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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严和路从期还是头一次从老一辈嘴里听到关于当年的只言片语
饶是一直显出不耐烦神色的闻严都有些挂不住脸竖着耳朵听着。
——七夕灭门案。
闻严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是闻国朝写在纸上的字眼……闻国朝生前查的最后一件案子,随着那场爆炸终于结了案。
“‘海市’并没有随着傅邦和的死亡就此湮灭,近几年……它一直在。”
孟施说完最后一句话,深深的看向路祁聪,后者也同样复杂的对望一眼,一同工作几十年的默契让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这件事情跳过去,只听路祁聪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个老雕,老陈问的差不多了吧?”
老陈点点头,收起记录本,最后对着闻严说了几句注意休息的场面话。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话跟闻严说。”
孟施下意识的想摸烟,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在医院,只能就此作罢,搓了搓手指,不耐烦的将一众人赶出去。
路从期起身拍了拍闻严的肩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子也跟着离开了。
病房的灯白的有些刺眼,闻严目送着路从期最后离开,而后躺在床上,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孟施不客气的找了个凳子坐下,脾气极好的呵呵笑道:“不跟你说这个,咱俩叙个旧。”
“……”
闻严眼睛一转,诡异的看着孟施,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道:“我?”
孟施抄着手,慢悠悠的点头微笑。
“大爷……咱俩认识吗?”
。
路从期关上门,快速的转身背离众人来到卫生间,卫生间里栾冰和金硕早已在那等着路从期,这会儿看见路从期进来也不意外。
只是路从期抬头看了看男士卫生间的标志又看了看栾冰,干巴巴的说道:“下次其实可以换个地方的……”
栾冰不说话只是冲着路从期抬了抬下巴。
路从期手里是一部落后时代好几年的旧款手机,这会儿屏幕正显示通话中,通化人正是路从期自己经常用的那部手机。
“下次……要不买个窃听器?”
“行啊,你们出钱就行……嘘,孟局说了什么?”
。
孟施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闻严,声音沉稳而有力:“我跟你早先还是有接触的。”
“07年三月七号闻国朝的葬礼上,说来说去套近乎不烦吗?”
孟施走到窗前,年迈浑浊的眼睛倒映着外面的灯火,他声音突然不自觉的沉了下来,像是在说一件容易被打扰的往事:“不,我去替你开过家长会。你爸那个时候有案子缠身,你妈又是个工作狂,就让我替他去了。”说到这里,孟施突然笑了起来,近乎慈爱的看着闻严:“你们班主任把我单独留下来逮着我骂了半个小时,说了你十几处的毛病和违反纪律的事……我后来替你给瞒下来了,怎么样?你妈回去没打你吧?”
没打,还有一只啤酒鸭啃。
“……”
“所以咱俩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吗?”
闻严一声不吭,默默往旁边移了移,给孟施留了个床边的位置。
孟施单刀直入:“怀疑‘海市 ’仍跟本市的各个娱乐场所的老板有勾结便自己去踩点,有什么收获吗?”
闻严惊愕的抬头,看着孟施。
孟施捏着手中的烟,凑在鼻子上闻了一会儿,他像是难得有这么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机会,神情格外安详和满足:“嘁,一个小毛孩想骗过那么多人?你信吗?相信你的都是外人……真正关心你的人从来都不相信。”
“你又怎么知道?”
孟施短暂的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闻严,瞧着闻严像是自己领地突然被闯入的孔雀,浑身上下的毛都惊悚的竖起来警惕的看着孟施,连带着吊儿郎当靠着床头的背部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
“我找人跟过你,当然了,这要看你怎么理解。说是不放心或者是调查都可以,他们讨论老闻家的儿子堕落不听话的时候,我就去看过你……我觉得你坏不了,我们都希望你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话说来半点都不掺假,他还记得老闻刚出事那一会儿,闻严就成了全市局上下的重点关心关爱关注对象,走到哪都有人讨论。
……
“你真的见了?那是老闻家的小子?”
“啊,可不。老路让我去分局拿材料,闻严就跟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抱着脑袋蹲在那……几个人很熟的样子。”
“啧,毁了咯~”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孟施靠在门上听了很长时间,后来终于失了耐心抬手敲了敲门框:“你们在干什么?老路呢?”
互相站在那咬耳朵的是两名资历不错的老刑警见是孟局,招呼了一声,嘿嘿笑道:“接到电话,估计又去哪逮闻严了,好像是打起来了。”
“……”
“老路这个人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怕是在尽力弥补他们家什么吧。”
办公室的三个人都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老闻毕竟是一起同事了这么多年,他死后,自然是能帮衬点是点,但老路做得好啊,直接收了个干儿子。”
“……什么什么?干儿子?”
俩人一看孟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老路自己上赶着当人家干爹的,那小子的表情就跟你现在一样……一脸踩了屎一样的表情,哈哈哈。”
……
想起这件事的孟施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闻严,试探的问道:“老路……是你干爹???”
“啥玩意儿?”闻严果然一脸踩到屎的表情,嫌弃的刮了一记白眼:“你看他缺儿子吗?路从期一个都顶十个了……你们对我认干爹这件事很感兴趣???”
孟施呵呵笑了一下,突然利索的从后腰拿出枪顶在闻严的额头上,问道:“你拿了你爸什么东西?让你不相信警察?”
