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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糟了,周会已经开始了。她还是从后门溜进去好了,或许这样比较不明显。
井长洁蹑手蹑脚,大会议室尾端的另一扇门。
紧掩的胡桃木门显得异常沉重,她缓缓推开。
嗯?推不动?
啊,对了,大会议室的门是用拉的。她再吐一口气,偷偷往外拉。
“啊──”
劈哩乓啷,轰隆哗塌,剧烈的噪音震撼了整条走廊!
“发生了什么事?”校长陡然收住与施工公司负责人据理力争的势子。
两个大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灾难现场。
整理期间,整座礼堂的探照灯与施工用的水泥包先堆到大会议室来,把教室后半端挤得满满的。而,就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中,后门被打开,一堆重型灯具跟淹水一样,全垮到走廊上去。堆挤的压力突然找到出口,原本叠得好好的东西全部东倒西歪,简直跟地震坍方的灾难现场无异。
“是谁打开后门?我不是说整修期间不准学生跑进礼堂来的吗?”校长又惊又怒,冲到走廊上瞧瞧是谁干的好事。
“咳咳咳咳……”为什么灯具会挤在门口呢?为什么水泥会压在灯具的上面呢?为什么她才动了一下门板,所有东西就像尼罗河氾滥一样的淹到她头顶呢?
“你是谁?”校长顶了顶老花眼镜,猛地还真叫不出这尊灰人儿的名字来。
“呸、呸、呸。”她用力吐出嘴里的粉尘。
“洁依,是你!你跑到这里做什么?”校长担忧与气恼交加。
“我……我……”井长洁满头满脸的灰,欲哭无泪。“呜……校长,有人欺负我……”
“别哭别哭,否则水泥粉泡湿了会沾在你脸上。”校长连忙制止她。
“是海尔,都是他啦!他欺负我,呜──”
聪明人都懂得在何时保持安静。海尔属于这一种,所以他镇定地站在保健室里,一语不发。
另一种聪明人深谙何时装可怜博取同情。井长洁则属于那一种,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再把泪湿的眼眶揉得更红,加深自己受害者的可怜印象。
“洁依,你再说一次,是谁骗你周会改到大会议室举行?”脸色铁青的罗森校长开始审这桩世纪奇案。
“他!”控诉的手点向人犯。
“海尔,真的是你吗?”校长扶高老花眼镜。
“是我没错。”他转向校长,以最诚恳动人的神情陈述,“我原本只想开洁依同学一个玩笑,心想,只要她和所有学生一样,定期查看校园公告──而这是校规之一──那么她定会立即发现我的恶作剧。没想到洁依竟然相信了,还在我来不及阻止之前跑走,除了满心意外,我也深深感到抱歉。”他对小鬼阴笑。
吼!这个小人!自己说谎骗人还敢反口赖她没注意校园公告,虽然她的确没有。
“呜……呜……海尔说得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校长不要再怪学长了。”她再哭两声,加强脆弱幼小的受害者形象。“要不是我几天前开了他和夏琳学姊的玩笑,害他从此就开始讨厌我,平时在校园里都不正眼看我,也不理会我不断写给他的道歉卡,今天还故意这样报复我,但是归根究柢终究是我有错在先,应该是我向海尔学长道歉才对。”
她颤巍巍地推开被单,想下床忏悔。
“洁依,你躺好。”校长连忙将她按回病床上,森严地转身面对得意爱徒。“海尔,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海尔的蓝眸眯了一眯。
“当然不是。”他丝般安抚。“我对洁依没有任何怨恨或恶意,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在我眼里,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哪个哥哥会不开妹妹一点玩笑呢?”
“校长,海尔的父亲毕竟是家长会的重要成员,我不希望您承受来自麦克罗德家族的任何压力,毕竟,比起他们,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留学生,您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得罪海尔啊!不值得的。”
海尔脸色大变。“你……”
“得罪海尔?”校长挑了挑眉。
“对啊,其实是我自己不够深思熟虑,忘了海尔之前对我说过的,麦克罗德家族是校方的赞助人,连校长都要敬他……”
“我是说,麦家是校方的主要赞助人,便是因为尊敬罗森女士的办学精神,家父已经明白训示过我,一切以罗森女士的命令为依归,只要您想处罚我,我绝对心悦诚服也不敢反抗。”他抢在她说出更具破坏力的话之前做结论。
两只小的视线相交人生气中爆起激烈而无声的电流。
校长轮流审视他们,气恼归气恼,也不禁暗自好笑。
“洁依,以一个‘被水泥粉呛到几乎哑掉、小命去掉一半’的病人,你的精神倒是不错。”老校长面无表情地开口。
“唔……”她连忙乖乖委靡回去演病人。
“至于你,海尔──”矛头转向闷笑的爱徒,校长森wωw奇書网森然瞪视他。“你是洁依的学长,难道连一件小事都要计较到底?”
“我决计不会的。”海尔谦逊地低下头。
“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个人都有错!”
“校长,人家是受害者……”被单底下传来一声抗议。
校长冷眼横过去,所有抗辩自动消失。
“我让你们自己决定该接受何种处罚,海尔,你先说。”
“我愿意天天下课之后清扫东区树林的落叶,直到校长核可为止。”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扫地总比周末禁足好,况且,这就是罗杰和夏琳展现他们情谊的时候了,有难同当。
“好。”校长把老花眼镜摘下来,收回胸前的口袋里。“洁依,你跟他一起去扫,从明天开始。除了你们两个人之外,不准找任何帮手。”
“什么?”
“我才不要。”两个人猛然跳起来──
“叫我天天跟她黏在一起?我宁可死!”
