑来此地决斗的男女,此刻两人皆以一手攀著同一条藤蔓挂在山崖中,而另一手,则是持刀朝对方猛砍。
「两位将军,你们……还在忙啊?」都快掉下深下见底的山崖了,亏得他们还有那个闲情逸致继续开打。
「识相的就闪边去!」手中砍人举动完全没停下的两人,边砍边有志一同地吼向她。
「那个,虽然我是很不想打扰你们,但……」她蹲在崖边,一手指著脚边那条被岩石磨损得相当严重的藤蔓,「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你们手中所握著的这条藤蔓,似乎就快断了。」
「什么?」刀来刀往的两人,当下止住动作,一同抬首看向上头。
「两位将军,今晚你们可要回栈用饭?」她微微朝他们一笑,专程跑来这的她,就只是为了要问这句话。
这个当管家的……她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状况,在这节骨眼上,她居然还有心情问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快把我们拉上去!」意识到自身岌岌可危的处境后,他俩忙不达地朝崖上的她大吼。
「拉上来后呢?」她一手抚著下颔边思考边问,「你们要回栈再打吗?」
「那当然!」今日他们非得分出个高下不可?
丹心点点头,继续推测,「那今晚也还会再失手拆了房子罗?」
「少废话,快拉我们上去!」眼看手中的藤蔓就快断了,不敢再轻举妄动的两人,巴不得上头救星能快些动手救救他俩伯小命。
「嗯……」蹲在崖边不动的丹心,瞧了那条藤蔓一会后,她忽然忆起方才在出门前时,东翁是怎么同她交代的。
啧,真是的……为何每回只要有房客找碴捣蛋,头一个倒楣的,总是她?
明明就是东翁自个儿收的房客一个比一个怪,也一个比一个爱找她的麻烦,偏偏每回得去看东翁冷脸加被威胁的,都是她这个无辜到极点,还要看人脸色的任劳任怨小管家。
暗自在心中抱怨了—会,在下头的两人已等得不耐烦,再度一声接一声地朝她开吼后,她默默作出难得不为房客著想的决定。
他们两人,还是暂时别上来好了。
下定决心的她,二话个说地自鞋里抽出一柄小刀,在下头的那对男女注视的目光下,开始努力地割起那条救命的藤蔓。
「丹心,你在做什么?」眼睁睁看著她见死不救的两人,额上争先恐后地冒出冷汗。
她愈割愈使劲,「牺牲大我成全小我。」要是今晚他们又回三号房打得天翻地覆,她相信东翁那只笑面虎,可不会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别割……」君楠忙不迭地想阻止她,「不要闹了,千万别割呀!」
「丹心,这真的会出人命,你快别再割了!」朝底下看了看,赫然发现下头深不见底,余美人也急著叫她别下毒手。
「你俩就下去冷静个一晚吧。」她淡淡地说著,然后一鼓作气割断那条藤蔓。
「哇啊——」一高一低的惨叫声,随著他俩的急速坠落,一路由山崖的中间延续到崖底去。
总算摆平了这两名难缠的房客后,丹心收妥小刀站起身,在山崖上心情甚佳地欣赏了染红西方天际色彩斑斓的晚霞好一会后,再背过身子,若无其事地走下山。
第二章
深谷幽壑中,一轮明月静映在寒潭之上,万籁俱寂,谷底就连半点草木虫唧之声也无。
自山崖摔落谷底的两人,极为走运的,在谷底等著他们的并不是石地或是茂林,而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虽然时值盛夏,冰凉的湖水还是让爬上岸的他们冷到骨子里,在他们庆幸没因此丢了小命或是断手断脚之余,贴附在他们身上的湿冷衣裳,和谷底阴凉的气温,也直令他们频频打颤。
「喂,你找著出路了没?」浑身湿透的余美人,在谷底的左方搜索了好一会,却始终没找到离开这儿的出路时,远看著站在寒潭对岸的君楠。
