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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走到我跟前,“土子,对不起。”
我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为啥跟我道歉?”
“我不该离开。”他跪在棺材前,道。
我没了力气,靠着棺材坐下,“你跟我道啥歉,我不也走了么?”
说到这,我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赵毅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张了张嘴,最后颓然的垂下头。
我双手缓缓握紧,咬牙问:“杨茹玉到底是什么人?”
他顿了下,才说:“商人。”
“我说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我道。
赵毅苦笑摇头,沉默不语。
“知道她为啥这么做么?我去救英姨那天,余媚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想了很久,总觉得你这事是着了余媚的道,仅凭我去救英姨这件事,不值当杨茹玉对我撂狠话,甚至是对姥姥动手。
赵毅叹息说:“余媚抢走了图纸,本来杨茹玉费了大力气,才从英妹子手里拿到图纸,却被余媚趁机抢走,并且余学民也跟着余媚离开,她这才暴怒,看着她是在对付你,其实也有做给余学民看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表情晦涩不明,道:“她这些年位高权重,行事也越来越偏激。”
我低头看着火盆里的火苗,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毅又说:“我听余建国说,你要给头七给你姥送魂超度?”
“嗯。”我淡淡的应了声。
“你别费事了,她已经……走了。”赵毅说。
我脊背一僵,面上平静的说:“头七回魂,姥姥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是不回来,我也会把她招回来。”
赵毅摁住我,表情严肃:“土子,你明明知道你姥已经魂飞魄散,别做傻事,她后背上是不是有烧焦的痕迹?那是阴火烧身,别说是你姥姥,就是我都扛不住,眼下余媚不知所踪,你又惹不起杨茹玉。”
听到这话,我立马推开他,吼道:“那就让我姥白白送命吗?杨茹玉有啥不能惹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的质问:“为什么?她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那姥姥下手?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操心了一辈子,都没好好享过福……”说到最后,我声音带了哭腔。
动作幅度大了些,牵动肩膀上的伤,我浑身疼的直哆嗦,缩着肩膀掉眼泪。
我总念叨着等我长大了,要好好的孝顺姥姥,现在我长大了,姥姥却没了。
“你肩膀怎么了?”赵毅着急的问。
我抱着胳膊掉眼泪,之前用尽全力伪装出来的平静全数龟裂。
“我不会放过她们。”我喃喃道,无论是对我姥姥下手的真是杨茹玉还是别人,我都会把她揪出来。
“土子,你肩膀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赵毅紧张的看着我。
听他说起我的肩膀,我恨声道:“肩膀啊?被人打的,说是听着杨茹玉的吩咐。”
赵毅跟我说了一晚上,我都没同意去医院,在姥姥的棺材跪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赵毅说的一句话我听进去了,现在是夏天,要是再等几天会有味道,姥姥爱干净,肯定不想那样。
我没再拖着,白天给姥姥办了葬礼。
我跪在姥姥的坟坑前,怔怔的看着别人往坟坑里填土,身体忽冷忽热,两边的肩膀已经痛的麻木,刚填好土,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病房里,两边肩膀骨裂,在医院养了一个多礼拜才回家。
把一块去接我的余建国打发走之后,赵毅看着我,欲言又止。
“师父,你想说什么?”我问他。
“是那张图纸的事。”他斟酌半晌,才接着说:“我给英妹子打过电话,她说那张图纸落入余媚手中,怕是真要出大事。”
我静静的看着他,听他提起余媚,我心头一跳,全身血液的不受控制的加快。
接受了姥姥的离开,却不代表着我忘记了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
家里半个月没住人,桌子上都落了层灰,我找出抹布,一边擦一边说:“师父,那张图纸到底是啥?”
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想得多自然就发现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比喻老余头和图纸。
“可能是阴龙图。”他说,“我师父才参透。”
不光有阴龙山,还有阴龙图?
赵毅接着说:“道上一直有个传言,说是阴龙出世、易盘轮转之时,便是大变天之时,这句话传了上千年,从未成真,只因为以前阴龙和易盘从未一同出现过,而现在……”
他没再说,但我却明白了他的话,现在阴龙和易盘都出现了。
“不过你也别多想,就算是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他说。
我嗯了声,没再问别的,去厨房做了饭,收拾好家里,看着赵毅回屋歇着了,我拿往矮包子去。
阴龙吐珠,也不知道这珠子现在啥样了。
时隔半个月,我再次来到矮包子,感觉这地更加不对头,总有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
我越往上走心里越不安。
等我到了矮包子上的那片槐树林,那种不安更是达到了顶峰。
夏天,树叶茂盛,遮挡着太阳光,树林子略微阴冷也能想得通,可我这浑身上下莫名的难受,尤其是右胳膊,不听使唤的抖。
我强撑着走到以前埋着木匣子的地方,地上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你终究是来了。”
我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四周,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感觉到背后有股子阴气缓缓逼近,我捏着符纸,默念摄魂咒,专设喝道:“诛!”
