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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才无德,琴、棋、书、画有一斤猪肉重吗?论起气质只会笑掉人家的大牙,她要有一刻安静,恐怕城里要淹大水了。
她根本连文静的边都沾不上,在市集讨生活的姑娘家哪能忸忸怩怩,她的好动和粗野是打娘胎带来,想改也改不了。
不过今天倒是打扮得人模人样,虽未穿上最好的衣裳卖猪肉,至少非常得体地多了几分贤淑样,只要她不开口讲话。
甚至她还抹上淡淡胭脂,整个人看起来还挺有味道的,浅浅一笑倒也撩人。
只是短暂的迷惑之后,大家一想到她是谁马上清醒,一时的好感立即飞向九霄云外,就怕她手中那把刀会突然飞了出来。
“笑得温婉些,牙齿往内缩,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可别再出岔了。
“今天初一还是十五,要吃素吗?”没听仔细的马唯熏随口一应差点气死老爹。
“素你的大头,今儿个初七。”马大头气呼呼的横瞪她后脑勺。
她笑呵呵的回道:“妞儿的头再大也没爹的头大。”
“你……”真是个迷糊丫头。“孙媒婆的叮嘱你给我听进耳了没?”
“喔,那件事呀!”她小小的露出女儿娇羞态,微臊的脸颊泛出桃色。
她是不美,却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清媚,近看很容易失了魂。
但前提是她只能微笑,最好不要张开口破坏那份仅有的美感。
“原来你还记得那件事,爹当你忘个精光了。”幸好,幸好,嫁不嫁得成就看这回。
脸上微讪,她刚才当真忘了这回事。“爹,妞儿还要假笑多久,我嘴巴好酸。”
“酸也要继续笑,装得娴良些,除非你不想嫁人。”听说男方是大户人家,他们算是高攀了。
“我想。”可是她更想拨拨小脚趾。
马大头安慰的拍拍女儿。“再忍耐一下,应该快出现了。”
希望对方不致食言才是。
“是吗?”好痒,好痒,她快忍不下去了。
笑。
轻轻的剁肉。
要温柔娴静不可大声扯开喉咙,美满的姻缘就在眼前,她要相信孙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会为她牵门好亲事。
好,她再忍一下下,当了少奶奶就不用卖猪肉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人伺候……眼皮直往上扬的马唯熏,正努力睁大她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美丽的明眸,摊子底下的双脚互相蹭来磨去止痒,摆出一张特别亲切的笑脸吓人。
突地,她的脸上多了一种表情,看得马大头大喊一声糟了。
“妞儿呀!你答应过爹……”今天绝不多管别人的闲事。
他的话没机会说完,一阵风似的身影已经飘出摊子,手上还拿着他刚磨利的刀。
这下亲事可泡汤,谁叫他有个急公好义的女儿,老以为自己有九条命,不管好坏先冲出去再说,不卖弄两下花拳绣腿不甘心。
到底又是谁需要她出头了?
定眼一瞧,马大头立刻捉起另一把刀上前助阵,敢来马家猪肉摊前要保护费,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卖菜的赵婆婆还不可怜吗?
