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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墨离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嗤笑，他这是来为沈棠鸣不平来了？那他怕是找错了人！
又在院子里做了许久，庄墨离看着那个坐在树下长椅上几乎昏昏欲睡的男护工，敲了敲轮椅，“我们回去吧。”
夕阳拉长他们的影子，庄墨离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面空空如也。
今天傅谨言回去必然会传话，他，应该也快来了。
走是不可能了，这家疗养院恐怕也在他的监视之中。死都死过一回了，他也想通了，他已经不想再折腾。他们这辈子，就这么互相折磨着耗下去吧……他不信沈棠口中的山盟海誓，口口声声的爱就是用一次次的囚禁来表达？总有一天，他对他会失去兴趣，他等着那一天。
“庄先生，该吃午饭了。”男护工看着手表上的短针指向十二，朝他走去。
自从上次出去晒了太阳，只要天气过得去，这位庄先生总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迎着阳光而坐。
庄墨离看着身边有旺盛了不少的香樟树，转过轮椅问道，“现在是几月了？”
男护工扶着轮椅，慢慢往回推，“六月了。”
“这么久了……”庄墨离喃喃道。
“是啊，再过十几天您的伤口就长的差不多了。”男护工声音里带着笑，“您前几天还抱怨的轮椅从明天起就可以撤了。”
“……那太好了。”庄墨离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两排白杨发出沙沙的响声，一条赶紧的白路延伸出去，尽头是一扇镂空的雕花铁门。
男护工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庄先生，您是在等人吗？”
“没有！你问的太多！”庄墨离刚才被阳光温暖的气场瞬间跌了十几度，“回去！”
男护工在他背后吐吐舌头，这人像个晴雨表，阴晴不定，难得伺候。要不是看在极为丰厚的雇佣费，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皮肤养得又白又细，还染了一声坏脾气。不过他进疗养院这么久了，也只有一个同样坏脾气的人过来看他，想必是个十分不讨喜的孤家寡人！
第142章
男护工并没有骗他，第二天，他果然已经可以下地。纱布并没有拆开，伤口早就结了痂，快掉了，护士怕他因为痒去抓，就缠了一层轻薄的纱。
临近七月，太阳越来越烈。护士严重警告，叫他不要再站在烈日底下，几年未见阳光的皮肤极其敏感，一晒就发红脱皮。
庄墨离看着脸上一点红，实在是有碍观瞻。这个把月，他的脸上总算长了些肉，开始慢慢恢复以前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骇人。
“我就去树底下站站。”庄墨离妥协道。
护士笑着说，“你怎么那么喜欢阳光？热死了，紫外线又伤身体，别人躲都来不及呢！”
庄墨离淡淡的弯起嘴角，“就是喜欢。”
护士看着他嘴边的弧度，弯下腰盯着他看，眼神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笑了！”
庄墨离不习惯跟别人太过接近，身体往后微仰，“笑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面瘫呢！一天到晚冷着脸……”护士比男护工胆子可大多了，公然调侃。
“有那么可怕？”庄墨离扯了扯嘴角，加大弧度。
护士的表情却没有更加惊艳，甚至撅了嘴，揉着胳膊来回搓，“啊呀，这样一点也不自然，皮笑肉不笑的，看得我毛骨悚然！”
皮笑肉不笑？可他之前一直都是这样……
再回神，护士已经直起腰，“你要下去可不能一直站着，自己注意点，我还要去别的房间查房。”
男护工今天休假，庄墨离难得一个人。他还是在平常的地方站了一阵，直到皮肤感觉到灼热才将战地转移到树下的长椅上。
傅谨言远远的看着他，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树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安逸和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在他脸上找到了七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影子，单纯的，像这阳光下的绿叶一样充满生机。
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现在的他也不大，心却老了。
“看来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走近，坐在长椅的另一侧，语气较上一次温和了不少。
“还行，死不了了。”庄墨离的精神不算太好，有些懒洋洋的。
傅谨言沉默了一会儿，从背后拖出一个箱子，推到他面前，“这里面装的东西应该都是你的。”
庄墨离把目光移到箱子上，这只箱子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带去的，早就落了伍，之前还以为被沈棠扔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八成新。他把箱子拉开一条缝，朝里面看了看，黑漆漆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不过既然特意给他送来，必然跟他有关，他点头说，“谢谢。”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四周只有很小的别的疗养病人之间交谈的声音。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傅谨言站起身，准备离开。
庄墨离颇为差异的看着他再次转身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庄墨离有些窘迫，他捏着衣角，目光左右犹疑着。
“你到底要说什么？”傅慎司许是看出他的犹豫，露出几丝不耐烦。
“他呢？”庄墨离闭上眼睛，他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到这句话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可是傅慎司对沈棠绝口不提，他不问，又怎么知道他现在到底……
到底准备耍什么花样！
对，就是这样！
傅慎司看着他不敢抬头的样子，惊奇了一下，“他是谁？”
庄墨离有些愤恨傅谨言的戏弄，他绝对实在戏弄他。一不做二不休，他扬起脸，声音更冷了三分，“沈棠！”
“嚯，”傅谨言嘲讽的笑，“我以为你很死了他。”
“我的确恨死了他。”庄墨离斩钉截铁的说。
傅谨言轻蔑的扫视了他一眼，“呵……那恭喜你这回如了愿。”
