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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压抑着不哭出声，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更紧的把他搂在怀里。
“就是遗憾还没陪你看完大陆各地的风景就看不到啦。”他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就像刚遇到时那样温柔，“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月色特别美。”
“嗯。”我哽咽着应了一声。
“那天我就想，管他的呢，就当是为了一起多看几次月亮吧。”他轻声笑起来，手指插进我的发间，像在抚摸一只小动物，“今天的月亮亮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乌云遮蔽着天空，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今晚的月色也很美。”我说。
他满意的叹了口气，搂紧了我的脖子。
“真幸福啊。”他说。
25。
他死的那天月色也很美。
美得特别凄厉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躺在我怀里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眉目还是像初见的时候一样平静淡然。
他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年轻，也最帅的牧师。
我把他埋在了山上，那儿天天都可以看到月亮。
每晚的月色都很美，我靠在墓碑边和他说一些每天的琐事。
我每天都想了他一千次……不，应该不止。
每时每刻，我都很想他。
每分每秒，我都很想他。
每天86400次，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满意。
“今晚的月色美吗？”他一定会皱着眉头问我，“那你怎么不好好欣赏！”
“因为在想你啊，宝贝儿。”我笑着叹了口气。
第十篇 像一首诗【完】
1。
“累吗？”
汗水顺着额角的鬓发滚落下来，冰冷的触感贴上脸颊。
转过头是他笑得弯弯的眼睛和甜甜的酒窝。
回他一个微笑。
“不累。”
又补充：“看到你就不累。”
“欸，又说情话，犯规的哦。”
冰凉的饮料被塞到手里，仰头灌下去的时候连胃里都是舒爽的凉意。
“不是情话。”抹掉嘴角残留的水珠，“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2。
对高中时代的回忆起先是灰暗的。
日复一日的习题，试卷，周围人麻木的脸。
就说不想上重点班。还是捱不过父母的殷切期望。
然后从他出现那天开始。
一把锋利的刀劈开混沌暗夜。
从厚重的茧中挣脱。
触碰到迟到已久的春天的气息。
3。
他的眼睛很漂亮。
像汪着一湾清泉。盛着半片海洋。
像不谙世事的幼童，天真纯洁的小鹿。
像一首诗。温柔又甜蜜的诗。
这双眼睛说：“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
当然可以。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
4。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时常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有什么。
蓝天，白云，青翠的树，将开未开的花苞。
偷偷看他。
顺着他的视线看蓝天、白云、青翠的树。和将开未开的花苞。
都没有他好看。
5。
很奇妙。
很少说话。
沟通大多来自视线相交时的一个微笑。昏昏欲睡下午一颗清凉的薄荷糖。肢体触碰时温凉的触感。
他在这里，连听着窗外躁动的蝉鸣，也觉得舒适惬意。
夏天到了。
真快。
6。
高考之后假装不经意的问他。
“打算去哪儿？”
“T大吧。”睫毛弯了弯，“靠海，一直想去看看。”
默不作声的填了T大的志愿，在领通知书的那天迫不及待的和他分享。
“欸，你也去T大啊。”他笑起来，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又能在一起了。”
是，又能在一起了。
7。
起先是住校，不在一个系，寝室也不在一起，只有在公共课上能遇到。
贪婪的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不经意的笑容，填满所有见不到的日子里的空洞。
后来尝试着和他提了提要不要在校外租房住。
“可以啊。”他几乎没有犹豫，“我本来就打算过段时间搬出去，这样一来还省钱了。”
8。
同居生活比想象的更甜蜜。
啊，是单方面的甜蜜。
傍晚回来时满屋都是炖肉香甜的气息，他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嘴角抿出一个甜甜的酒窝。
“吃了吗？”
“没有。”
“一起吃吧。”
“好。”
9。
发觉他其实并不沉默。
相反，话还挺多的。
一顿饭从最近某门课程的教授签到特别严格，说到临近高考时转学的原因，吃完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我啊，一直以为你是个特别严厉的人。”扯出纸巾擦了擦嘴，他感叹着说。
“我也以为你不爱说话。”
他笑起来，酒窝甜蜜的漾动：“怕惹恼你，只好上课安静的发呆。”
“以为你不想搭理我，只好保持严肃的听课。”
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太奇妙了，人生。
10。
每天都能见到他真是太好了。
躁动的情绪被温柔安抚。空荡荡的心脏重新跳动。每时每刻都在欢欣鼓舞。
他忙碌的布置着这一方小天地，清扫出垃圾，摆上插着玫瑰的花瓶，买来厚厚的土耳其风格地毯，铺在冰凉的瓷砖地上。
然后赤着脚走来走去。
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脚踝。
“啊，总算像个舒适的家了。”他满意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转过头来微笑。
“不介意我自作主张吧？”
回他一个微笑。
他便心满意足的哼着歌开始写作业。
11。
他很受欢迎，回来的时候常常带着包装得各式各样的巧克力和粉红色的信。
信都进了垃圾桶，巧克力都被分食了。
“没想过接受谁吗？”咬开一块巧克力，浓郁又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假装不经意的询问他。
“欸……”他沉思了一下，“女孩子都是像花一样娇弱的，一不留神就要伤害到她们。”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每天都被递巧克力……腰都胖了一圈了……”他苦恼的皱起眉头。
