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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带有危险信号的警告意味,一时被他唬住,索性由他去,转过头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
邢朗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把他的衣领合拢,然后慢悠悠的把衬衫扣子塞入孔眼,由下而上扣着扣子,道:“上次你说过,白晓竹被杀案和佟月被绑案有关系,因为地点都发生在玻璃厂旧仓库。而且你说白晓竹的尸体被扔在玻璃厂是一种仪式,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晓竹不是旧仓库的第一具尸体?”
魏恒想抽烟,但是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只剩了一个烟头。他把烟头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又拿起烟盒点了一根,吐出一口白雾,道:“有可能,另一具尸体要么是郭雨薇,要么是梁珊珊。”
邢朗扣好了一颗扣子,开始扣第二颗扣子,神态专注的看着他的衣襟道:“说说你的理由。”
魏恒依旧只留给他一个侧脸,目光落在地板上,道:“佟月没有被强奸,白晓竹的尸体被摆放出‘拒绝性行为’的信号,这个信号源显然不是佟月。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在白晓竹之前,有一个少女死在旧仓库,被侵犯,然后被杀死。其后白晓竹出现在那里,死后受到‘保护’和‘尊重’,可以解读为凶手的‘赎罪’或者‘挽回’。这套逻辑才是通顺的。但是有一个同样的问题,我们没有在仓库里找到其他女孩儿存在过的痕迹。就算我们知道死在仓库里的另一个女孩儿不是郭雨薇就是梁珊珊,但是没有证据。”
邢朗不再说话,沉默的把他衬衫扣子扣到最后一颗。
魏恒忽然咳嗽了一声,扭过头看着邢朗,皱眉道:“你想勒死我?”
邢朗回神了似的眨了眨眼,这才发现他把魏恒的衬衫第一颗扣子也系上了,衣领正紧紧的箍着魏恒的脖子。
“不好意思。”
邢朗笑笑,解开他领口的扣子,道:“我帮你解开。”
魏恒眼睛一眯,忽然抬起右腿在他肩上用力往后踹了一脚,然后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邢朗往后跌了两步,被他踹了一脚也不生气,笑呵呵的看着他说:“其实帮你穿好也没什么用,过一会儿你睡觉肯定还要脱下来。怎么样,还需要我帮你宽衣解带吗?”
魏恒冷冷的看他了片刻,然后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直截了当道:“滚。”
邢朗极轻快的应了声:“好嘞。”
他不仅滚了,而且还帮魏恒关上了卧室房门,关门前还扶着门框问:“真的不用我帮你脱衣服?”
魏恒没说话,把手一甩,正在燃烧的半截香烟直冲邢朗的脸飞过去。
邢朗及时把门一关,挡住那半根烟,干净利落再无逗留的走了。
第47章 人间四劫【23】
死在华诚医院职工楼的董力的调查陷入了瓶颈,此人没有前科劣迹,除去在司法系统中失踪的两年,其余踪迹来往清晰,清清白白。邢朗着人联系了董力的家属,从董力生前曾对海棠死缠烂打就可以想见,这个年近四十的老小子还是一条光棍。家中只剩一个老娘,养在乡下,其外没有和他保持联系的亲属。总而言之,这个人的死法背景干净,社会关系简单,但是却无法解释他临死前出于正当防卫而造成的自卫伤,这个人俨然是会些拳脚的,但是他的履历表没有解释他在何时何地出于何种原因,出于何人教导,学会的这几招拳脚。
在医院周边和董力的亲友圈的排查也一无所获,追查杀害董力的真凶这条线索就断在董力浑身浴血的躺在客厅,睁大双眼亲眼目睹着凶手逐渐消失的楼道中。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邢朗却笃定当日在小楼里杀徐红山未遂和杀害董力的是同一个人,董力死了,可徐红山还活着。但是徐红山早已跟个死人无异,预审当天,徐红山坐在审讯室里毫无征兆的二次中风,从脑到脚瘫了一半,成了个废人,如今卧在病床上等死。
邢朗不甘心,去找了他两次,每次都被不知内情且责任心膨胀的小护士从病房里赶出来。
“就算你们是警察,也得看看病人的状态适不适合问话吧。”
刚踏入社会不久,正义感爆棚的护士曾如此斥责邢朗,末了红着脸似羞似怯的又补了一句:“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
邢朗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个满头白发,木着眼咧着嘴留口水的老头,目光冷酷的好像在看着一具死物。直到等到小护士斥责他不顾及病人状态,没有人道精神,才转动僵冷的眼珠看着面前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许久,扯了扯唇角,道:“人道?”