“你，你什么意思？”庄墨离的心一沉，平静了许久的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巨大的幅度扯动了他的伤口，他忍不住捂住胸口。脸上的表情扭曲，细碎的汗珠顺着发根冒出来。
“就是你想的意思。”傅谨言对他这幅样子置之不理，依然说着没什么情绪的话。
“傅谨言！”庄墨离大吼一声！
“他没你幸运，心脏破裂，当场死亡。”
“这不可能！”庄墨离往后退了一步，眼中迸发出恐惧的神色。他挤皱着五官，喃喃自语，“你肯定在骗我！”
傅谨言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悲愤瞬间喷涌上来。他拽住庄墨离的衣领，一拳挥在他脸上，“庄墨离，何必假惺惺，那把刀不就是你插进他的心脏里的吗？如今倒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起来了？！”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都没死，他怎么可能死！”庄墨离被他提拉着，嘴角淌下一串血珠。他也发起狠，眼睛里射出摄人的光，他毫不示弱的同样抓住傅谨言的领带，大叫，“你撒谎！你想骗我……”
“要我把他碎裂的心脏拿过来给你看吗？”傅慎司把他推倒，居高临下的怒吼，“他死了，他就是死了，他已经……被你杀死了，这次你总该满意了吧！！！”
他的眼中闪着细碎的泪光，庄墨离惊恐的看着那一团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掉下，心脏突然抽搐起来。一股剧痛从心脏传来，他眼前白光一闪，不省人事。
“墨离，你看，今年的栀子好看吗？”
庄墨离顺着沈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院子墙角的栀子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了，只不过……他走近了些才发现异处。
“这栀子好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红色？”庄墨离杵着下巴，偏头问他。
沈棠温柔的笑了，“因为是用我的血浇灌的啊……”
庄墨离睁大眼睛，沈棠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白色的衬衣上全染了红色的血。那血顺着衬衫滴下来，把地染成黑色……
“啊啊啊啊……”庄墨离尖叫起来。
“别怕别怕……梦，是梦，是梦……别怕！”护士轻拍他的手臂，搭了一块凉手帕在他的额头上。
庄墨离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拉着护士的衣服说，“给我手机。”
“啊？”
“给我手机！！”
第143章
护士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庄墨离用力坐起来，开始拨号。
“哎，你干嘛？快躺回去！”护士看他毫不顾忌的大动作，着急的出声提醒。
庄墨离哪管得了这么多，他拿起陌生的手机，手指自动拨出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冰冷的提示音一连说了两遍庄墨离才反应过来，他愣愣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着屏幕上一个不错号码，心突然就空了。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沈棠的手机，永远都是一声响起就会接通。
空号……
庄墨离急促的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其他的号码，无论是家里的还是他办公室的，无一例外的无人接听。
只有，沈骏飞的了。
庄墨离庆幸自己的好记性，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电话响了八声，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沈骏飞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骏飞。”庄墨离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嗯……你好些了吗？”沈骏飞走到走廊拐角的玻璃窗处才敢大声说话。
“嗯！”
“那就好。”
沈骏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缓慢清润，庄墨离听不出半点异常。
“骏飞，谨言跟我说……他说沈棠……沈棠他……”
他话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完，沈骏飞却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他说，“他没死，谨言骗你的。”
庄墨离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过傅谨言的眼泪并不像是有假，“那他的心脏……”
“移植。”沈骏飞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半分回避和隐瞒。
“骏飞，我……”
“你没错，但是少爷，他也很无辜。没有你，他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沈骏飞跟傅谨言不同，这六年，他是他们之间最权威的见证者。所以，他并不迁怒于庄墨离。
“……”庄墨离静静地听着。
沈骏飞接着说，“他恢复的很好，你不用担心，也不要来看他。他目前并不想见你。”
“好……”
“你安心养病，其他的不用担心。箱子是我拜托谨言给你的，里面应该都是你的东西。”
“嗯，谢谢。”
“那……就不多说了，我挂了。”
护士看他打完电话，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什么电话这么着急！你看，我才包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告诉你，你再乱动的话，我就用纱布把你绑在床上，等伤口好了再松开！”
庄墨离把手机还给她，歪着头看她重新给自己包扎，“医护人员也这么暴力吗？动不动就捆绑。”
护士抬起头笑道，“对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该绑就绑！”
把纱布边沿小心的掖进去，护士把他按下去，“说笑的，安心躺几天就好。”
“有人跟我一起来吗？”
“什么人？”护士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就是跟我一样胸口受伤的人，他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庄墨离抬手比划着，“他比我高七八厘米，眼睛很黑。”
护士目光上移，思索了一会，摇头道，“没吧，我记得当初就你一个从市一医院转过来，没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