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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叶明枝和任同欢自然活了下来,而塔克忽伦带着大批虎狼之师,进了关西七卫,原本只是强抢,而他如失心疯一般为了示威,竟将全境抢完之后又连夜屠了一遍。
塔克忽伦与皇后的这笔交易,永久性地被他记录了下来,并在日后时不时拿出来威胁对方,缺钱了,皇后就要送钱,缺武器了,就要送武器,甚至还包括女人,塔克忽伦的七个妃子,倒有三个是大宁的女人。
听到此,殷涔已想通了所有前因后果,因为皇后常年与司礼监协同,将川南所产官茶充入粗茶据为己有,叶明枝便拿不出足够的官茶去进行互市,然而皇后却不以为意,天才般的想到了以开边境线,放任抢劫来安抚对方的昏招,才导致了无可逆转的惨案。
殷涔和陈佶互相看着对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无比的震惊和愤怒,为一己之私而视天下百姓如草芥,如蝼蚁,且毫无悔过之心,并因此还亲手扶植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好一个大宁皇后!
这皇后不仅蠢恶,还失心疯。
想到自己是被这样一个女人从小养到大,陈佶心中只觉恶寒不已。
殷涔又问道,“苁儿可知,塔克忽伦与皇后的这些往来,可有什么证据?”
殷苁想了想道,“我曾见过皇后的一封书信,上面写满了大骂塔克忽伦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言辞,但塔克忽伦看完之后只是笑了笑,将书信烧掉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信件是留着的,我便不知了。”
殷涔点点头,紧紧握着殷苁的手,这手在他掌中绵软无力,再看向殷苁的面色,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之后,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了。
殷苁双眼睫毛闪动,她只想再好好看看哥哥,她曾以为他死在了角斗场上,哭得死去活来,又听说他被人所救逃了出去,往后的日日夜夜都为哥哥祈祷,愿他平安生活,不必像自己一样担惊受怕。
梧叶儿终于回来了,带了一个老大夫回来,老大夫挎着药箱,被梧叶儿拽得踉踉跄跄,林漠烟将其他人都叫了出去,只留殷涔陪着殷苁。
大夫手指搭在脉上诊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对殷苁道,“夫人腹中胎儿未到安稳之日便长途奔波,已有滑胎之兆。”
其实不必大夫说,殷苁自己也感受得到,腹中阵痛不已,她一直强忍着,然而此刻疼到全身大汗淋漓,滑胎的迹象越发明显,她知这一关已躲不过去。
殷涔焦急,连连逼让大夫想办法,老大夫也很无奈,“若是早个一两天,或许还有法可解,但如今已到这关口,只能让胎儿先出来,再尽力调节。”
殷苁紧紧咬着嘴唇,殷涔知她痛不欲生,而自己却无可奈何,殷苁身下已有鲜血淌出,林漠烟叫了几个仆妇端着一盆盆热水进来,殷苁却始终未曾大声呼喊,只是脸色一瞬比一瞬煞白。
殷涔守在营帐门口,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
晌午一直折腾到夜里,突然仆妇们惊慌喊道,“不好了大夫!夫人血崩!”
殷涔和老大夫都大惊,再也顾不得许多,殷涔冲进帐内,一片血腥之气,仆妇结结巴巴道,“我家姐姐当年生完孩子,症状便是如此,夫人这是血崩啊……”
小产后的大出血,在这么一个荒凉简陋之地,又是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时代,血崩几乎等同于丧命。
殷涔几乎要疯了,抓着大夫的手吼道,“快想办法啊!若不能止血,你……”
大夫也急得满头大汗,将药箱打开,拿出一卷银针铺开,将针根根扎进殷苁身上。
片刻之后,仆妇们发现血崩之症似被止住了,然而还没待殷涔心下缓和,殷苁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跟着更多鲜血从身体涌出。
大夫收回了针,“没有用了,神仙也救不了了。”
殷涔不知何时满脸是泪,将所有人赶出了屋外。
“哥哥。”殷苁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殷涔上前,蹲在妹妹身前。
“不要……难过。”殷苁面色如纸,伸手摸了摸殷涔颌角。
“我很开心,真的,这些年……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到哥哥,如今见到,我也满足了。”殷苁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殷涔泣不成声,他第一次失言,并未在养父母死后照顾好妹妹,而令两人双双被俘到军营;第二次失言,未曾在沈沧来救他之时拼了命去找到殷苁,带走她;第三次失言,终于将她带了出来,却令她拖着怀孕的病弱之躯长途奔袭,最终酿成大患。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做到他曾说过的话,他不是个好哥哥。
甚至到殷苁临死之际,还在安慰他,不要因此自责,不要难过。
殷涔看着殷苁渐渐闭上眼睛,眉目安详,只觉得身体的一部分,也跟着死了。
死亡于殷涔而言并不陌生,他经历过上辈子的误杀,经历过这辈子数次面临死亡的威胁,也取过他人性命,在每一次死亡面前,他都觉得自己更加强大了。
除了这次,殷涔觉得自己无比软弱,无比无力,无比的,希望自己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第50章 狂妄
殷涔喝了很多酒,从重生到现在,他只大醉过两次。
上一次在平靖校场,他违背了沈沧的规定,醉倒在山谷间,待回家便见到了被屠得干干净净的查哈镇。
此后他再无喝醉过,一喝酒,便想起当年锥心的愧疚自责。
如今,眼见殷苁他怀中闭上了双眼,他感觉心里空了巨大的一个洞,用再多的都无法麻痹,都填不满。
陈佶从未见过如此的殷涔,找到殷涔的时候,见他一个人在镇北营的边缘荒地如行尸走肉一般,不言不语,拼命喝酒。
陈佶上前夺过酒壶,“你还有伤!”