“你想死?那还等什么?我成全你!”
“你这个死小鬼,一切全是你搞出来的!”
“我?阁下好像忘了今天是谁把我骗去吃水泥的!”
“我会骗你去吃水泥是因为你罪有应得!”
“不要把你恶劣残忍无情冷酷的性格归罪到别人头上!”
罗森女士冷静地步出保健室。战场就留给这两只半斤八两的皮蛋吧!
不痴不聋,不做校长,这是教学三十年的实战经验呵!
“过去一点,这一块是我的区域,你不要踏过来。”
“你以为我自己这片扫不够,还想过去扫你的?”
“妈的!你居然把自己的落叶扫到我这边来。”
“吼!你骂脏话,被我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想听听更精采的吗?”更多色彩缤纷的三字经。
“海尔.麦克罗德,你会有报应的!你死后会下拔舌地狱。”
“谢了,有你同校已经够糟了,我可不想连死后都要和你做邻居。”
“如果我们两人都在拔舌地狱里,我一定是那个负责拔你舌头的牢役。”
“爱逞口舌之能的小鬼,懒得跟你吵!还有,你再把落叶扫过这条线,我就要你好看。”
“岂止扫,我还想这么做呢!”
“你竟敢拿垃圾扔我,你不要命了?”
“嘿嘿,怎样?来呀来呀。”顿了顿,一声尖叫。“臭海尔!烂海尔!你竟敢把落叶倒在我头上!”
这两个人类很吵耶!树上的松鼠无奈地望著鸟儿。他们都已经吵了一个多星期了还不够,到底何时才要还它们安宁的树林?
别想别想!鸟儿拍拍翅膀,直接飞走,用行动证明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或许它们该考虑移民到西区校园去,松鼠愁眉苦脸地想。
第三章
噢,窗外的坏天气真是吓人,室内炉火却如此怡人。
既然我们无处可去,就让雪下吧,就让雪下吧,就让雪下吧──
扩音系统播送著轻快的圣诞歌,为即将回家度假的学生们送行。
“我们终于开始道别,我不想踏入屋外的暴风雪,只要你紧紧抱著我,回家的路上就会全身暖柔……”井长洁趴在宿舍大厅的窗抬上,嘴里无意识地跟著轻哼。
对于习惯了亚热带气候的她而言,麻塞诸塞州一入了冬便冷得犹如冰柜一般,位于中南部的本城更是在十一月便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此后,上帝仿佛觉得雪的库存量太多,想一次倒个精光,便再也没有歇止。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她念著亡母教过她的诗句。
宿舍里安静得吓人,学生们几乎都离开了。从她的位置,隐约能看见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行,有更多的车仍排在长龙阵里,等待自己的儿女出现,飞奔进一个敞开的怀抱。
“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春……不对不对,现在才下午,而且也不是春天,所以应该是:乱山残雪午,孤独异乡冬。”嘿,她也会做诗耶!可见做诗一点都不难嘛。她稚气地揉揉鼻子。
一阵脚步声行经走廊外,朝楼梯走上去。八成又是哪个胡涂学生忘东忘西,跑回来拿了。
“眼见光线渐渐昏暗,就让雪下吧!下吧!下吧!”她随著音乐哼唱。
脚步声又走下来,在玄关顿了一顿。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哇!这种时候都会遇到天敌,果然是时运不济啊!
“这里是低年级的女生宿舍,你怎么可以进来?”
“我帮珍妮佛那个迷糊鬼拿点东西,你呢?为何还不准备回家?”他记得方才在正门口的会客室看见几位亚裔家长,里面应该有她的父母才对。
“我不想回家不行吗?”她转回窗台前,继续欣赏整片雪白的校园。
“我懂了,原来没人来接你!”
“当然有啊!最长、最亮的那部大黑车就是我爸爸派来的,瞎子才看不见。”她不甘心被瞧扁。
“那你还等什么?”
奇怪,他今天很有聊天的兴致哦!
“我不想跟我父亲和他的新妻子过节,就是这样。”话一说完井长洁就后悔了。她跟他说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今年不回家就是了,你快走啦!”
海尔轻哼一声。
天知道他为何会对这小鬼产生好奇,毕竟他们在过去的整个学期里,矢志以让对方的生活如地狱为己任。方才看她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猛一瞧还以为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正在渴望别人家的丰盛美食。搞了半天,她只是在闹孩子脾气。
“小女孩,长大吧!他们除了是我们的父母,也是凡人,当伴侣去世的时候,他们有权利替自己再找一位新配偶,你没有权利干涉他们。”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她猛然回头,“他才不是在伴侣去世之后才找到新配偶,在我妈咪活著的时候他就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你以为我妈咪为何常年带著我躲到国外去?就是因为她不想留在国内看这对……这对……”
终究是自己父亲,“奸夫淫妇”四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井长洁挫败地,趴回窗抬上不理他。
海尔不是没瞥见她眼角的水光。他完全不认为她值得任何同情。
“那是他和你母亲的事,跟你没关系!”
“这是我和我父亲的事,也跟你没关系!”
“真的跟我没关系吗?”他撇了撇薄唇。
“废话!这是我的家务事,谁要你来多事。”
“我以前老是搞不懂你为何冲著我来,平时又爱扯珍妮佛和夏琳的后腿,做一些会激怒我们的事,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你讨厌我们──”
“先生,话不要说得太早,你们这些自以为优越的白人本来就让人家很讨厌。”她用力呛声。
“──原来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只是在借题发挥!”
“我在借题发挥什么?”她惊喘一声。
“发挥你从你父亲那里常年累积下来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