“妞儿呀!留一条腿让老爹剁,好手好脚居然欺负起老人家,当我们这些街坊死了不成……”
一火大,他也跟着凑上热闹,两父女一个德行的为人出头,浑然忘却司徒家的公子要来会上一会,骡子脾气的不管后果。
只见一地的菜叶和老人家的呼痛声,以及两把无畏的屠刀。
然后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市井流氓。
行人纷纷走避。
除了一对不知死活的主仆徐徐走来。
※※※
“咳……咳……咳咳……”
“少爷保重呀!你再咳下去真娶不到老婆了。”风和日丽的日子再装就不象样。
一位二十出头的清秀家丁满脸无奈,假意地搀扶看似病得不轻的主子,一步当两步走的慢行,就怕太阳太烈晒晕了主子。
说起来他也挺命苦了,居然伺候到表里不一的主子,原以为是轻松的差事倒成了有苦难言,比含着黄连还心酸。
谁会相信眼前的病弱书生是绝世高手,老是半夜不睡的飞来飞去,连累他得守门当帮凶,替他掩饰身怀绝技的身分。
好几回差点被揭穿,要不是他机伶随机应变,这会儿少爷不知娶了几房妻妾开枝散叶,让大夫人咬牙切齿的恨他。
“咳!更生,你扶好呀,我这虚弱的身子可不禁摔,小心你没机会娶老婆。”轻咳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他故意将全身的重量压向抱怨连连的家丁。
一听见如此无耻的威胁,他能不卖命吗?“少爷走好,小的怕你真咳出一口血来。”
“咳……咳……那不正好,我早点辞世你好早点摆脱我这没用的少爷另觅他主,想想也是善事一桩。”重重咳了两声,表示他真病得严重。
“少爷别折煞小的了,虽然小的很想在你的饮水中下砒霜,但是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忍住了,你怎能怀疑我有一丁心。”
死人头,重死了。
“真是难为你了,更生,我这主子都没好好对待你,委屈你跟着我吃苦。”待会给他根骨头啃吧!
奴才嘛!不就主人吃肉他喝汤,啃剩的骨头还有肉髓算是赏赐他。
“可不可以别更生更生的唤,听得小的很刺耳。”他不怕吃苦,就怕他使阴招耍人。
要不然他也是受人前呼后拥的“少爷”。
“难道你不叫更生吗?”他微露惊讶的神情,仿佛恶奴欺主欺到他头上。
压低声音的“更生”恨得牙痒痒的说道:“做人不要太过分,得寸进尺会有报应。”
“是呀!报应,某人就是因为太自满才沦落为仆,吾当引以为鉴,不像东方耀……”呵……急什么,毛毛躁躁成不了大事。
“闭嘴、闭嘴,你想害死我不成,少、爷──”他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东方耀,也就是更生,原本是向阳门的少门主,打小贪玩不爱习武,随便学两招不外传的家学武功便以为天下无敌,因此流于浮夸。
十七岁那年瞧上一位菩提庵的女修行者,心高气傲的不管人家从不从,硬要霸王硬上弓,先得了身子再带进门为妾,省得她待在佛门之中受苦。
谁知他的自以为是反而招来大祸害,原来一心茹素向佛的女修行者是当今圣上的爱女,为了替天下苍生祈福而自愿入庵修行三年,待功德圆满后下嫁镇威将军。
可是这朵皇家娇花却被他摘下,可想而知这罪有多大,皇榜上他的大名和图像始终不曾揭下。
偏偏他死性不改想一探武林盟主庄院,非常不巧的走错屋顶来到司徒家,遇上正在半夜偷练剑的司徒悔。
一场意外造成他终生的悔恨,一时不察上了对方的当和他打赌,从此输掉十年的自由身甘心为仆,想来就有几分心酸。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行走江湖的经历他实在太生涩了,哪敌得过精明、狡猾的狐狸,被算计了还得履行约定不得反悔,否则后果自负。
“我的好更生,你也病了不成,瞧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得少爷我挺不忍的。”他“爱护”的掐了他一下。
表情很臭的东方耀挤出一丝下人的尊重。“莫非少爷有龙阳之癖,想和小的共效于飞之乐。”
“有何不可,瞧你这脸蛋看久了也欢喜,将就将就一桩好事。”他调戏的摸了摸他下颚,喜见他快翻脸的窘样。
“自重呀!少爷,别忘了你是来瞧未来的新娘子。”可恶,为何他要受制于人呀?!