邢朗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冷笑,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善意。
他伸手拿走护士手里的记录板和圆珠笔,在记录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串数字,道:“他在你眼里是病人,在我面前,他只是个罪人。”说着把记录板塞到护士怀里:“什么时候他能说话了,打这个电话。”
邢朗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回过头看到小护士抱着记录板站在门口还在盯着他,眼神似幼鹿,目光天真又明亮,还有些胆怯。
像是哄孩子似的,邢朗脸上的阴沉瞬间一扫而空,冲她挑眉一笑,道:“拜托你了,有情况及时联系我。”
出了医院,邢朗把车从医院停车场开出来,汇入公路上的车流中。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刘青柏不同意他把董力的案子和徐红山的案子并案调查。虽然没有得到官方的支持,但是邢朗依旧能够调遣支队的技术队,调查董力和徐红山的社会交叉关系。
终于在昨天晚上,技术队的小赵告诉他,在董力的手机号的通讯记录中发现,他在九月二十三号接到过两次区号为本市的座机号码打来的电话,并且回拨过一次。经查证,该座机号码系‘大和酒馆’的服务号。而徐红山,是这家酒馆的会员。
这条线索恐怕是徐红山和董力之间唯一交叉的社会关系。
邢朗觉得大和酒馆有些耳熟,但是车载GPS上却搜寻不到这个地方,他让小赵把这家酒馆的位置发到手机上,看到酒馆的门脸,立马想了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退伍军人集聚地,也是贩售芜津市黑白道消息的地方,老板是个有名的掮客。
他对这个地方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前不久他的一个线人就折在大和酒馆。据其他可靠渠道传言,那个线人在一个深夜鼻青脸肿浑身开花的被两个人架出酒馆,塞进一辆面包车不知去向。
邢朗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道,拿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出来吧,马路对面。”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带着帽子的年轻男人穿过斑马线朝停在路边的吉普走过去,即使走在青天白日下,年轻男人依旧惴惴不安的东张西望。
冯光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掀掉帽子,露出一脸不耐烦,但是他敢怒不敢言,垂着头问了一句:“去哪?”
邢朗把车开上路,点了一根烟道:“大和酒馆,熟吗?”
冯光咧咧嘴,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冷笑:“我熟不熟,你不是早摸清楚了吗?”
邢朗斜他一眼,把烟盒扔到他身上,讪笑:“你应该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蹲大牢。”
冯光捏着烟盒,耷拉着脑袋咕哝一句:“还不如给我个痛快呢。”
邢朗装作没听清,故意大声问:“什么?再说一遍。”
冯光咽口唾沫,泄愤似的用力捏烟盒里的香烟,道:“没什么,如果你要查大和酒馆,应该从大和的老板入手,他是一名退伍老兵,据说还当过雇佣兵,社会关系非常……”
“慢着。”
邢朗腾出左手捏掉含在唇角的香烟,扭头看他一眼,眼神阴阴的:“雇佣兵?”
冯光张了张嘴,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个警察还没掌握的内情,他正在脑子里编排该怎么圆,一转眼看到了邢朗那双阴沉沉的眼睛,无奈的只好选择说实话:“我也不敢肯定,酒馆里的一些和老板比较熟的常客说他当过雇佣兵。”
邢朗想了想,又问:“哪个组织?”
冯光摊开双手在身前来来回回转了两圈:“大哥,不如你把我刨开吧,看我心里是不是藏着答案。”
邢朗闻言,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冯光被他看的冒出一脑门子冷汗,连忙岔开话题:“大哥你看看看看看路,别往马路牙子上撞。”
大和酒馆在城西,董力和徐红山都住在城南,跨越大半个城跑来喝一杯酒,这么简单而纯粹的目的说出去,连实习生小徐都不信。
邢朗带着冯光探酒馆非常有必要,虽然这家貌不惊人个且地理位置偏僻的小店客流量不高,但却施行着会员制。非会员只有在旧会员的带领下才能进入酒馆,并且邢朗来之前着技术队的小赵查过,这家酒馆在税务上没有丝毫漏洞,在工商局的备案也完整,每个月交的税也不少。
从纸面文章上看来,大和酒馆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店铺,而且它的注册法人有些名望,除非拿着一纸搜查令登堂入室,否则其他正当和不正当的询问手段很难起到作用。
所以邢朗拉来了冯光做垫背和引路人。
大和酒馆里里外外都是日式装修,一楼大堂的吧台和操作台全都是实木,卡间也都装着推拉门,几个服务员也做和服装扮,能说几句日语口语,连走路的姿态和说话的语调都像极了日本人。
若不是在听到一位甜笑着说出いらっしゃいませ的和服姑娘,下一秒就说‘你们有卡吗大哥?’,邢朗还真的把她当做日本人。
邢朗对冯光使了个眼色,冯光掏出一张会员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在收银台后查了查,然后把卡还给冯光,一边说日语,一边给他们引路。把他们引到一楼一个空闲的包间。
待两位客人在榻榻米上就坐后,服务员在过道里跪蹲下来,递上酒水单。
邢朗扫了一眼酒水单,眼角不禁抽了抽,心说除非这几个服务员可以随便领走,不然这家破店还真没资格定这么高的价。
把酒水单推到一边,邢朗看着一脸甜笑的服务员,问:“谢老板在吗?”
“老板在楼上办公室。”
邢朗着重的看着服务员的眼睛,道:“把你们老板叫下来聊两句。”
服务员看懂了他颇有深意的眼神,但却无动于衷,只是看了一眼被他推到一边的酒水单。
邢朗自然也看懂了服务员的眼神,把酒水单又拉回来,正准备随便点一瓶,就听冯光说:“咳,邢……大哥,要见谢老板,得往后翻。”
邢朗看他一眼,把酒水单往后翻了一页,眼角又是一抽。后面的价钱比前面的还要贵上一倍。
他随手指了一瓶看不懂名字的清酒,然后把酒水单递给服务员,道:“请谢老板下来说句话。”
服务员笑笑,挪着小碎步走了。
白天人并不多,除了他们这一桌,其他包厢几乎都空着,只隐隐听到西南角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等人的间隙,邢朗起身站在过道里往收银台看了看,想看到一些符合店老板军人背景的摆设,但是收银台和吧台只摆着一些雅致的摆件,墙上挂着几副樱花图和富士山风景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冯光一直警惕的盯着他,貌似邢朗随时会拔出警棍或者手枪大杀四方似的,嘴上也忍不住提醒道:“大哥,刚才门口那几个穿夹克的男人,你看到没?”
邢朗一手揣在兜里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