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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刻,他又说:“今天的事……”
“你乖乖的,别多想,”向东把声音放得很轻,“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又说了一次。
“你……别骗我。你如果……”
“怠怠,”向东根本不敢让他说完,立刻打断他,“交往这么久,我骗过你吗?”
“……没有。”
“我有没有这方面的事情多说过什么?”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
“……那都是,以前。我们,交往之前的事。”文怡说,两三个字顿一下,“这次却是……明明对你说了……让你看到那种画面,对不……”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又黏又模糊。
“怠怠。”向东的太阳穴直跳,庆幸是在电话里,文怡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事实上他是真的很复杂,说不嫉妒不生气是骗人的,但心疼难过也不是假的——他的信步乱走,不知怎么就走到附近的商业街上,看到橱窗里倒影着的自己的脸,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但他还是选择先安抚文怡:
“你会因为一个人被胡椒冲了鼻子打喷嚏而责怪他吗?”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不会。”
“现在也是一样,那个药就是胡椒,你不过是打喷嚏了,自己没办法控制的。”向东用自己最有说服力的语气说。
文怡果然被说服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马上又问:“可你……还是……躲出去……”
“不是躲,”向东立刻否认,随即马上又说,“好吧,我承认,看到……嗯我是不能冷静。但这就好比,被喷嚏喷了一脸,是人都会吓一跳的,对不对?”
文怡被他逗笑了,黏答答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声音又乖又甜。
隔着电话向东仿佛都能看到他眨巴着眼睛,脸颊上还挂着小眼泪,嘴角边却有了靥窝,用力点头的样子。
好像有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地顺了顺他的逆鳞。
向东觉得连自己也被自己说服了,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暴躁,心里却痒痒的:“所以你乖乖的,我一会就回去了,好不好?”
“好。”
向东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走到夜市来——想起两个闹了一场,谁都没吃饭,就问:“饿不饿?”
“什么?”
“闹了半天又哭了一场,晚饭都没吃,肚子饿了吧?”
“一点点。”
“不说‘我没哭’了?”
“本来就没有哭,就是有点点……那个什么……”
“想吃什么?我走到夜市来了。”向东摸了摸口袋——钱包钥匙都没带,但口袋里还有文怡给他塞着备用的几百块钱。
文怡被他横刺里一问,懵头懵脑地报了几个菜名,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算了,别买了,不吃了。”
“怎么了?”
“你快回来吧,我起来做饭。”
“累了就别动了。我已经走到店里排队了。”
“那你,快一点……”文怡软著嗓子,应该是想撒娇——可语气里还是惴惴,并不安定,说出来的话不像往常那样甜腻,反倒有些瑟缩的寒号鸟的味道。
向东刚想再说两句话安慰他,就听文怡抽了抽鼻子说:“……东哥哥,我、我想要你,让我哭。”
向东一下愣了。
——文怡对疼痛有着病态的依赖。为了从更深的角度满足他,向东去学习了比较专业的SM。成为了他的私人S。“让我哭”是两个人之间约定好的暗语。
平时向东对这种行为没有特殊的偏好。具体来说,即便在SM的过程中,能让向东感到兴奋的,也只是苏文怡这个人和“自己能引起他各种不同反应”这样的事实,而不是SM本身。
但今天,听到这句话,向东却从骨髓深处灼热起来。
这样的状态不对。
文怡在过程中从来不喊安全词,而且经常会故意做出破坏规则的挑衅行为,以期得到更多惩罚,作为M来说,算得上是性格恶劣、素行不良,如果不是向东自控能力足够好,很容易把他弄伤。
今天的向东并没有充分的自信。
他又想起唐毅那些,关于文怡容易撩起人的施虐欲的话……
然而文怡追问:“好不好?”
声音绵软得像风中的一片薄云,带着疑虑和颤抖。
向东只能说:“好。”
文怡这才偷偷松了口气——以为避过了话筒,却其实拉出好长一声轻轻的“嘶——”,落在向东心口,划出好长一道直线——文怡斟酌着说:“那我先去洗澡,给你留着门?”
这时外带宵夜的队伍排到向东,他夹着电话点餐付钱,胡乱应了几声,挂掉电话。
第77章
向东在夜市里飞快地巡了一圈,把文怡提到的吃食都买上,提溜在手里往回走。
走了两步怕凉,就拉开外套抱进怀里。
食物的香气熏在脸上,油腻腻的,路边摊特殊的廉价而过分撩人的味道——向东忽然想起,和文怡交往之前,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更从来没有走进过这样的夜市……第一次被文怡带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以前他只在各种资料里看到过这种污水横流、人头攒动的地方,没想到在离自己家这么近的地方就有……
文怡忐忑地望着他:怎么样?
