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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衡记得清清楚楚,以前妈妈总笑着安慰他,说他有爸爸,爸爸只是工作忙,一直在外面出差,很快就会回家的。
后来,妈妈又把他一个人丢在姨妈家,叫他乖乖在姨妈家等一等,她过阵子就会回来接他的。
可这些统统都是谎话!
余衡没有爸爸,永远也等不到一个会回家的爸爸,他可能就是个野种!那些人骂的一点也没错!
他的妈妈也一晃五六年都没出现,令他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也遭受了无数的打骂和各种不公平待遇。
任念年提前辞职,余衡并不知道任念年是因为与学生乱伦的事,而被学校开除的。
在他们六班学生的眼里,任念年就像突然抛弃了他们这帮孩子似的,不说一声,不留下任何理由,无情而又决绝。
“小余,对…对不起。”任念年心头一软,开始心疼了。
余衡抱着任念年,到了后来,竟成了一种低声下气的央求:“任念年,后天我会等你,就在你家楼下。如果你不出现,我就不走,我会一直等的。”
“……”任念年不答,心中反复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
72
后天,正如余衡所说的那般,他站到了任念年家的楼下。
既然都已经一路追到了任念年的家乡,那么打听到任念年家的具体住址,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余衡提出来,夏笙都会无条件的帮他。
余衡上身穿着卡通狗图案的T恤,手腕上也系着的铃铛,就是那天在车站外的路口,挽留任念年时的装扮,只不过今天,他还多了一把吉他。
余衡早已经在练习吉他了,也学着弹唱了两三首歌。他喜欢任念年,想用任念年送他的吉他,边弹边唱,想把全世界、所有好听的歌都大声唱给任念年听。
只是他不知,这一天,刚好是任念年他们一家搬家远行的日子。
由于任爸爸工作变动的缘故,再加上妹妹任念思又被外省的知名艺校提前保送入学,他们不得已要离开老家,去往北方的省市。
任爸爸这次是开车自驾到别的省市,因为路途遥远,所以今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一家就出发了。
自从离职后,任念年就换掉了联系方式,他原来的手机号,余衡早已打不通了。
完全不知情的余衡,从今天上午等到了下午,他不吃不喝,哪儿也不去,生怕稍微挪动脚步,任念年就会突然出现,而他就错过了。
他也有一口气直接冲到任念年家门口的想法,但他怕自己的举动过于疯狂,惊到了任念年和他的家人,真的会吓跑任念年。
就这样,一根筋的余衡傻乎乎的等到了傍晚,太阳都落山了。
他以为是任念年不肯下楼见他,目光始终锁定在六楼的窗户那儿。
随着夜幕降临,晚风习习,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天空中没一会儿就飘起了小雨。
天气骤变,雨势逐渐加大,点点雨滴成了根根雨柱,连在一起也像是鞭子一样,抽打着大地,直接打在身上更是阵阵生疼。
余衡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他仍是站在原地,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压根不知避雨。
路过的男男女女们行色匆匆,看余衡的目光也越发的古怪,惋惜着这小伙子长得挺俊,但精神不正常,估计是个疯子。
不过,也有一些好心人上前,递伞给余衡,问余衡一直傻站着干嘛?
余衡只说自己在等人,但具体在等谁,他又不肯透露了。
“小衡!”
结果,余衡没等到任念年,却见到了开车赶来的夏笙。
夏笙撑着伞跑到了他面前,握住了余衡冰凉的手,连连摇头:“小衡,你不要再傻等了,任念年已经搬家走了,他根本不在这里!”
闻言,雨中的余衡整个人都呆滞了。
夏笙将余衡拉到了六楼,任念年一家确实早已离开,整间房子空荡荡的,只有走廊外堆放着一些垃圾袋。
“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夏笙指着其中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粉色围巾,以及有余衡亲笔签名的蓝色小旗子,曾经都代表着美好欢乐,这一刻看起来却无比的刺眼,也完全刺痛了余衡的心。
这些余衡送给任念年的东西,他居然都当作垃圾一样扔掉了。
现在,连他这个人也不要了……
余衡的眼中黯淡哀凉,浑身也都湿透了,可远不及他的一颗心,血液仿似停止了流动,余衡的这颗心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冷彻心扉。
余衡木然的神情,看得夏笙心里一抽一抽的,但事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必须要让余衡彻底断了对任念年的所有念想:“小衡,别想他了,他不喜欢你,也完全不在乎你!”
“你妈妈的病情恶化了,你跟我去美国看看她,好吗?”
余衡充耳不闻,他走过去蹲下了身子,将那条他熬夜亲手织的,送给任念年的粉色围巾拿了出来,并且还傻傻的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仿佛只有这样,他还能再感受一下任念年最后的温度。
余衡这一痴傻的举动,着实令夏笙心疼不已,她拉起余衡,不停的劝道:“小衡,你别等他了,你妈妈还一直在等着你回去。乖,你快点跟我回去见她,好不好?”
“我不回去!”余衡猛地甩开了夏笙的手,心头悲愤交加,他忽然大吼道,“她在等我?但她知道我等了她多少年吗?她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吗?估计早就忘了!”
“不!她绝对没有!小衡,是你误会她了,你妈妈真的生病了,病得很重。”
“那她到底是什么病?难道现在病得要死了吗?”
