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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转了多少圈，元玮停下，微微闭了闭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等回S市，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情况或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
“嗯。”阿肖答应。
元玮张了张嘴，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却在看到阿肖沉默侧脸时尽数咽了回去。
这时，门口一道他们并不陌生的声线，和主人一起匆匆跑了进来：“肖哥，元玮哥。”
元玮抬头，看见季之遥大口喘着粗气进门，有点意外：“怎么进来的？”
按理说，后台外面都有安保人员，季之遥应该不能轻易进入休息区的。
季之遥站定，虽然是回答元玮的问题，但眼神却瞟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阿肖，“应该是Fi神提前打过招呼，我给他们看了我的VIP票号，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元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季之遥转过头，语气有点小心翼翼：“肖哥，还好吗？”
阿肖抬眸，轻易在少年眼底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关切和赤忱，于是笑了笑，故作轻松的一抬手腕：“不太好，快被理疗师缠成猪蹄了。”
季之遥勉强勾了一下唇角。他看的很清楚，刚才阿肖甚至连微微抬手这个动作都做的十分吃力，额头上的汗更是早就连成了线。
他抿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一偏头，看到休息室的小壁挂电视显示了“Defeat”字样，这表示外面正在进行的比赛己方输了……他的心情跟着变得更加沉郁。
中单替补小飞走中路，中单阿恒去打野……早就预料到的失败在短短二十分钟里实现，实属雪上加霜。
几分钟后，五个人鱼贯而入。莫淮风走在最前面，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季之遥。但他眼神很淡，将目光转而放在阿肖身上，输掉比赛的不悦这次反倒成了其次，“手还好吗？”
第六十一章
阿肖半真半假的抱怨，“不好，快疼死了。队长，回S市吧。”
“嗯。”
一行人乘坐最快一列航班回S市，来时的兴趣高涨已然变成沉闷。
抵达S市，下飞机，上车。
车是Mix战队的专属商务车，先载着众人回到基地拿了东西，然后直奔市医院。季之遥期间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一起去了医院，陪同拍片子，看医生。
但在医生说明情况的时候，季之遥默默退出房间，没有跟着听。
他毕竟不是Mix的人，阿肖的伤属于战队隐私，他听具体情况不适合。
季之遥坐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的长椅上，玩着手机，精神有点不济。
等待的时间很长，他几乎将手机上所有的APP翻了个遍，最后在微博热搜榜刷到了今天表演赛的信息。
【路人甲就是我：今天现场看了Mix战队vsBug战队的表演赛，虽然小哥哥们都很帅，但颜值已经不能弥补我对Mix战队的失望了。比分差距不大，但能轻易看出来后期Mix打野打的吃力，跟不上节奏。这个实力，真的忧心。】
【矿泉水里面装果汁：别逗了，好歹是两年前全国预选赛冠军队伍，就打算用这种状态去参加一年后的全国预选赛？】
【木鱼123123：就问一句，两年后国际联赛还能有华夏电竞队吗？】
【你说什么我不听：港真，打野是carry节奏的啊，阿肖都搞了点什么？输得太丑了吧？谁说的他跟Boom五五开？我踏马快笑掉大牙了。】
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评论，有的甚至不堪入目。
季之遥皱眉看完这些消息，直到看的眼疼。他不知道多少次点开对话框，想告诉这些人阿肖现在还在医院，但却什么都不能回复，只能看着微博评论以一秒十多条的速度传播着。
有寥寥几条照片里甚至有他在观众席愁眉紧锁的模样，然后自称他粉丝，艾特他出来回应一下阿肖到底是不是打的这么菜的。
季之遥想把手机摔到“他粉丝”脸上。
他将自己重重摔到椅背上，额前几缕碎发颓废的跳出来，挡住一小片视线。
季之遥眯眼，突然感觉自上而下的光线有一部分变得暗淡。他有点诧异的抬头，发现莫淮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了，手指关节处夹了一根烟，但没有点燃。
他的眸子幽深，暗沉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季之遥微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起身，往他空荡荡的身后看：“Fi神，肖哥他……”
莫淮风打断了他：“我先送你回学校，路上再说。”
季之遥愣了一下，放慢语速：“没事，Fi神，不用送我。我软件叫个车走就行。”
莫淮风深沉成褐色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看过来，让季之遥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无奈的点了头。
原因无他。
——莫淮风的心情，好像真的很差。
两人没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下去。这个时间是晚饭的点，楼梯间根本没什么人。
灯光有点暗，像是他们低沉的心情。
第六十二章
下了几层，季之遥侧过头，微微仰视身边的人。
“Fi神，你要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莫淮风开口：“阿肖的伤，不用太担心。已经约好了一个月后的手术，医生说，情况不算太严重，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季之遥绷紧的神经一松，眉梢流露出几分轻松，“那就好。”