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的：“要不，你来假装我的男朋友吧。”
“啊？”是疑问句，但心里的窃喜是压不住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答应他快答应他。”
“拜托啦。”他可怜兮兮的双手合一，“看在我主动包揽家务的份上帮帮忙吧。”
“好。”
迫不及待，怕他反悔。
12。
“假装男朋友，首先上课要坐在一起。”他信誓旦旦的说。
有了理由上课也和他挨在一起。
“假装男朋友，吃饭也要一起哦。”他认真的说。
有了理由吃饭也能光明正大的黏着他。
“假装男朋友，不能对肢体接触太敏感。”他拿着纸巾倾身靠近，擦过嘴角，指尖触碰嘴唇，想要更多的触碰。
怕吓跑他，不敢动。
“假装男朋友，要……一起过情人节。”他兴致勃勃的举起两张电影票，“去看电影吧？”
13。
电影放了什么早就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微红的笑脸，毛绒绒的围巾包成团子。
“好冷。”呵一口气，白雾冉冉飘起。
自然而然的把他的手拢到掌心，再放到温暖的口袋里。
“不用谢，男朋友该做的。”
心脏扑通扑通跳，怕他拒绝。
没有拒绝。
他弯弯眼睛，露出一个笑脸：“不错，有进步。”
14。
看完电影顺着街道往回走，下了雪，地面有些滑。
小心翼翼牵住他的手，怕他跌倒，舍不得放开。
他乖乖被牵着，不时抬头微笑。
毛绒绒的围巾遮住了酒窝，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盛着温柔春水。
比蜂蜜还甜。
15。
“哥哥，买朵花吧。”小姑娘举着一朵玫瑰，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期盼。
他抢先接过花，付了钱，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谢谢你。”
那朵玫瑰被递到眼前，他笑着说：“情人节快乐。”
又说：“不用谢，男朋友该做的。”
心跳瞬间剧烈起来，想吻他。
他低下头，牵着往前走，催促：“快点啦，都要被冻死了。”
到底是谁非要出来看电影的欸。
16。
大四，他保送出国读研。
拼命学习，申请和他同一个国家的学校。
通过了。
很远，不在一座城市。
但是没关系，还在同样的时区里，见面只要三个小时，总比远渡重洋来得快。
17。
读研的课程比想象中要紧张，计划一周一次的见面不得不推到一个月一次。
想他，不能控制的想。
想他会不会对别人微笑，会不会在下一次见面时说——
“终于遇到喜欢的人啦，这几年麻烦你啦。”
一边惶恐，一边期待。
18。
“你来啦！”
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可爱，白白软软的，笑起来两个酒窝甜甜的腻人。
张开手，他扑进怀里，毛绒绒的头发蹭的下巴痒痒的。
舒一口气，他身边依旧没有别人。
“情人节快乐，想吃点什么？”捏捏他的掌心，软软的，很舒服。
“回去做吧。”他雀跃的说，“很久没做饭给你吃了。”
“好。”只要他微笑，什么都好。
19。
他在学校周围租了一间公寓。
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都有些紧张。
害怕看到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他系着围裙哼着歌在厨房里捣鼓着锅碗瓢盆，心情很好的样子。
坐不住，无时无刻都想让他在视线里。
倚在厨房门口看了一小会，他回过身，唇边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去休息，几个小时的火车很累的。”
“看着你就不累。”情不自禁的回答。
他笑起来，靠过来孩子气的蹭蹭，又踮起脚亲亲脸：“奖励你终于学会说情话。”
摸摸鼻子，有点窘迫。
不是情话啊。
是很认真的、很想说给你听的话。
20。
“这里的辣椒不太辣。”他笑嘻嘻的说，“凑合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做的都不介意。
他还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嘴里包得鼓鼓的，像一只囤食的小仓鼠。
太可爱了。
在他低头的间隙偷偷的看他，想把他塞到心脏里藏好，谁也不给看。
“一个人过得习惯吗？”他忽然问。
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他想表达什么？
“唔，还行吧。”含含糊糊的回答。
“哦，这样啊。”似乎有点沮丧的样子。
“不过还是更想念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操心。”
赶紧补救一下。
他又高兴起来，酒窝甜甜的，凑过来一些看我：“你没想过找一个真·女朋友照顾你吗？”
“你呢？”看着他的眼睛问。
“我会做饭！”仿佛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我把你照顾得不好吗？”
“好。”
很好，特别好，非常好，每天都像浸在蜂蜜里一样甜。
“奖励呢？”他凑过来。
轻轻吻了吻额头。
他坐回去，心满意足的继续吃饭。
21。
公寓很小，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索性这些年已经习惯，洗完澡换了睡衣，靠里躺好，翻开一本放在床头的书。
他喜欢在睡前读书，只读一小段，说有助睡眠。
读的书五花八门，有过天真可爱如格林童话，也有过晦涩难懂如量子论，甚至还有煲汤的十大窍门。
他很聪明，而且愿意去学，愿意去看，眼睛里装得下整个世界。
而我眼里只装得下他。
22。
“还没睡呢？”他擦干头发爬上床，眼睛亮晶晶的，“在等我吗？”
“嗯，等你。”床不算小，但是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有些狭窄。
所以每次都能光明正大的把他搂在怀里。
有时候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异样的亲密，下一刻又觉得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心无芥蒂，不是么？
他乖乖靠在怀里，毛绒绒的头发蹭过赤裸的肌肤，很痒。
心里也很痒，想吻他，想做些什么，想更加亲密，想他只注视着自己。
最后什么都没做。
怕吓坏他，怕打破这摇摇欲坠的关系。
23。
一起度过的第五个情人节，在异国他乡的小公寓里。
24。
情人节后的第二个月，没能去见他。
感冒来势汹汹，高热仿佛是从四肢百骸里涌出来的岩浆，把意识焚烧得支离破碎。
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