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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是提前两个月就订好的。
剧团是芝加哥来的。
剧是最经典的《猫》。向东很期待,因为嘉音很期待——说起来的时候双眼亮晶晶,仿佛能烫伤人心。
位置在最好的包厢里。
走VIP通道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入场和离场时会拥挤。
还订了离剧场很近的高级西餐厅。特地和主厨交代了空运的鳕鱼长脚蟹。
宵夜选在旋转餐厅。有米其林级别的甜点。
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
配得上向东特地把工作往前后挪移了半天腾出来的夜晚。也配得上特地穿上了小礼服的许嘉音。配得上他整整两个月的期待。
只是他现在突然没有那么期待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只是看着许嘉音的眼睛——这明明该是他喜欢的眼睛,是他喜欢的人,可他现在看着这双眼睛,却忍不住想起那个被他慌乱中关在休息室里勒令不许乱说乱动的人。
随即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今天下午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两人起争执把办公室搞得一塌糊涂,事情也没做完,因为是很重要的事,很快就要,所以不得不留下来加班。
许嘉音愣住。
认识以来厉向东还从未爽约。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之前哪怕再忙,只要与他有约,也会提前把事都排开——而且这么多年下来,向东周围的人都清楚这个习惯,不会在这种日子来打扰。
所以这是向东自己的决定。
——嘉音脸色不好看。眉头蹙起来。
向东原本很内疚。
这一刻却忽然感到冷漠和无所谓,心里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这个表情一点都不像。
随即被自己吓一跳:不像什么?和谁不像?
头部立刻隐隐作痛——他连忙打住,不能再往下想。
而嘉音也很快恢复正常:“那我自己去吧。损失一半,总比全损失好。”说着微微一笑,显得并不太介意。
向东是喜欢他笑的。
立刻内疚,犹豫起来。
嘉音抱着手臂,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了?”
表情很小却很生动。是最能触动向东的样子。
向东几乎立刻就想说工作什么的暂时放一放也没关系。
但嘴比思想快,他听到自己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等一下,我叫正阳陪你。”
说罢不等嘉音同意或反对,直接拨通乐正阳的电话。
乐正阳这样的位置,业内基本默认是7/24工作制,接到向东的电话,立刻就赶过来。向东又安排好车和路线,反复叮嘱正阳要送嘉音到家为止,才转身跑回办公室。
这真是糟糕透了。
向东一边跑一边想。
这算什么呢?
从文怡回国算起,他们总共见过不超过三面,不是吵得天翻地覆,就是滚到床上去。连朋友都算不上,甚至不能称之为固定床伴。而他已经为了文怡放自己喜欢的人的鸽子。
这真是……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狼藉一片的室内,厉向东忍不住停下来自我检讨。足足三十秒。觉得无论作为厉家的继承人还是单纯作为一个人类都不能这样下去。
检讨完毕他怀着深重的内疚和自我厌恶推开休息室的门。
没看到人。
“苏先生?”
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生气了吗?向东心里有些忐忑。刚刚离开的时候,那么凶暴地对文怡说“呆在这里不要乱动”,一副担心被发现,明显撇清关系的样子,对于才刚刚发生了亲密关系的人来说,无论如何也显得太不尊重太过分了。会生气也是必然的吧……
另外一个方向的内疚疯狂滋长起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被逼进奇怪的角落。
“苏先生?”
他又叫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回答。
想了想,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还叫得这么生分又有点不对,何况刚刚……于是改口叫:“文怡?”
仍然没有回音。
已经走了吗?
不可能呀。办公室没有人经过的痕迹。文怡的衣服和鞋都还在这里。衣柜里备用的衣服一件不少。何况这里是二十八楼——总不能是赤裸裸地从窗户跳下去吧?又不是拍蜘蛛侠?
所以……还在洗手间?
向东侧耳一听,的确有水声,略放下心,推开门:“不要洗太久,会感……”
他愣在原地。
心跳都要停了。
文怡的心跳也要停了。
他没想到厉向东还回来——如果知道,他无论如何也先穿好衣服回家再说。
“那个,我……”文怡一下慌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就是有点累,”他飞快地收拾着表情,语速超过每分钟一百二,“休息一下就好,啊,其实和你头痛是差不多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让这一切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让自己显得冷静又自然——他最不想让向东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然而他还没穿衣服。
身边的场景宛如凶杀现场。
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并且向东很显然地生气了:扯浴巾的动作又快又粗暴,步子迈得很大,定制皮鞋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样踩一次估计就废了……花洒是被拍着关上的——感到花洒出的是冷水,向东的脸顿时又黑了一层,满面随时暴起砍人的肃杀表情倒是和当下的场面非常相称。
他像对付一头胡闹的小猫那样,两条浴巾把文怡兜头一裹,直接打横抱出去。
文怡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挣扎起来:“……等一下,我没事,只是看上去可怕,你不要这样,先放我下……”他心里很急,声音锐利,语句又短又快。
向东只觉得仿佛是一发发子弹扫射在自己心上:“你闭嘴。”话一出口发现自己嘴唇都在抖。
文怡一听就忍不住顶嘴,支起手肘推拒,用脚踢他:“你走开,凭什么我……”
向东硬生生挨了两脚,偏不放手,咬着牙把文怡摁进床里,额头抵额头,滚烫的气息吐在文怡唇齿之间:“你乖一点好不好……我心痛得都快要死了……”听上去恶狠狠的,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双眼却通红,嘴唇却比文怡还要白。
文怡瞳孔猛地收缩。
一下就乖了。
第31章
向东像一只工蜂般忙碌。
条理却异常清晰。动作也麻利。
不但文怡吃惊,连向东自己都颇疑惑。他琢磨着我难道不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离开保姆和佣人就会无法生活的家务废柴富二代人设吗?伺候起人来这么熟练是为什么?