两人走到楼下，路过医院门前一家超市。季之遥有点口渴，停下步子，问：“Fi神，我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可乐。”
“好，等我一会。”
目送季之遥迈开长腿进了超市，莫淮风夹在指尖的香烟一转，含进嘴里。
季之遥领着两瓶可乐出来，发现莫淮风正站在路边吸烟。
脊背挺括，个子高挑，修长手指间夹着一颗忽明忽暗的火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身上的冷气熄灭。
堪比移动冰箱。
但季之遥不得不承认，莫淮风站在路边吸烟，相比他看过的趴在地上下跳棋的场景，更符合所有人心里的电竞圈国民男神。
季之遥走了几步，将可乐递了过去。
莫淮风嘴里含着烟，模糊的道了声谢，却并没有扭开瓶盖。
季之遥自己喝了几口，说：“Fi神，没事的话，我打车回学校了。”
莫淮风蓦地吸一口烟，片刻，褐色瞳孔凝视他：“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季之遥一愣，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有事跟他商量？
Fi神除了约他打游戏，还有什么可跟他商量的？
对面，莫淮风想起刚才在医生办公室里，阿肖特意把他叫到一边说的话，没沉默太久，问道：“网上的消息，你看到了？”
季之遥虽然没弄明白这和莫淮风要跟他商量的事有什么关系，还是点了点头，“说的不太好听，Fi神，叫肖哥别看了吧。”
“他早就猜到会有人说什么了，不会在意这些。”莫淮风说，“职业选手是公众人物，电竞圈又是跟风吹跟风黑。每个人在踏入这一行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季之遥“嗯”一声，停顿了下，又问：“那你想问……”
“对这个圈子，你的看法。”
季之遥微微皱眉，心里有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突地成型，却又一闪而逝。
他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有句鸡汤挺土的，但我得引用一下，‘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现在公众对电竞行业的了解太少，很多时候总是把他们愚昧顽固的想法硬套到职业选手身上……但每个职业选手都有自己的目标，既然你想去争取，就得表现出想争取的样子。规则就是这样，你想要什么，就必须学会承受。”
莫淮风轻笑一声，“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
季之遥一言难尽的看他，“Fi神，你的语气可以不用装的这么慈祥。”
“……”莫淮风沉默的注视季之遥一会，“我在飞机上的提议，要不要考虑一下？”
季之遥努力回忆，过了几秒，想起什么似的生无可恋脸：“……Fi神，你真想让我去应聘Mix基地清洁工？”
“不是。”
莫淮风对季之遥的脑回路十分无语，直接道：“有兴趣做Mix的打野替补吗？”
第六十三章
季之遥脑子霎时当机，跟着重复了一遍：“打野替补？”
他说完这四个字神色有点不对劲。就算Mix要招打野替补，阿肖还在医院待着呢，莫淮风怎么有心情现在提这件事？
还有，怎么就是他了？
季之遥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业余游戏主播，技术吊打路人局菜鸡还可以，但放在职业选手里面完全不够看，更别说相比Mix而言他的知名度……
比他强的人有的是，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季之遥想不明白，看莫淮风。
手里的烟燃烧到尽头，莫淮风将其捻灭，瓷白的指在有些昏暗的天光下格外漂亮。
他似乎在措辞，过了会才说：“技术还不错，态度端正，为人热忱，长相也比较符合Mix的颜值标准……”
莫淮风一开口，季之遥在心底忍不住“诶”了一句，明白这人在说他的优点，忍不住有点膨胀。听了几句后，耳边逐渐没了声音，季之遥抬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还有呢？”
莫淮风：“……”
莫淮风：“脸皮厚。”
季之遥“啧”了声，“这也是优点之一，不过你别往外乱说哈。”
莫淮风：“……哦。”
季之遥抬手一抹脸，再放下手时已经清醒了很多。他没深思莫淮风邀请他的原因，而是说：“说实话，Fi神，从开始认识你，到后来认识Mix全员，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但我心里清楚我有几斤几两重，开个直播赚点零用钱还行。做职业选手，我没这个水平。”
季之遥抬起眼睫，漆黑瞳眸里微微有些碎光，显得少年格外人畜无害。他实话实说：“我不合适。”
不知怎么，莫淮风觉得这场面有点刺目。他稍微一偏头，“你不想做职业选手？不想实现‘披着五星红旗登上领奖台’的目标？”
“想。”
或许是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季之遥的顾及反而少了很多。他一舔唇角，一双笑眼有了些弧度：“每个人都有英雄情结，我也不例外。但现实和想法总是有差距的，且不说我个人能力怎么样，技术够不够硬，心理素质够不够强。就拿我刚考上大学这一点来说，我还要上课，不可能每天训练。但据我所知，基地的训练制度是全日制的。”
他把难题丢给莫淮风，“S大是我费劲考上的，法律专业我也很喜欢，我不会轻易休学去打电竞。”
莫淮风蹙起眉峰。
每个电竞战队都有自己的规则，对于职业选手的训练时间也有明确规定。季之遥如果想兼顾打电竞和学业，按照规则来，基本不可能。
相比莫淮风的不明情绪，季之遥则要轻松很多。他喝掉剩下的半瓶可乐，慢悠悠的迈开腿，把它丢进街边垃圾桶里。然后停在莫淮风面前，扬了下手机：“Fi神，我还得回学校凑个直播时间，先走了。有事联系。”
“等下。”
季之遥转身，对上莫淮风的眉眼，气势瞬间落了不止一头。他无奈的摸摸鼻子：“Fi神，你舍不得我走啊？”
“如果不考虑客观因素，只单纯从你的角度出发，”莫淮风语速很慢，但却令季之遥的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你愿意来Mix战队，做职业选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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