向东非常诚实地说:感觉从守序中立的地区一下进入混乱中立了。
文怡扶了一下额头,拽着他就要往回走:我就说不让你来吧!你哪里受得了这个……
局促又害羞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攥着他的手那么紧那么紧,像是生怕他被碰坏,又怕把他丢了。
向东一下就觉得,夜市真是个好地方了。
后来自己也喜欢来。
虽然他讨厌人挤人的地方。
也并不是喜欢吃这种调味料过多,会麻痹味蕾的食物。
但向东喜欢文怡在夜市里的样子。
因为人群拥挤,文怡小心翼翼地呆在他身边,要么死死地拉着手,要么索性勾住他的手臂——因为是学生,在学校里要“遵守校规”,总是要保持和普通同学类似的距离,鲜少在公共场合有这样亲密的时候。
文怡总是害羞。
就算是最冷的冬天,脸颊也红扑扑的。
到了人少的地方就迅速放开,偷偷地在过长的外套袖子地下勾勾小指。
如果问他,他的淡色的眼睛就立刻溜开去:明明是你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太高调……
向东并不拆穿他。
只是默默地领着他,再往人多的地方拐。
文怡总是吃得过多。两颊被食物塞得圆鼓鼓、在咀嚼中一耸一耸的,眼睛还咕噜噜地在各种摊位上打转,像一只贪心的小松鼠。
一边吃,还要一边喂过来,有时候用配送的一次性餐具,但多半是用嘴。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踮起脚,拽着向东的领口把拉下来喂。好吃的从来都不是食物。是文怡把食物推过来的舌尖,和不经意碰触的嘴唇。
遇到特别喜欢的、有掌故的摊位,文怡也会给向东讲掌故。
摊位的发家史。
又或者自己小时候和摊位的渊源。
一面惦记着吃,一面又要说,忙得不得了,语速变得飞快,吐字也含糊,低头就看到他嘴唇一动一动的,额上的碎发随着气息摇摆,偶尔竖起一根呆毛——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向东听得有一段没一段,幸亏他每次来都说,多听几次,总能凑出个八九不离十。
向东有一次问他:明明你自己做的比夜市更好吃,我们也能买更好的食材,为什么还喜欢去吃呢?
文怡愣了一下,忽然歪头笑:这不一样。夜市可是小时候的梦!那时总是眼馋,在摊位前面闻香味流口水,心想,哪一天有钱,就要把这条街从这边吃到那边!没想到……
向东看着他蓬松的发顶和单薄的肩膀,一时想说你现在也还小呢。一时想说看一百块就把你给乐的。一时又觉得心酸得发疼,终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把他用力地搂进怀里。
向东想,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所以他出现的场景,都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可爱,更加温柔……
他抬起头,正巧看到楼上属于自己和文怡的那个窗口里,透出淡黄色的光。
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向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梯——
“怠怠!”
他推开虚掩的门,迫不及待地喊。
没人回答。
怎么了?
还在浴室?在清洗和做准备所以比较慢吗?——可是也并没有水声?
“怠怠?”
向东加大音量又叫了一声。
依旧没有人回答。
他的心有点慌:正打算把宵夜放下,换鞋子进屋,忽然发现不对劲——玄关的鞋子乱成一团,鞋架上放着的文怡进门出门习惯叼一块的山楂片散落了两三片在地上……
不对劲。
文怡很重视房间整洁,无路如何也不……
向东心中一慌。
来不及换鞋就往屋里跑,才跑两步就停下来:从浴室到客厅,零星地散落着几个,还没有干透的,水淋淋的小脚印……
向东的眼睛陡然瞪大,头皮一下炸了:“你别吓我……怠怠?!”
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
向东整个人惊得蹦了一下,掏手机的手都在抖。
是唐毅。
不好的预感。
向东摁下接听键刚说了一声“喂”,还来不及说话,那边唐毅已经开口:“东哥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小情儿不靠谱,你不信,今天就让你听听……”
“你特么别乱来唐毅我警告你,你敢动他一根手指以后连朋——朋友个几把!你特么敢动他我杀了你!”向东全身的血都往头顶上冲,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边却传来了熟悉的甜腻的喘息。
还有对话:
“小怡,我是谁?”
“学长……”
“喜不喜欢这样?舒不舒服?”
“嗯……学长……”
“向东在听哦,是不是更兴奋了?”
“啊,别……那里不要……”
简直是被凌迟。
多听一个微秒都痛得不能呼吸。
向东却不敢放开。
他摁着快要爆炸的心脏,飞快地用力深吸两口气,对着手机喊:“怠怠!你在哪里?怠怠?”
就听到“咚!”一声巨响。
唐毅暴怒的“操”一声。
文怡吃痛的尖叫。
挣扎,扭打……
然后……
“东哥哥,东,厉向东,你在吗?你……还在吗?”
“我在。怠怠你在哪里?你别怕我……”
“我……可能要……不清楚了……对不、你、你要记得……啊!你放开我——操!”
耳光的声音。
有人倒在地上。
以及——
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爱你!”
“厉向东!你要记得!我爱的是你!”
“苏文怡爱你!”
“苏文怡爱厉向……”
咔哒。
手机被碾碎的声音。
通话中断。
通常来说,人从少年到青年的改变是在日积月累中缓慢而渐进的。
绝大多数人很难明确地说出自己是在哪一天、哪一个时刻、由什么事件而褪去了最后的稚气。
厉向东却很清楚。
他的少年就结束在这个夏天。
结束在仿佛凝固般的闷热中。
结束在空荡荡的没有苏文怡的房间。
结束在手机通话中断的那一瞬。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