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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子吗?嗐,我呀!你丁哥!嘿嘿,还记得不?”
第37章
徐新目光如电般扫了过去。
丁华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臂之隔的另一座阳台上的身影; 只背对着他继续对电话里的人笑呵呵道:“新年好新年好; 哎; 真是好久没联系了啊,要不是前阵子正好有事儿给陈家楼去了个电话; 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了赣南哪。”
说着一顿,又接着闭眼胡诌道:“哎,在那儿混的还成不?听说那儿可不比C市X县轻松啊,要教好多门课带好几个班是不?哎呀; 你得注意身体啊,虽说咱是献爱心为了公共事业,但也得量力而行不是?可别逞能啊。”
说着停了停,似是听那头说了句什么; 又哈哈大笑回道:“嗐,客气啥!”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房间里开着的电视中零点跨年的钟声响起,丁华与电话那头的人都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徐新静静站在距离对方不远的地方,听着对方一句接一句地问话,比如这一秒问了春节放几天假,下一秒又问了什么时候回赣州去,再过片刻; 又絮絮叨叨地问了问打算在陈家楼老家呆到什么时候; 几时回C市; 家里人可好; 衣食住行适应得怎么样……
熟稔热络的姿态; 仿佛真当这只是一场借着拜年之词而进行的久别过后的关怀和问候。
直到砰地一声,第一朵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以及从房间的电视中骤然爆发在新春的欢呼透过半敞的门扉隐隐传出,丁华终于满脸笑意地将电话挂断,而后将刚刚因手忙脚乱应对被兀然接起的电话而忘了关上的门掩上。
徐新半隐在半人高的盆栽阴影后,见对方在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像是要转过来,不知怎地,忽然就鬼使神差地一闪身,悄然无声地回了房。
在沙发上重又坐下的一霎那,徐新几乎一时分不清那不断炸响在耳边的,究竟是屋外震耳欲聋的爆竹烟火,还是自己不知为何自从听丁华口中听到那人名字起,就逐渐失了序的心跳。
他定定地望着自己在膝前交握成拳的双手,像是透过这交握的指掌,在与什么无声地对望。
许久,才醒过神来,兀地松开了绞住的虎口,接着抬起手掌来迅速从紧绷的脸上拂过。
窗外释放在夜幕中的狂欢盛宴仍在继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车鸣警报,如同一曲韵律独特的合奏,响彻在每一个未眠人的耳边。
徐家在新年并没有非守岁不可的习惯,再加上徐母年纪渐渐大了,也没那精力跟着小辈熬到半夜,所以等差不多十一点家里孩子都各自上楼后,便也洗漱洗漱就睡下了。
徐光一家住在二楼,也在回房后便都没了动静。
于是两相映衬下,倒是徐新和丁华所在的三楼,在这栋除夕夜中略显孤寂冷清的老宅中,显得相对热闹有人气了几分。
尤其丁华,站在阳台上,手机嗡嗡震个不停,新年之际,孤家寡人的他反倒过得最喜庆欢腾,各色来自同事、下属、朋友,甚至是在他常去的几家酒吧饭店中认识的几个比较聊得来的服务员经理老板的祝福消息,不约而同都在零点过后没多久就涌入了收信箱,虽多是群发,但却仍旧不妨碍他斜靠在扶拦上,手指翻飞地回得美滋滋乐呵呵。
再加上刚跟林安那头通了话,而自己刚又忍不住发过去的一条专门编辑过的新年祝贺短信也被再一次回应,眉宇间便更是平添了几分喜色。
所以当沉浸在这份喜悦里的丁华无意间一扭头,乍然看到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对面,并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徐新时,着实给吓了一大跳。
“嗬我去!老大,你怎么还没睡?”说着有些奇怪地往对方隔壁似乎已经灭了灯的屋子瞄了眼,有些纳闷地调转回了视线。恰逢又一阵烟花炸开的声响从某个方向传来,遥遥照亮了一小片夜空,便又了然地笑起来,朝外头使了个眼色,问:“被吵的睡不着啊?”