余衡的话音未落,夏笙就举起手掌,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可她硬生生的忍下来了。
先前身上的强势仿佛一扫而光,夏笙的语气软了下去:“是的,她快死了。你妈妈得了渐冻症,瘫痪好几年了,她如今没法说话,呼吸困难,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只有眼珠子勉强能动了。小衡,你妈妈……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余衡全然傻掉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73
四个小时前,任爸爸的车子上了高速,早已驶离了这座城市。
爸爸在前面专心开车,任念年和妹妹任念思则坐在后排座位。
妹妹任念思此时正闭眼小憩,任念年却是一脸焦急,他不停翻找着车内的几个背包,可一直找不到那几样东西。
察觉到了哥哥的焦躁不安,任念思睁开眼睛,疑惑道:“哥,你突然在找什么啊?你这么急,是不是忘了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带上?”
“小思,昨晚我们收拾东西时,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袋子?”
任念思又眨了眨眼:“昨晚整理了很多袋子,垃圾袋也是黑色的,哥,你放哪里的?”
“我房间的门后面。”
“哎呀!”任念思一下子想起来了,一脸歉意,“哥,对不起,我…我好像搞错了,真的把它当成垃圾扔掉了,那些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任念年呆住了。
很重要吗?
那个袋子里装着的东西,都是余衡送他的东西,全是和余衡有关的。
余衡送他的粉色围巾,有余衡签名和灵魂头像的蓝色小旗子;任念年送了余衡一本《小王子》的书,他自己也买了同样的版本;任念年手机里那些余衡的照片,任念年也都特地打印出来了;还有一把防身小刀,这是他之前从余衡手上没收的,一直忘了还给余衡……
每一样小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简单普通,没有多贵,也不是多么稀奇宝贵的东西,但对任念年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任念年光是看着,就能勾起与余衡间的点点滴滴,每一个记忆画面,都值得留念,因此任念年想保存着这些,想一直随时带在身边。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非要留着这些?
任念年站在老师的角度,给了自己理由,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余衡只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
可如今这份感情,远远越过了师生的那道线。
任念年没谈过恋爱,和余衡一样,他也是初次心动,第一次拥有喜欢与爱恋,这种奇妙的感情。
“哥,如果是你很重要、很在乎的东西,你怎么还在发呆?应该赶紧拿回来,好好保管啊!”
妹妹任念思的话,瞬间点醒了任念年。
连那些东西他都如此舍不得,更何况是余衡呢?
余衡今天在等他,他说过等不到,就不会走,凭余衡那种性子,肯定会一直苦巴巴的等待着。
任念年顿时就狠不下心了,之前所有强装的冷漠绝情,在这一刻全部瓦解,他唇瓣颤动,对着前面开车的任爸爸道:“爸,我……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小年?”任爸爸愣了愣,意识到儿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爸,抱歉,我……能不能任性一次?那些东西不能扔,我也没法真的丢下他,我要见他!爸,他在等我,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我…我做不到,我想他了,我好想马上就见到他!”
情绪突然失控的任念年,令妹妹任念思和任爸爸都惊了惊。任念思暗自琢磨着,任念年嘴里的那个“他”是谁?
而任爸爸听着儿子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悲伤与恳求,心中一痛:“好!我们回去。”
从小到大,这个儿子成绩优秀,又乖巧懂事,在他领了新妻子和另一个弟弟入门后,任念年在那几年里更是受尽了委屈,还险些溺水丢了性命,最后也导致身体受损,无法怀孕了。
他对不起已故的爱妻,也对不住任念年和任念思他们兄妹俩。
曾经他无比自责,一直走不出阴影,终日酗酒,颓废度日,可任念年包容又开朗,一点也不介意他犯下的错,反而一直鼓励着他,小小的年纪,瘦弱的肩膀就已经开始承担起了这个家。
这孩子的笑容永远是那般温暖柔和,温柔得让人心疼。
“小年,无论以后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要去哪里,爸爸也都开车载你去!走,爸爸带你回去!”
说罢,任爸爸在前面路口调头,又载着任念年和妹妹任念思折返回去。
回程的时候,任爸爸开得太急,正巧又赶上了暴风天。
大雨不断冲刷在车窗上,起了层层的水雾,让任爸爸的视线严重受阻,在一个急转弯处,众人的耳边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刺耳鸣笛声,车子猛地撞上了一辆大卡车……
火花四溅,猛烈的撞击后,任念年的浑身都是血,手脚也失去了知觉,左眼更是被车窗玻璃深深的扎入进去,在残存的最后意识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余衡的脸。
第一次见到余衡,余衡的眸中寒芒四现,狠厉凶残,就像是奔跑在山林中,桀骜不驯的野狼。
任念年觉得是个很有趣的小狼崽。
渐渐的,余衡的眼神变了,他放下戒备,眼中充满了对任念年的信任与暖意。
后来余衡主动牵起任念年的手,将他的手掌贴在脸颊上,一字一句,深情无限:“任念年,年年老师,我愿意被你驯养。”
还有,两人赤。裸相缠后,余衡将他拥入怀中,含着他的耳垂,微笑着开口:“任念年,我爱你。”
恍惚中,任念年的眼前不断闪过余衡的脸,他冷漠的面瘫脸,他发呆时的傻样,微笑着的帅气面庞,最后停留在余衡失落无助的一幕:“任念年,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感知不到痛楚一般,任念年用尽了力气抬起胳膊,拼命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