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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房子。喂,你听到了吗?你抱着他干嘛,他脏死了,成天扒人家车底……”
“我们养它吧。”裴松青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肖稔,我记得你做饭挺在行。”
肖稔愣住了,他看见裴松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给他。
“东城区二环书峻龙庭200多平的大房子想免费入住吗?”他说着一抬手,银晃晃的钥匙在夜风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恰好落在了肖稔的手中。
“离你上班的地方通勤只要十分钟。”裴松青扬了扬他倨傲的眉:“ 考虑下吧。”
04。堂吉诃徳骑士梦
对于裴松青的同居提议,肖稔的第一反应是破口一句:“我靠你他妈的不会是想包养我吧?”
“要包养也是包养你。”裴松青耳不忍闻他这粗鄙之语,皱了皱眉:“不是你爸。”
两个人愣愣站在夜风里,大眼瞪着小眼。
“那你也得问问我爸他同不同意。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虽说光耀门楣没指望,但也不能陪你一起断子绝孙。”肖稔忽而嬉皮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钥匙:“你今天来不会是为了跟我臭显摆吧?”
裴松青望着他半晌没出声,忽然将怀中狗子一把丢进了车里。
那狗子落在真皮座椅上打了个滚,回头冲着肖稔假模假式地哼唧了两句,便欣然接受了这被包养的命运。
肖稔不禁冷笑,关键时候一条狗都比他要拎得清。
“喂了小半年,最后倒是便宜了你。”
原本是随口无心的一句,可说完他自己又生出怒气来。
他回想起为林澜牵马坠蹬的那些年,他可是真将那小姑奶奶捧在心上含在口里,谁知那白眼狼喂了三年也没喂熟,最后倒成全了后来居上的裴松青。可气就气在裴松青这厮佳人到手后也并不珍惜,没两天就和校花一拍两散,屁股一拧北上去了。
他离校的前一天还和肖稔在男澡堂里大动干戈,他那东西气势汹汹地顶着他,在他耳边口出恶言。
他跟他说:“你他妈的是不是个傻/逼。”
从那一次肖稔就认定,平日非礼勿言的裴松青果然和他设想的一样欺世盗名,表面风清月朗、实则男盗女娼,阴险的很。
想到那些事肖稔就怒从心头起,一把将裴松青家的钥匙丢到进了他的豪车里,连带一脚狠狠踹上了车门。
“钥匙可不能乱丢,裴总,万一被人登堂入室走了后门。”他哂笑着望向他:“那我可就真一语成谶,罪过的很。”
送裴松青走后,肖稔就在网上查起了租房信息。
在A市租想一套称心如意的房子可不容易,尤其入秋后天干物燥,前几日郊区的城中村生了场火灾,活活烧死了十多个蜗居在群租房的打工仔,就为了这事连区长都下了马。拔出萝卜总会带出泥,眼下A市正在群租房大清查的风口浪尖,房源更是紧俏了。
肖稔搜寻无果,想想明天还要挤两个小时的公交地铁上班,就决定先洗洗睡。可躺在床上脑子里又冒出了裴松青,不禁咒骂两句。
那个家伙可真是他的灾星。
第二天又是疲于奔命的一天,肖稔本想着晚上回家再找找房子,却被倒霉领导临时拉去应酬。
一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肖稔用余光瞥了一眼便觉得没有好屁,起身与座上诸君道了一声歉才抽身出来。
“你给我的图纸放在哪了?”正是拉他应酬的缺德领导打过来的。
为了拿下一个安装项目,他领导出面攒了今天这个局,请的是总包单位采购部门的主任。殊不知菜尚差五味,酒未过三巡,领导便称有急事,抬手就自罚三杯,落杯时还向肖稔使了个晦涩眼神。
“我怎么找不到?你现在就回公司一趟吧。”那孙子还在装腔作势,想要让肖稔知趣离席。
那倒霉玩意本就打算好要丢下一桌杯盘狼藉,独留下一个媚眼如丝的女中豪杰去应付那群豺狼虎豹。
他这是想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也于帷幄之中。
那龌龊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唯独肖稔不知。这厮忒不识大体,竟把领导送到门口就打道回府去了。
“你快回来,我有急用。”倒霉领导不耐烦地催促。
“诶?柳主任您怎么出来了?”
电话那边立刻噤声不语,少顷又回过味来:“肖稔!你少跟我来这套,你现在就给我回来……”
“郝总,我先扶主任去洗手间。”
肖稔说罢便挂了电话,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换口新鲜空气。
说实在的,他自己也是热锅上的蚂蚁,眼下房子还没找落,本应该借机离去。可不知怎么他忽就冒出一股子堂吉诃德式的骑士精神,觉得就算里面坐着的是那种“当面议价”的货色,他一个男人也不能丢下妹子就这么一走了之。
哎,本来挣钱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可他偏要想的浪漫。
这不,他烟都还没来及摸出,就听见包间里一声凄楚动人的吟低吟浅唱。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不光是被裴松青带走的“白眼狼”,就连屋里的姑娘都要比他肖稔拎得清。
他真是白瞎了自己这个好名字。
05。 小和尚今夜宿在哪
有时候酒桌上的女人要比男人有办法,更何况这杜棋也不是吃素的。
这女人冰雪聪明,又老练娇柔,是男人都抵挡不下几个回合。肖稔的倒霉领导一见便惊为天人,赶紧把人重金挖了过来。
肖稔推门进来便见她正万种风情于一群恶狼之间,那颠倒众生的模样宛若掌中惊鸿舞的赵婕妤。只见那妖精眼波凄离流转,落在肖稔身上只一瞬却传递出了深意——
—— 臭小子可别拖老娘后腿。
肖稔笑而不语,看着她开始了她的表演。
“奇哉,奇哉,人间有此艳色!夜半无故而遇明月之珠,怎生发付!”