「没,你呢?」也同样一无所获的君楠,沿著潭边走回原先他们掉下来的山崖底处。
「这边也没有。」踩著仍汲著水的鞋,一路走回原处后,余美人头痛地瞧著上方笔直矗立的高耸山崖。
「这下怎办?」君楠叹口气,两手不断搓著两臂,就著明亮的月色四下寻找著可以避寒之地。
「上去。」压根就不想留在这鬼地方的余美人,抬起一手朝上方指了指,她赏了他一记白眼,「凭你我的轻功,要攀上这座山崖是成,但天色太暗,难保咱们不会失足又掉下来。」根本就不知这崖有多高,也不知崖中有些什么,要是一个不小心再掉下来,若是没像方才一样正巧摔进潭里……她可不认为他们能有第二回的好运。
「我偏要试试。」在天顶的云儿散尽,月光照亮了上头的山崖时,余美人决定赌上一赌。
「我不拦你。」才不想陪他一块去搏命的君楠,转过身子,任他使出轻功往上攀跃,她则是继续在谷底寻找可过夜之处。
挨冷在谷底找了好一阵后,终於在偏僻的一处找到个天然却不大的山洞,君楠才躲进里头避避谷底的冷风之时,洞外即传来一声某人掉落潭中的巨响,滂沱溅起的水花,在月下形成了一道壮观的水柱。
一脚不小心踩空又掉回原处的余美人,缓缓自潭中冒出头来,冷得遍身发抖地朝南君所坐之处爬上岸。
「如何?」君楠好整以暇地盯著再次湿了一身的他,「你还要再试吗?」
「等天明后再试!」他甩去一身的水花,不情不愿地走向洞口。
「慢。」她不疾不徐地以一脚挡住洞口,「你进来做什么?」
「睡觉。」他一脚跨过她,走进洞内后,立即动手脱掉湿透的上半身衣裳。
「这儿是我先发现的,你要睡就滚去外头睡。」她板著一张脸,一点也不欢迎有个半裸的男人与她同处一洞。
余美人瞥瞪她一眼,用力绞乾手中湿淋淋的衣裳。
「你还嫌打得不够过瘾是不?」这个小气的女人,都落难至此了,同舟共济一下是会让她少了点皮毛不成?
「我是很乐意奉陪。」她不服输地站起身,与他眼对眼地互瞪起来。
清冷洒进洞内的月光,照亮了两人之余,亦照亮了余美人那还带著水珠的光滑胸膛,瞪他瞪著,不小心瞪到他胸口的君楠,地顿了顿,有些不情愿地撇过芳颊。
「怎么,你没见过男人的身子?」余美人刻意咧著笑,一手撑在洞内壁上倾身向她,嘲弄地问。
她懒懒回他一眼,「男人光著身子的模样我见得可多了,岂会少你这一个?」
在军中那么多年,她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叫那些欠缺训练的男人,脱了上衫在烈日正当头时分在场上出操训练。
上一刻犹在余美人面上的笑意,在她一把话说完之时,即不由自主地僵在他的面上。
「你看别的男人?」身为他的未婚妻,她居然敢把眼睛往别的男人身上瞄?
她反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待的是军营,不看男人我看什么?」他以为她喜欢看啊?她是被迫不得不看!
「你有未婚夫了。」连摔了两回下来后,心情原本就已相当不善的他,找她出气般凶狠地瞪向她。
「口头上的。」君楠冷冷哼了哼,被他瞪了那多年,也不怕他那双眼再多用力瞪她几回。
愈想愈觉得火大,也觉得满腹的闷气无处可泄,才打算将她拖出洞外再打一场的他,不意就著月光,见著身著一身湿衣的她,整个人冷得不断发抖,那张月下苍白的面容,原本嫣红的唇办,也显得有些青紫。
「脱掉!」他烦躁地一把抓著发,不给回绝余地的对这个想把自己冻死的女人下令。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衣裳。」余美人一手指向她的身子,「都湿透了,也不瞧瞧你抖成什么样。」
她想也不想地就回绝,「不脱。」她冻她的,关他何事?就算他爱脱得一丝不挂那是他家的事,她才不想免费让他饱览春光。
他一把扯过她的衣领,「你想得风寒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