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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也没有。”齐丞琉又扎住另一只袜子口,放到谭周眼前,笑弯了漆黑的眼睛,“你看。”
谭周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声,“洗完了就回去吧。”
齐丞琉往堆放衣服的地方瞄了一眼,问:“没有别的要洗的吗?”
“没有。”
“像保暖衣啥的,我都OK的,薄的衣服能驾驭得住。”
谭周极其缓慢地洗好了一件外套,放进盛了清水的桶里,“不用,你回去。”
齐丞琉犹豫了一下,终于妥协,“好吧。”
看到齐丞琉走出去,谭周无力地扶额,拿出内裤出来洗。
洗好衣服回屋,齐丞琉立马就迎了上来,手上拿着厚厚的针织黑色手套就要往他手上套,“手都冻红了吧,快戴上手套。”
谭周错愕地看了眼这眼生的手套,无奈地轻叹,“我还没晾衣服。”
“我帮你!”
谭周拒绝,把手套还到齐丞琉手上,“我自己来。”
等晾好衣服,齐丞琉又再次要让他戴手套,谭周问:“哪来的?”
“哦,这个啊。”齐丞琉翻了翻手套,“前天出去逛买的,天气不冷了嘛,就买了几双,抽屉里还有呢,还要送给和我一个组的吴军……”
谭周垂下眼睑,也不拆穿他的“用心良苦”,接过手套,慢慢地戴上,“我自己来。”
齐丞琉又转身去拿,“还有围巾!”
“……”
齐丞琉拿着一件深蓝厚围巾,表情有些不自然,估计自个儿也知道这个谎说得多么不好,有点羞于开口,结结巴巴地,“这个……也买多了……”
谭周一句话也不说,接过围巾,戴上,“谢谢。”
深蓝色更衬得谭周皮肤白,齐丞琉目瞪口呆地看着,随即摇摇脑袋回神,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很好看。”
齐丞琉没戴和谭周配套的围巾手套,没敢戴,怕谭周看到立马就脱掉。
他穿上黑色休闲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处,反带嘻哈风的鸭舌帽,黑长裤显得腿型笔直修长,这一套穿上立马就是网红小齐了。
齐丞琉兴致勃勃地问谭周,“怎么样?帅不?”
谭周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有明显的敷衍,“还行。”
“哎,我再去换一套?”
谭周叫住他,“别。帅。”
齐丞琉笑得更欢了。
谭周走得离他有些远,暗暗在心底点评:二痞子。
出去并没有走远,主要谭周要去的银行就在附近,齐丞琉也就将就着找了家理发店去剃头,在看了店里发旧的发型杂志之后,齐丞琉合上杂志,对理发师说:“剃成板寸。”
谭周把工资汇给了妈妈,只留下一百五十块伙食费和五十块的生活费,走出银行长呼了一口气,虽然三千块之前已经汇给她了,但他怕还是会不够。
谭周摸出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想知道外婆的情况是否有所好转,但是——
他很少打电话过去,家里不愿听到他的声音。
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放进口袋,慢慢走去齐丞琉在的理发店。
谭周到的时候齐丞琉正好剃好头了,正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
谭周看到他头上短到不行的头发就吓了一跳,甚至觉得这不是齐丞琉,目光就要往别处寻身影。
齐丞琉从镜子里看到谭周,他转过头看向谭周,得意洋洋地扬起眉,“帅吗?”
谭周没回答,正皱眉思考另一个问题,慢慢地问出口:“大冬天剪这么短不会冷吗?”
齐丞琉愣怔了一下,理发师在一旁帮另一位女顾客上药水,恰好听到,便帮着齐丞琉回答,“不会,刚才这帅哥不是戴帽子来的吗?而且板寸显得人精神,帅哥颜值□□old得住!”
谭周扯了下嘴角,平静地说:“弄好了吗?走吧。”
齐丞琉赶紧追上谭周,一边回头对理发师吼,“谢了老板!”
“帅哥下次还来啊!”理发师对着店外吆喝一声。
齐丞琉追上谭周,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极不正经的样子,他不习惯地摸了摸脑袋,感觉到冷风在头顶扫荡,“是有些冷啊。”
“戴帽子。”
齐丞琉顺手把右手拿着的帽子扣在头上,舒服地啧了一声,“暖和多了。”
谭周无语。
“那现在去买菜?”齐丞琉往路口看了一下,“穿过一条马路就是菜市场了。”
谭周扯开齐丞琉揽在他肩上的手,默默地把手插/进棉服口袋里,一声不吭地走路。
齐丞琉走了一会儿,要打破沉默似的,找了个话题,“你想吃什么菜?”
“茄子。”谭周说。
“还有呢?”
谭周摇头,“没有了。”
齐丞琉看向谭周,一脸探究,“就喜欢吃茄子?”
谭周想了想,给了个含糊的答案,“差不多……”
“肉呢?喜欢吃什么肉?”
“不喜欢吃肉。”
齐丞琉看谭周一副瘦瘦弱弱的样子,他停止脚步,叹息几声,又语重心长地劝导,“怎么能不吃肉呢,吃肉才能变强壮啊。”
谭周自顾自地走着,没跟着停下来,不打算和齐丞琉说原因,敷衍地说了一句,“没办法。”
齐丞琉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茄子炒肉!”
谭周停下脚步,转身一言不发地看他。
齐丞琉不听劝买了五斤茄子,还有两斤肉,就没了。
谭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早知道不说了。
齐丞琉提着袋子,自己的心意太明显了,听到谭周说喜欢吃茄子,立马就只买茄子了,再加上谭周此时这眼神,他大咧惯了的糙汉心顿然有些不好意思,“……别这样看我。”
谭周无奈地看向茄子,“这么多,吃不完会坏的。”
“不会。”齐丞琉立马答,“我先练练手。”
“那你吃什么?”谭周问。
齐丞琉理所当然地说:“茄子啊!”