殷涔无力反抗,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烫出来。陈佶蹲在他面前,将手叠上去,轻轻抚着他的手,他的眼泪,他的面庞。
过了很久,殷涔松开手,双眼如血一般透红,他转头看着陈佶,声音如一把枯草,缓缓说道,“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恍惚间以为看到了苁儿,我没能护得了她,心里便想着一定要护住你。”
陈佶再靠近了些,将殷涔搂进怀中,“你护住我了,韩王宴的念香散,骑射场代我上马,归云湖的水秋千,狙杀元远山,还有为我入朝,来这凶险之地查案……都是因为我。”陈佶捧着殷涔的脸,往事历历袭来,他也很哀伤,他只怕殷涔因此而万念俱灰,便一遍遍说道,“平山,我需要你,这全天下之中,我只要你。”
殷涔的眼泪来得更凶,殷苁的死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他不是一个超人,不是他想保护的一切,便能护得住,若有一天躺在他怀里的是陈佶,他又当如何?
今夜陈佶无比温柔,他将以往殷涔用在他身上的一切都用了回去,抱着殷涔轻轻拍他的背,“平山啊平山,不要难过,还有我,还有我。”
他吻殷涔的脸,将眼泪一颗颗含进口中。
见着心爱的人受伤、痛苦至此,陈佶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以往在殷涔面前的小孩子心性,似乎在这一夜都消失殆尽,他模模糊糊感到了一些责任,怀中这个无比痛苦的人,是他的责任,他要对这个人好,倾其所有,就像这个人对自己一样。
直到半夜,陈佶才抱着彻底醉死过去的殷涔回了营地帐内,他估算着,明日秦念衾和罗青衫应该就要到了,在此汇合之后,便会一起上路,一直往东回到京城。
此时距离当日离京已经过去五个多月,至于要如何处理从殷苁和林漠烟口中得知的真正的真相,陈佶想着还是想等殷涔精神好点之后再另行商议。
世道多险恶,真相是利器,能杀别人,也能杀自己。
………………
次日中午,秦念衾和罗青衫赶到了镇北营,殷涔一觉睡醒只觉头痛欲裂,胸腔被丁入松打伤之处仍锥痛难忍,他静坐调动内力调息,却发现以往顺畅的内息此刻似被震裂出一道断崖,无论怎么调,心中都郁结难消,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状况,想来想去,只能撑到回京城再去找沈沧。
却不想让陈佶担心,强撑着神态自若地跟他秦念衾和罗青衫打招呼,陈佶见状,一颗心也放松下来,以为最难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秦念衾并不知后来在疏勒军营和殷苁身上所发生的事,陈佶代他简单讲述过后,秦念衾半晌没出声,过后叹息道,“原来竟是祸从内部生。”
陈佶皱眉低头不语,殷涔见状对秦念衾道,“一人之错酿成的大患,尚能挽救。”
秦念衾却冷笑一声,“皇后固然错,然而她若不是皇后,手中无权,又如何能这般为所欲为?即便她是皇后,即便她弄虚作假,挑拨离间,便是只有她一人有错吗?皇后之错,根源在于皇上的不做为!”
此话一出,陈佶猛然抬头,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做何感想,他当然恨皇后,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源于她,然而……秦念衾此时“大逆不道”的言论,却令他无法反驳。
秦念衾还在继续,“言官们上疏弹劾时总爱说,蒙蔽圣上,我却不喜这说辞,奸臣固然会蒙蔽圣上,而圣上能轻易被蒙蔽,说明本身并非明君,眼不清耳不明,自然给了奸臣以利用之机。”
殷涔也沉默不语,他自然清楚一切的根结在于何处,只不过他跟秦念衾想法不同的一点是,他见过没有皇帝这号人物的世界,靠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皇帝,靠希望他是圣人明君,是神仙落凡来解决这世间的一切问题,实在是,太理想化了。
但当下殷涔并未反对秦念衾,他们生活在这个时代,便要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来行事,即便是殷涔自己,也必须顺应这规则。
林漠烟此时也巡防结束回到了营帐内,所有人都到齐,殷涔开始与众人商议,如何处理他们此次获得的“真相”。
同一个真相,关联到茶税一案,甚至关联到早前震惊朝野的关西惨案,这处置必须慎重。
殷涔首先问林漠烟的意思,林漠烟冷静说道,“此事牵连甚广,且都是位高权重,为皇上信任之人,若我们不能拿出足够证据,且在无数轮会审中赢下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试问我们如今胜算有几何?”
殷涔沉默,他也知这是如若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的事,茶税一案有销赃账册在手,却隐去了皇后的名字,而关西惨案则是殷苁“卧底”得来的内幕,并无半点可以拿出手的实证,这些都不利于他们冒然上疏弹劾。
此时陈佶开了口,“事关父皇和皇后,我本没有资格在此多言,然而自入云南以来,我一步步见证到如今朝局的腐|败,秦大人说得对,一切皆因父皇的不做为,然而要改变这局面,靠三寸不烂之舌与一腔孤勇毫无用处,只会让奸臣们借机铲除更多异己,我希望我们所掌握的铁证足够一击即中,令他们毫无反驳的可能,是如此,才有赢的机会。”
殷涔看向他,“与我所想一致,弹劾时机未到,还需忍耐。”
秦念衾问殷涔,“殷大人,此番查出如此多内幕,回京之后,即便大人隐忍不发,对方会不会暗地对大人不利?
殷涔摇了摇头,“叶明枝将剩余账册交给我之事,并未来得及通报给皇后,而如今他人已死,账册的下落便成了悬案,皇后估计会派人四处搜寻,也可能会怀疑是不是在我这里,但她不敢确定,因此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手,而关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