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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手中躺着几颗早已干瘪的糖葫芦,还有一支断了半截的头花。
燕丫头混沌的神智中仿佛注入一股清流,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挣扎着让自己清醒一点好看清楚眼前的物品,那是她的……那是她当年送给战野的糖葫芦,那是她当年跟战野交换的定情信物,他真的是战野!她没认错人!他真的是战野!
“战野……战野……”
“是!是我……”他的声音也哑了,带着浓厚的痛楚感。“是我,我来接你了!你现在还不准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得回你!你不准死!明白吗?不管有多么苦,你都得撑下去!撑下去!”
燕丫头喘息着微笑,她的眼神再度涣散,但唇角却含着满足的笑容——她找到战野了……她真的找到战野了!但那有什么重要?
再度陷入昏迷之前,燕丫头想说却来不及说。她得让他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可是她实在好累……累得睁不开眼睛,累得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的心好急,她真怕自己来不及说……来不及告诉他……
战野疯了似的在山林之间狂奔!老天!她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得回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让她走?
他的头剧烈地疼痛着,额上那方玉石再度控制他,他全身上下都在尖叫着要求释放,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到最后,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直觉得朝他所想去的方向狂奔,而身体与神智却已经分开了。
他只想着:他要救燕丫头——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头上的痛楚教他麻木,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思考……
※※※
“什么事那么急非得把我叫来?”
战青老大不高兴地推开了房门,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便愣住了!单戈坐在窗前,而银姑的床上躺着一名形容憔悴的少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
银姑摇摇头,指指单戈。
“他说他是你手下的捕头。”“单戈,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救她。”
他回过头,战青被他那惨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老天!你怎么弄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了伤?”
“我没事。”单戈冷冷挥手,尽管脸色惨白,尽管声音喑哑,他看起来依旧冰冷如昔。“我知道宝库里还有一颗药王辟毒珠,你去替我拿来。”
“还要一颗?”战青绿了脸,阴郁地瞪着眼前的男子。“单戈,当初你说要个东西取信楚霸天,我已经私自拿了一个辟毒珠给你了,现在你还想要一颗?你知道吗?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两个都要被杀头的!你也是捕头,该知道知法犯法的罪名可以株连九族!”
“那不关我的事,我要那个东西!”战野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不给我,我自己进去偷!就算把整座皇宫翻过来,我也会找到那颗该死的珠子!”
“只怕你还没偷到,已经先死在精卫队的乱刀之下了!”战青愤怒地指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吼道:“她到底是谁?值得你这样为她拼命?”
“她是谁你管不着,我只问你一句:你拿不拿?”
“我——”
“先别动气,有话慢慢说。”银姑连忙打断他,站在两人中间强笑道:“一定有法子解决的,何必搞得这么僵呢?”
战青气呼呼地坐了下来,银姑体贴地替他倒了杯水,微笑道:“来来来!先喝口水消消气,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大动干戈的?”
“我跟这毛头小子有什么干戈好动的?是他不懂事,放着大好机会不把握,却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单戈冷笑一声。
“是啊,就像你也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儿女私情’而放弃你的大好前途一样。战捕头,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名捕了,有什么感觉?拿自己老婆儿子换来的前途光明吗?荣耀吗?”
战青霍然跳起,整个人气得不住发抖!
“你……你再说一次……你有种再说一次!”
“就算是十次我也愿意说!”单戈毫不退让地瞪着眼前的老人,他的胡子气得飘了起来,模样看上去如此苍老、如此……如此令人愤怒!
“我杀了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
战青猛然抽出刀,银姑想挡也挡不住!就在这时候,床上躺着的女孩儿却发出呻吟——
“战野……战野……我好难受啊……战野……”
战青手中的刀啷落地!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银姑也傻住了!她回头,这才发现这一老一少,容貌竟然如此神似!
单戈冷冷一笑,眼中没有半点感情,他只是简单地开口又问了一次:“你,去不去拿?”