意乱情迷的柳主任真把自己当做了《杜丽娘》中的“柳生”,望着梅树下阴阳相隔的杜丽娘,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人。
杜棋勾人浅笑,像是在说今夜这出游园春/梦,但凡不是天阉之人就谁也别想醒。
肖稔于众生之外望向那妖精,两个人眼神凌空撞了一下,又各自落了定。
驱车送柳主任回去,肖稔全程都宛如空气。
主任早被杜棋弄得五迷三道,也不顾众目睽睽,握着那纤纤玉手便再不撒开。两个人聊着春花秋月何时了、良辰美景奈何天,难舍难分样子倒真似一对世间有情人。可车刚驶离柳主任家的小区,杜棋就在身后冷哼一句:“臭死了。”
肖稔没有应声,只是抬手开了天窗。
“你今天不走,是怕我脱不了身?”身后人慵懒地开口,声若林籁泉韵。
“我怕你照顾不周。”
“呵呵,你先照顾好你自己。”
说着,那清冷白花香气就笼住了他,她在他身后夜风中低吟浅唱起来。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绕,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着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从牡丹亭到桃花扇,从西厢记到汉宫秋,她真似有百种身份,千般面孔。
最后,她还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勾了他一句:“小和尚,你今夜是要宿在哪里?”
车到杜棋住的小区,肖稔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多此一举。
这女人住在西城区二环边三环里的一处高档小区,这里一套两居的房租要赶上自己的工资了。他一个住在六环老国营厂家属院的屌丝,居然冒着流落街头的风险,做了一夜的自作多情。
“你图什么啊?”
肖稔也不知道他图什么,也就没言语。
只见那妖精远远望着他嫣然一笑,一双眼眸如萤石闪烁。
她本来已经走了,可没走几步又停下扭过头望他。一颗烟送到唇边只吸了一口,便将烟头在地上碾灭,又款款向他走来,高跟鞋声步步扣在心弦。
她如妖娆青蛇从车窗探进身去,缠住肖稔深深地与他接一个吻。他们吻了很久,直到一记“照妖镜”似的强光打断了他们。
杜棋那妖精花容失色现了真身,仓皇松开了肖稔,吐出了吸进去的阳气。
肖稔抬眼的瞬间,那束光熄灭了。
他看见裴松青抱着傻狗站在夜风里,又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06。 罗西南特
杜棋拎着她的香奈儿、踩着她的jimmy choo离开时,还不忘冲拿手电筒照她的始作俑者撩了一记口哨。那女人就像是夜风中的妖,越是在夜里越是顾盼生姿。
裴松青没做反应,反倒是他怀里的傻狗不淡定了,冲着杜棋逐渐消失的影子吠了起来。
“呦呦呦,这家伙还真是鸟枪换炮!”肖稔笑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裴松青怀里的那只毛光锃亮的小土狗:“以前都是一起在泥里爬,你看看人家现在,这嫁入豪门就是不一样。”
他嘴快是真的,但嘴贱也是真的,总是话脱了口才意识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都知道裴松青未来老丈人是A市高官,裴松青再得天独厚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后他的捅肺管子。像被说是“扯着老婆裙带子往上爬的倒插门”,这种话裴松青平日也一定没少听。想到这层肖稔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怪不得领导不待见他,嘴是真的臭到了家。
他正懊恼,裴松青却不咸不淡道:“搅了你的生意,真是对不起了。”
肖稔当时就释怀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裴松青这个货就是欠收拾。
“裴总,是不是我又踩您尾巴了?”肖稔直接熄火下车,凑到到裴松青身边一通挤眉弄眼:“我这人就是嘴欠,要是说错什么您就看在以前情分多担待点儿。不过人家姑娘的清誉可不能被我毁了,那是我们公司同事。不比裴总您家大业大,我这每天都费死八活还挣不到三瓜俩枣,这不到现在才下班嘛。”
说罢,他还伸手逗了逗裴松青怀里的狗子,玩味一笑:“你呀,都忘了自己是裴总被掳走的吧,居然这么快就认贼作父,还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傻狗子似乎听懂了,冲着他呜呜地一声闷哼。
“你不是住在书峻龙庭吗?”肖稔忽然想起了裴总激情邀他同居的事,挑眉望他:“那是在东城区吧,这里可是西城啊。”
谁知道裴松青一张嘴就插他肺管子,他一脸正经地说:“我房子多了。”
“我看是狡兔三窟吧。”肖稔才不示弱,立刻反咬:“你这是想背女朋友金屋藏娇吧。”
谁知裴松青这次没接茬,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开去:“你房子找到了吗?”
“没。”肖稔一听这事头都要炸,裴松青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近的房子是真难租,就他那点工资也没什么选择余地,再这样耗下去还真得考虑和别人合租了。他最近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没准他真该离开A市回到家乡去,找一个安稳靠谱的工作,住在父母给自己的安乐窝里。
环视眼下,这小区的开发商还竟真在北方城中造出了湖光山色,引水绕楼、跨岸搭桥。风光甚好,有钱更好。
肖稔对自己还是有很客观的认识。他觉得就算是去卖屁股,他也很难住到这样的高档小区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把年纪卖屁股都轮不到他。他要是有裴松青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为五斗米折腰。他要是有杜棋一半的本事,也就能逢凶化吉、见招拆招。
可这些他都没有,他只有一身落魄的骄矜与无用的倔强。他现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