只听砰地一声,在我后头炸开一团白气,一张纸人飘在地上。
我捡起来,这纸人后头写着十来个字,准确的说是殄文。
这几个字的落笔和气势跟当初在三狗子身上的字有些像,可我也不敢确定,毕竟但是没看清楚。
三狗子后头的字后来是自己烧掉了。
烧掉!我想起了姥姥身后烧焦的痕迹,忙着在山上转着圈的找,还吆喝了两声,没找到其他纸人,也没再听到那道声音。
我又赶紧往山下跑,赵毅没准会知道纸人的来历。
刚到村头,赵毅就迎出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着急的问:“没受伤吧?”
我摇头,“这是我在矮包子上发现的。”
说着话,我把那张纸人给他看。
看见这纸人,赵毅目光一缩,害怕的咽了咽唾沫,抖着手接过纸人。
“师父,这是什么?”我问他。
他搓了搓脸,双眼都是红血丝,疲惫道:“这是鬼煞。”
我拧眉,想到了之前的鬼面煞。
他又补充说:“鬼面煞就是他们弄出来的玩意儿,没人知道鬼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他们显露于人前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分厉害,手段毒辣,无论是对孤魂野鬼还是对人,只要触犯到他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赵毅叹口气,越说脸色越凝重:“你应该知道,鬼婴怨气重,认主,他们正是利用这一点,养蛊婴,利用蛊婴害人,这些年道上不少人想要除掉他们,可从来没成功过,就像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们行踪诡秘,甚至没人见过他们的真正面目。”
蛊婴……
我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巫蛊之术。
“他们跟你经常说的西南巫门有什么关系吗?”我试探着问。
赵毅看着我一眼,半晌说:“你可能也能想到,余家跟西南巫门是有关系的,老余头这一支是不是巫门嫡系,我无从得知,但鬼煞之流却是出自巫门。”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都是巫门的?
“易盘乃巫门至宝,当年巫门覆灭,易盘下落不明,这几百年来道上各方势力都在找易盘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要不是有老太爷的指引,我也找不到这里来。”赵毅说。
好不容易赶上赵毅开始说实话,我赶紧追问道:“那通阴石和易盘有啥关系?”
“没关系。”他说,“在矮包子里的通阴石虽然难得,却也不是找不到,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块通阴石是做什么的。”
我看着那张纸人,突然想到了三狗子,问他:“那天上了三狗子身的人就是鬼煞?”
“有可能。”赵毅说着,小心翼翼的看我一眼,道:“所以我一直怀疑,对你姥姥下手的不是杨茹玉,而是鬼煞。”
我仔细回想着姥姥烧焦的后背和三狗子衣服上烧出来的窟窿,沉默不语。
赵毅也没再多说这事,“土子,等过了阴龙出世这风头,我就带你回师门。”
我一惊,“回师门?”
他点头,“其实早就该带你回去,只是之前老太爷不允许,不过我想着过段时间他应该会同意的。”
“好。”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跟走亲戚似的去见见人,顺便给师祖磕头敬茶。
我问他:“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村子?”
要不是赵毅一直压着我,不让我出门,我早就去找杨茹玉算账了。
他也摇头,“这事得等老太爷回来。”
我有点着急,他们老念叨着阴龙出世啥的,却雷声大雨点小,我都怀疑他们是在诓我。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转头一看,竟然是王桂平。
她一直不爱搭理我,见到我也是扭头就走,算起来我俩都大半年没说话了。
“你看见你爷……不是,看见建国了吗?”她着急的问。
“没见着,他没在家里?”我纳闷的问,
王桂平急得不行,“不在,这都一天没见着人了。”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这关头真是禁不起折腾了。
“嫂子,你叫上点人四处找找,我和土子回家拿点东西,去矮包子上看看。”赵毅说。
王桂平忙着应了,匆忙去叫人。
我皱眉,“师父,我刚刚从矮包子上下来,没看见他。”
赵毅往矮包子那边看了眼,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有个地方,你肯定是看不着的。”
说着,他就往家里跑。
我也赶忙跟上。
回了家,我就看见他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皮箱子,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拿出两个棉布包着的东西,话都来不及说又往矮包子跑。
我跟着他跑到矮包子下头,他小心翼翼的把棉布解开,一个黄黑的勺子,另外一个砚台样的东西,中间磨出圆形的光滑区域,周边却刻着方位,仔细看的话,在那圆形的光滑区域上也画着阴阳图。
我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东西跟司南很像。
赵毅把勺子放好,没过一会勺子竟然缓缓转动起来,最后勺子把指向离位。
他毫不犹豫的往南走,我也赶紧跟上。
走了九步,勺子再次转动起来,这次指的是兑位,我俩又跟着往兑位走了九步。
勺子转了七次,我们也跟着转了七次弯,最后停下的时候,啪的一声,勺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赵毅慌忙捡起来,往远处看,我也跟着看过去,顿时惊住了。
远处红霞漫天,站在我这角度看,形状竟然像是一条向右盘旋的龙。
不过这情景也是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