※※※
药王辟毒珠拿来了,放在她的胸前隐隐闪着绿光,房里腥膻的气息略减,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了点,但眉心依旧隐含着暗灰色浊气。
“这珠,能保她几天性命。”延请来的名医叹口气道:“能有几天老夫也不敢断言,总之解铃还得系铃人,这毒狠辣异常,非得解药不成。”
大夫留下几帖药,说是略尽绵薄之力,银两也不敢收便走了。
他狼狈地望着床上面如槁木死灰的少女,再一次喘息地抱住自己的头——
“战野……”燕丫头轻叹一声睁开眸子,看见他,她露出一朵虚弱的微笑。“你真的在……我以为是梦……”
“不是梦,我就在这里。”
她脸色惨灰,眸子却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努力伸出手想碰他的脸,手却没力气抬起来。
“你是单戈……也是戈捕头……我识字不多,但我会写这几个字,我好笨,竟然没早点看出这中间的线索……”
“别说话,你得好好休息。”战野握住她的手,僵硬地露出笑容。
单戈二字合起来就是个“战”字,连三岁小孩也猜得着的谜语;当初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叫张三?不叫李四?他不想去思考其中的曲折,不想去思考为什么战青连这么简单的提示也没看出来。
“不用……”燕丫头惨笑着摇头。“我自己知道,很快我就可以永远休息了。”
“别瞎说!刚刚大夫来过,他说你的伤不碍事!”他的头又开始痛了,看着燕丫头那受尽折磨的脸,他的心啊疼得扭出血来。
“你看……”燕丫头轻轻晃晃自己的手,让他看腕上的草环。“我一直留着……”
他认得,从铜牛山寨的大门上救下她,他就看到那草环。
他没忘记,就像自己怀中一直藏着那几颗糖葫芦,就像他一直藏着的几朵头花一样,她也将草环带在身上,整整十年。
“我一直等着……”燕丫头气若游丝,轻轻地说着:“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娶我当新娘……”她说着,闭上了眼睛,但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开眼睛,认真地开口:“但是……但是早在我知道你是战野之前……我就喜欢你……在水池边……我要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战野……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燕丫头……”
她的手,自他手中滑落,她的面容看起来像是死了,唇角却带着笑意,因为她终于将那件很重要的事情说完。
战野的心漏跳了一拍,扑到她面前,恐惧地轻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虽然那么微弱,虽然仿佛随时会失去她,但不是现在。
战野喘息着,他的头好疼啊,疼得他眼前一片黑雾!他颤抖着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那里,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冲出门的那一刹那,他仰头低吼!两行泪水滑落他的颊,滚烫的泪,像他不停翻搅的心。
那吼声,敲痛了银姑的心。
银姑想唤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叹口气,无言地凝视躺在床上的少女。
真是老天作弄人!这少女该是战野小时的童伴吧?说是小时童伴未免简单,光看战野的眼神,谁都清楚战野对这女孩的感情非比寻常。分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相见,却是此般不堪的景象。
“唉……”战青叹息的声音传来,他远远坐在一旁,已经许久没发出任何声音。
银姑来到他身边,轻轻地抚着他的肩。
“他总有一天会了解你的难处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战青忍不住一抹老脸,粗嘎地开口:“我也不敢奢望会有那么一天,就让他恨我吧,是我这个做爹的不好,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
银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失声惊呼:“战野他……他该不会又回铜牛山去了吧?”
战青呼地站了起来,脸色微变。
“哎啊!我怎生这么胡涂!我不能再让他去冒险了!”他说着,转个身仓皇离去。
※※※
“沛哥哥,别老是绷着一张脸,来,我再替你倒杯酒好不好?”水仙娇笑着斟了杯酒捧到他面前,楚沛看也不看一眼。
水仙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喝也行,不过我有个秘密……”她斜睨楚沛那张不耐烦的脸。“很重要的喔,关于铜牛山的,也关于燕丫头的。”她拖长了尾音,冷笑着迎上楚沛焦急的眼光。
“什么秘密?”
“哼!只要是关于燕丫头的你就想知道了是吧?这秘密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跟铜牛山有关,另一个是跟燕丫头有关,你说你想先知道哪一个?”
“你!你到底说不说?”楚沛火大起身。“别卖关子!”
“想知道也成,你先喝了这杯酒。”水仙笑得极为娇艳,玉手纤纤将酒杯送到他唇边。“喏。”
楚沛无奈地喝下酒,随即推开酒杯。“现在可以说了吧?”“好啊。”水仙笑吟吟地:“我知道单戈是谁,我听过他的名字。”
楚沛蹙起眉。
“你也看出来了吧?那家伙不是一般人。”
“快说!”
水仙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房门被一脚踢开打断了她的话。
战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朝水仙伸出手。“拿来。”水仙挑挑眉。“拿什么?”“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楚沛一头雾水。
“你用什么毒伤了燕丫头,就交出什么解药,不然我会杀了你给燕丫头陪葬。”
楚沛为之一震!他猛然转头瞪着笑吟吟的水仙。
“你伤了燕丫头?”
“哼!是又怎么样?”水仙满不在乎道:“我想伤谁就伤谁,你们又能奈我何?”
“你!快把解药交出来!”楚沛愤怒地吼道。
“我偏不!”水仙愉悦地笑着,明媚的眸子里写着冷酷的笑意。“我就是不交!我就是要看着那丫头惨死!那是什么毒你们知道吗?那是我师父精心调配的四十九日化骨散,四十九天之内她全身上下的骨头会一一粉碎,皮开肉绽、肠穿肚烂,可是呢,偏偏死不了,你们那么疼她,倒不如赏她个痛快,免得她生不如死!”
战野的剑刷地笔直抵住她的颈项。
“给我解药,不然你就先下去给燕丫头探路。”
“好啊!”水仙的脸上没半点畏惧。“你杀了我啊,我活着的一天她就有希望,我要是死了,她可就真的半丝希望都没有啦。你杀啊,你要是舍得她死的话就杀了我!”
“你——”战野怒视眼前的少女,怎么也想不到水仙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有一副如此狠毒的心。
“要怎么样你才肯把解药交出来?”楚沛深吸气,强忍满腔的怒气问道。
水仙娇俏愉快地笑了起来。她推开单戈的剑,风姿绰约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微笑道:“这个嘛……让我想想……”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抬起眼,深思地打量着战野。
“我问你一件事,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跟那死丫头老早就认识了是不是?”
换了平时,他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