谭周彻底无力,他陷入沉默,只顾低头走路。
齐丞琉目光变得深沉,那视线凝在谭周的头顶,深情又宠溺:你喜欢的我也要喜欢,你这么好,喜欢的也是好的,我要向着好的你和好的你喜欢的。
齐丞琉长腿一迈,追上谭周,走在谭周的身侧,低声说:“走路别低着头,万一你前面有电线杆撞上去了怎么办。”
谭周仍旧没抬头,淡声说:“习惯了。”
“这习惯不好。”
谭周含糊地“嗯”了一声,仍然没反应。
齐丞琉见他都不听劝,顿时有些急了,看了眼四周没啥人,一把抓住谭周的袖子,装起威胁的语气,说:“你再低着头走路我就牵你了!”
谭周面无表情地看向袖子上的大手,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冷,“齐丞琉,你真的太得寸进尺了。”
齐丞琉愣了一下,随即是漫长的僵硬,他动作机械地松开手,那只手不知所措地向下垂着,另一只手提着七斤重的东西,压得可沉呐。
谭周这是第一次这么明着跟他说,说他得寸进尺。齐丞琉心脏闷闷的,只觉得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上一秒前的所有喜悦和开心毁得一干二净。
齐丞琉坐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墙壁,在黑夜里一动也不动。
所以……相处这一个多月,都是谭周在一味地隐忍吗……最后终于受不住,控诉他。
得寸进尺。齐丞琉慢慢伸出冰冷的手指,按了按发麻的小腿,用力按一下,那微微刺痛让人无力的感觉从脚底升上来,他不住地一下一下地按,让痛感盖住内心的恍惚。
他本来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得寸进尺的人……
却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受不住,会默默地忍耐。
他只在想啊,要怎样烧茄子才会美味呢。
☆、…21…
…21…
谭周同样睡不着,他睁着眼睛咬着嘴唇,为白天那句话后悔不已。
他恐惧齐丞琉的行为,就在马路上,无法想象这一画面会入了谁的眼,即便路上没人,万一,正巧有人站在楼上休息,正好看到……
齐丞琉太肆无忌惮了,无论他的话还是他的行为,都那么让人胆战心惊。
明明没什么的……却被搅得不得安宁。
谭周不擅长观察人,他在心底默默地判断,然后会被推翻盖上新的判断,又被推翻,又有新的判断,重复几次,于是有了大致的轮廓,便不会改变了。
……那人于他而言,就是个疯子。他以为不可能推翻,结果仅仅相处了一个月,便被一点点掀开,盖上新的水泥钢筋。
矛盾又无能为力,时不时地迷失,时不时地告诫,忽冷忽热,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晚上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没有被大风刮起,轻轻的小片的雪花像娴静的姑娘慢慢又优雅地落在地上、枝桠、屋顶,经过一晚上,地面已堆积薄薄的一层。
齐丞琉一晚上没睡,睁眼到天亮。他穿上卫衣裤子静悄悄地出门,一言不发地站在走廊上看着雪景。
脑袋有些涨痛,想了一晚的事,此时此刻,眼睛也是疲倦的空洞。
谭周也醒了,屋内光线太强,他扭头往门口看去,房门是打开的,他又看了眼齐丞琉的床铺,没人。
谭周支起身子,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他披了衣服走出去。
门外是齐丞琉高大挺拔的身影,谭周走了过去,那人一动也不动,似乎没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
他在发呆。谭周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看向洁白的积雪,轻声喃喃自语:“下雪了。”
他看向齐丞琉,雪花点点落在他的头上,那么短的头发,不会冻到脑袋?
齐丞琉反应有些迟钝,看向谭周,好久就“啊”了一声。
谭周看清了他的脸,眼睛一点光也没有,眼底是清晰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须也冒了出来,青色的一片显得特没精神,一看就是没睡觉。谭周咬了下嘴唇,犹豫了片刻,刻意放柔了声音,“你去睡吧。”
齐丞琉意识终于回笼,嗓子眼似乎也有了反应,不再吐出一个音节便觉得艰涩,他紧紧地盯着谭周平淡的没有表情的脸,张张嘴,一嘴的苦涩,“……你不生我气了……?”
谭周摇摇头,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忽略昨天的不愉快好吗。
“去睡吧。”
齐丞琉扯了一边嘴角,想笑,他猛烈地点了下头,刚要进屋,想起什么,转身指了指栏墙上的叠加在一起的两团雪球,“我堆了个雪人……”
谭周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然后说:“就放在这里吧。”
“嗯。”齐丞琉笑着点头,静默了片刻,他又说,“这是我。”
谭周忍不住腹诽: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扭头看向齐丞琉,齐丞琉此刻眼底有了些光亮,嘴边噙笑地看着他。
“那我堆个我陪你。”谭周说。作为说错话的赔偿。
谭周去捋栏墙上的积雪,也捏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叠放在一起,又起了心思,搓了三条细细长长的雪条,放在小雪球的顶上充当头发,他捏好后往冻红了的手心哈了口气,而后对齐丞琉说:“好了,快去睡。”
齐丞琉看见他冻得红通通的手,眼底有一抹疼惜,“热水壶里有热水,你泡泡手。”
“嗯。”
电饭煲里在煲着白粥,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今天不用上班,一般厂里发工资都会放两天假,明天才正式上班。
齐丞琉沉沉地睡着了,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气息均匀绵长。
谭周坐在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