并非他重承诺甘为人仆,而是有不得不的苦衷,谁叫他识人不清惹上罗剎。
一听他提起此事,装模作样的司徒悔站直身子一慨。“大娘的“好意”真叫人受之有愧。”
“愧字是心中有鬼,你少假惺惺的扮可怜,我看真正可怜的是你未来的娘子。”一颗夹在其中的棋子,两方不讨好。
“唉!你怎么这么不了解我,娶妻当是娶来疼爱何来可怜,我这病弱之人若能得配良缘实属万幸,岂会有愧在心呢?”他这人是不会懂得什么叫愧疚。
不远处的骚动引得司徒悔好奇一瞟,这一瞟瞟出他眼角的笑意,不听始唤的双脚自有主张的往前走去。
他骗人的功力炉火纯青,谁信他谁就是傻子。“少爷何必睁眼说瞎话,江南第一美人楚仙仙投怀送抱都不为所动,怎么屈就一名粗鄙的屠户之女。”
笑得精明的司徒悔再度装弱搭上他膀子。“我记得你告诉我猪肉西施有沉鱼落雁之姿,貌似王嫱,体态娆美,不失为一位妻子的上上之选。”
“呃!这是经由媒婆转述不关我事,小的只是提提意见而已。”不会又要他当替死鬼吧!
久病成良医,被算计久了也会成精,一见他表情过于和善就要提高警觉,先下手为强总好过当他脚踩过的烂泥巴。
“瞧你!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我帮你擦擦。”他是个好主子没那么恶毒。
东方耀没二话的马上跳开。“小的惶恐,不敢劳烦少爷的贵手,小小的贱额冒两滴汗算什么。”
“是挺贱的,你踩到狗屎了。”他大笑的扬起左眉,仿佛一切在他算计当中。
“司徒悔你……”他又被骗了,该死的!
“你刚刚唤我什么来着,我没听仔细。”他的心地不是普通的善良,wωw奇書网会给他改过的机会。
眼中含恨,他态度恭敬的一如仆从。“少爷大人大量必娶娇妻美妾,屠户之女必定国色天香,与你堪称是天作之合。”
就不信你肯屈就蓬门小户之女。
“更生,你似乎在诅咒我的婚姻不美满。”一妻尚且累人,何况美妾为伴呢?
他可不想落得与爹一样的下场,情义难两全,以憾事收场。
“小的不敢,小的祝你与猪肉西施成就一段神仙眷侣,双宿双飞,永浴爱河,到死不两分地永结金石良缘。”最好闺房起溪悖,永不同心。
咒他一生不得好死,娶妻娶悍妻,不贤不淑满脸麻子,一张口熏死两江鱼虾。
“人都还没瞧着呢!你的祝贺语先留着,总有机会派上用场。”他迟早会娶位如意娘子。
至于是不是猪肉西施嘛!那还是未知数。
司徒悔的笑眼飘过一群百姓,落在手持屠刀的女子身上,瞧那架式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训起人来毫不留情。
她不会就是那个猪肉西施吧!
走近点瞧个分明,自个的娘子得好好鉴定一番,说不定别有乐趣,不枉费大娘“千辛万苦”为他挑个冲喜的新娘。
不知不觉的走入暴风圈,看热闹的成分居多,意欲攀亲的心态可半点不生,纯粹来充当人头“路过”,绝不膛任何浑水,明哲保身。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总会有意外发生。
尤其是出自人为,他忠心耿耿的家丁。
“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敢来收保护费?!连孤苦无依的老人家都不放过,你良心被狗啃了还是让猪吃了,一脸痴呆不事生产,整天混吃等死有什么出息,我替你的爹,你的娘笑三声,生子不如猪……”
虚情假意的嚎哭了三声,那把磨得很利的屠刀怪是吓人的闪着亮光,直指某头猪的猪鼻子,吓得他结结巴巴的白了脸。
“马、马妞儿你……你别以为我们……兄弟怕你你少仗势……欺、欺人……”
“去你的狗屎清,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马唯熏不是马妞儿,而且仗势欺人的人是你不是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欺负老婆婆猪狗不如。
“你……你拿着一把刀……还说不……仗势欺人……拿远点别伤到人。”明明看她安分的在卖猪肉才敢过来,怎么她眼睛那么尖,才摆出脸色就冲了过来。
袖子一挽的马唯熏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