当然他没有细想。
一来文怡的情况很紧急。二来怕头疼。
和文怡呆在一起头总是特别容易疼。一种时刻蠢蠢欲动的危机感。其他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文怡已经倒下,他也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么想想向东又觉得有点好笑:
几个小时前,还是文怡在看顾发病的他。转眼就风水轮流转。
可他笑不出来,连勾一勾嘴角都困难。
他痛。
“心痛得快要死了”并不是肉麻的话,只是客观描述。这种痛沿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像一个个小钩子,钩得他灵魂都要位移。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心痛可以不止于心理,变成物理的、实质的、直接作用于肉体……
他只能咬着后臼齿,加快手上的动作,以期分散注意力。
在向东利落的打理下,没多久,为文怡看上去就像一个妥善的正常人了:伤口包扎完毕,严密地穿上睡衣塞进被窝。向东脱了外套从背后拥着他,把他夹在两腿之间,一边用体温暖着他一边给他吹头发。
文怡全程保持“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半懵逼状态,温顺地任由向东摆布,叫伸手就伸手,叫抬腿就抬腿,叫坐好不许动就乖乖地不动。
他知道向东真的生气,不再敢乱来。
向东脸上表情虽少,但性情其实很温和,和凌厉逼人的外表不同,绝大多数时候都像一只宽容的草食性大型动物。极少和人翻脸,对文怡发火的次数更是一只手数的清。每一次都是因为文怡对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
第一次的时候甚至两个人都还没开始交往。文怡对他的定位还是“情敌”。两人在校篮球队里当队友。向东已经是正选的首发小前锋。文怡打控卫,和一个三年级的学长轮换。
那次出去比赛,对手很强,球风还带点脏。
向东突入抢篮板,被对方两个快190的选手一夹,用很奇怪的姿势落下来。文怡靠他很近,等着传球,一看这情况,直接飞扑上去揽他的腰给他当肉垫。
那时文怡想的是:向东如果这样落地,脚踝姿势太差,不骨折也要严重扭伤,就没办法上场。他是球队里唯一靠谱的大前锋。他换下去就没办法赢了。但我位置上还有一个很能打的学长。我就算受伤被换下去也没关系。
结果恰如文怡预料:向东毫发无伤,他自己被抬下去。
开玩笑,当时向东已经是181的身高超过七十公斤的体重,像山一样压下来,还带点重力势能,文怡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肋骨没断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已经是谢天谢地。
向东当时就爆炸了。下半场打得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结束之后冲到队医休息区劈头盖脸训文怡。连教练都看不过去,上来劝他。一贯老师好宝宝说什么听什么的厉向东这一次却一点面子都不给。黑着脸一直押送文怡去他家的私人医院住进vip病房,一路上隔三五分钟想起来就训几句。
文怡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厉向东这么能说。
语速快。词汇多。还用比喻。
他气过劲了,直想笑。心道这人什么脾气,好心没好报,早知道不护着,让你和煎饼一样“biaji”一声摊地上,摔死你。
很后来向东才和他解释:“你不知道你受伤我多急多难受……”
也是像今天这样,声音颤抖,眼圈发红,嘴唇却惨白如雪。
必须要文怡搂着哄他,还要软软地叫好多声“东哥哥”才会慢慢消气。
然而消气了也没法消停。因为向东对文怡整个人扑上来的抱法很没办法,对文怡叫他东哥哥很没办法,对文怡软绵绵撒娇的样子也很没办法——就是立刻要没有办法好好做一个文明人的那种没办法。但文怡有伤,他又不敢做,有时候甚至碰都不敢碰,只能去浴室冲凉水。连晚上搂着睡的福利都一并取消。一人一床被子,在交界处勾着手。
文怡要是说没关系。
向东就虎着脸说不行,生病/受伤的人乱想什么,你快好好睡觉。
又一次文怡听到他在被子里蹑手蹑脚地梭梭动作,心头一热蹭过去。向东直接往后一弹,差点掉下床,眼角绯红咬牙切齿:“祖宗,你饶了我。”又无奈又委屈。
文怡难得看到这样的向东,又好笑又心疼。
之后向东好几天都保持着统一的低气压,简直要坐化成一尊佛像。
而文怡再不敢在生病或是受伤的时候乱说乱动了。
那还是两人恋奸情热的时候。
尚且如此折腾。
现在……
……现在文怡发现自己裹着被子,被向东夹在两腿之间。
这个动作对于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来说,实在有点亲密得过分。文怡脸热,挣了一下。
被向东捏着肩膀摁住:“别乱动。”
他的手心滚烫。文怡的皮肤冰凉,被灼得一抖,又不舒服地扭了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