卷一:第二十八章
闻严的表情是尚来得及隐藏的错愕和震惊,紧接着是生理性的胆颤和害怕。
他听见孟施声音毫无起伏的说:“这是真枪,今天瞄准你的那把也是真枪,7。62x51mm口径,距离你不到六百米……懂吗?”
孟施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嘴唇上下一开:“砰——也就一下,连送医院抢救都不用了。”
随后,孟施歪了歪头,从全新的视线看见闻严吓得脸色都跟着白了几分,冷笑了一声,原先和蔼可亲的样子也不装了,觉得无趣的将枪收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我倒真以为你心理素质这么好,小伙子演技不错。”
闻严手心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因为紧张而竖起的汗毛正一层又一层的退回去,他这才跟着呼吸了几下……刚刚紧张到连呼吸都已经忘记。
他抬头看着孟施悠哉悠哉的坐在自己床边剥香蕉吃了一口,注意到闻严看向自己,这才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问他:“吃吗?”
好像刚刚慑人可怕的气质不是来自于他身上一样,孟施还是那个笑呵呵的弥勒佛。
闻严深吸了口气:“你们还是先把自己身上的毛拔干净吧!”
孟施剥香蕉的手一顿,机械的嚼着口中的香蕉,脸上面无表情。
他长相不拔尖,唯独常年浴血奋战滚了一层骇人气质也被他眯着眼笑的样子给折损了不少,随便一扔在人堆里,都像是个普通人。
孟施隔着老远将香蕉皮投进垃圾桶里,拍着手说道:“我们的确不干净,但我们当时怀疑不干净的那个人是老闻罢了。”
“操!你们她妈是瞎眼了吗!?我爸干了那么多年,你们!”
“那又怎样?”孟施居高临下的看着闻严,看着闻严暴怒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让他心里涌起了一丝欣慰……太好了啊,有人来骂他,骂他当年是错了。
然后他继续说道:“干的时间越长越会对这一行麻木,走着走着就走偏的人多了去了,当初干这一行是热血,是梦想,是正义,后来不都变成踩点上下班拎着工资的职业了吗?”
孟施像是忘了自己的谈话对象是一个未成年,本来是来击溃他人心理防线的,却没想到最先绷不住的是他自己。
他胸口的旧伤又开始复发,这会儿正跟着心脏跳动的律动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孟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成他自己的喃喃自语:“可我们错了,老闻还是那个老闻……我们错了……”
“滚,谁他妈需要你们来认错?!”
闻严不受控制的怒吼在深夜医院里格外响亮,有值班的护士前来敲了两下病房门让他们小点声。
病房里是短暂的安静,闻严气的大脑充血,仿佛一坨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护士推着车又走远,轮子声音在地面上滚出长长的噪音。
闻严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抬起胳膊指了指门外,意思是让孟施赶紧滚。
“你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做个交易吧。”
说是交易,实际上是他自己,太想找个人将压抑了三年的苦闷、后悔、愧疚一并说出来了。
闻严在孟施看不到的角度恨恨的咬了咬牙,胳膊毫无支撑力的垂了下来。
随着他颓丧的低头露出包裹着白色纱布的后脑勺,像是徒然变成了和孟施一样,成为了一个毫无所得毫无所求的‘失败中年人’。
“今天堵着你的那个老雕,三年前联系你爸,说是看到凶手了……七夕灭门案你应该听说过吧?怕是你们这一代小孩的噩梦,被老师家长教育了几次不准下雨天撑伞出去吧?”
回答孟施的仍是一个颓丧的后脑勺。
“一家七口,在七夕那天晚上死在了他们家里,凶手只留下一个在雨夜撑着伞离开的背影。”
“你就是这么跟人交易的?能说些全国人民不知道的吗?”
闻严再次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孟施。
孟施终于忍不住低头将烟点上,贪婪的吸了口,在一层又一层的烟雾中说道:“老雕举报凶手是傅邦和,傅邦和就是一手建立起来了‘海市’的那个也门人,奥,海市就是连接中东和亚洲其他国家的售货渠道的市场,当时确实有消息说傅邦和入境,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他弹了弹烟蒂上积攒着的灰尘,继续说道:“又牵扯到在毒贩集团卧底八年的同僚,我们都不想轻举妄动或是打草惊蛇。”
孟施突然有点不敢直视闻严的眼睛,刻意的避开闻严的眼神,说道:“然而消息还是泄漏了,所以……”
“所以你们就怀疑有内鬼,内鬼可能是一直嚷嚷着要查明真凶的闻国朝,直到……”
闻严像是呼吸困难一般提着一口气,而后恶狠狠地说道:“直到闻国朝和傅邦和被一起被炸死了,你们才相信他是清白的,给他安了一个烈士称号,是吗?!”
闻严这会儿看孟施的表情已经不是冰冷或愤怒,如果杀意可以实质化的话,孟施这会儿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孟施手中的烟就这么干燃着,过了好一会儿,长长的烟灰掉落,灰烬在脚下落成一片不起眼的灰色。
也许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孟施徒手将烟捻灭,说道:“不……你爸当得起这个称号。”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远而悲伤起来,麻木又精明的瞳孔下隐隐窜动着不起眼的火苗,而后火光乍现,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孟施整个人又炙烤在巨大的火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