徐新似乎也无法对自己这毫无征兆地去而复返做出一个合理解释,于是只能微有些躲闪地避开了目光,在沉默了片刻后,沉沉地应了一声。
丁华见状又嘿嘿一笑,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而是主动往对面的方向凑了凑,开始就着眼前雾蒙蒙的夜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徐新闲聊了起来。
他一会儿说说今儿晚饭时在徐媛那儿受到的冷遇,一会儿调侃调侃今儿见到的徐家那几个平时不上门,一上门就开口求徐光给自家孩子谋好出路的奇葩亲眷,一会儿又掏出还在震个没完的手机,顺带着给对方念几条收到的引人发笑的新春短讯,试图给不知何故看上去有些压抑的对方带去些高兴的气氛。
徐新始终未发一言,只将视线投掷在某一处,安静地听着,偶尔笑上一笑,就算有了回应。
时间就在丁华不时响起的片言碎语和笑声中一分一秒流逝,弟兄俩难得偷得一段闲散时光,斜靠在相距不到半米的两座阳台上,轻声漫语漫无边际地随意聊着。
末了,身为这场谈天主力的丁华终于忍不住又睇了对方一眼,随后将声线更压低了些许,献宝似地嘻嘻笑了两声,拿起自己的手机,在键盘上快速按了几下,递到了徐新的眼皮子底下。
接着鬼鬼祟祟语气不明地小声说道:“哎对了哥,差点儿给忘了,来,给你看样东西。”
徐新的视线顺势下移。
丁华观察着对方脸上的反应,见他果然在瞥见自己屏幕上那条被特意调出来的信息后,目光很明显地凝滞住,不由又咧嘴一笑,之后像担心对方看不懂似地,又将短信上的内容重复了遍:“新年快乐。嘿嘿,林子发来的。”
徐新没有说话,只一味对着那四个字看着,良久,才蓦然移开了视线。
这么些日子下来,丁华对他哥的此等反应早已烂熟于心,所以见他此刻先是怔然,而后又忽然从那极其专注的状态中佯装淡定地抽身而去,也早已不会像起初碰见这状况时感到疑惑和手足无措。于是稍一停顿后,又只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解释了下去。
“吃饭的时候我跟小陈发了几条短信,他说林子过年前半个月就已经放寒假从赣南回了X县了,年也在家过。然后这不刚刚晚上我又见你们一大家子聚一块儿说说笑笑的,一时触景伤情嘛,你也知道,我从小没爹没娘的,这家里亲戚又没一个着调的,正经团圆饭就没吃过几顿,唉,刚跟屋里呆着看联欢会,又是一水儿的大团圆节目,我看着也没劲,这不,就只好跟我部门里那几个娃发发消息找点乐子,这发着发着,突然就想起了小林了。”
徐新默默听着。
丁华一番话虚实半掺,情意倒不假,且说着说着,还真有点儿伤感起来了,便稍一停,又继续道:“陈家楼说今年本来想把他们母子俩都给接到赣南去,跟他呆的那村里学校的学生一块儿过节,反正自从他爸走后,他老家也没什么亲戚上的走动了,冷冷清清的,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但后来考虑到路途太远,他妈最近身体又不大好,就没去。唉。”丁华说罢又叹了口气,转回头来,看向了一边沉默不语的徐新,“所以这不嘛,我一时有点感慨,就干脆给他去了个电话,想着也能给他拜个年。嘿,不过倒也挺奇怪的哈,那苦地方他呆的好像居然也挺高兴,听电话里那声音状态,似乎比之前在咱们这的时候还好上那么一点儿。”
徐新依旧没吭声,闻言只目光微一动,缓缓垂荡在了楼下被路灯照亮的地面。
外面的喧闹声逐渐小了,只偶尔会从远方传来一声烟火升空的尖细鸣叫,摇曳着绽放在模糊的天光深处,
徐新一动不动地杵在四周都被烟火味塞满的夜色中,许久,才轻声开了口。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满腔期待的丁华不禁泄气地翻了个白眼,见对方说完这句后,当真就转身朝房里走去,不由又跟在后边儿喊了声:“哎哥。”
徐新身形一顿。
“那什么,陈家楼说……他这次要呆到差不多寒假结束才回他那儿去,大概正月十五。”
徐新没回话,闻声只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之后抬脚进了房间,并同时将阳台的门轻轻带上。
旧年的最后一个夜晚,终于就此彻底沉寂,然而天刚擦亮,各地便又在一阵接一阵更为猛烈的爆竹声中迎来了新年的第一缕晨光。
徐光一家三口起了个大早,跟家里一一拜过年后,便带上妻儿启程赶往了老丈人家,丁华作为外人,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一直留在徐家多做叨扰,因此吃过早饭给尚在楼上大睡特睡的徐媛留了个大红包后,也笑嘻嘻地跟徐家人打着招呼就离开了老宅,驱车独自返回了市区。
一时间,偌大的宅子里便只剩下了徐新徐媛,以及徐母跟和照顾她起居的保姆四人。
这四人中,保姆素来不会多话,徐新也是一贯的少言寡语,徐媛因还在闹脾气,亦是一见了她叔就没好脸色,徐母就更别提,一看见孙女,就不由想到那已故的二儿子二儿媳,一对上徐新,又容易想起年对方那半路告吹了的婚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有一个能让人高兴的,怎能叫人不愁绪连绵唉声叹气。
好在这样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徐光在丈人家住了一晚,初二就又带着儿子赶了回来,徐母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个难得见上一面的孙子给转移和吸引,于是需在面对徐新时那明晃晃的哀怨也跟着敛去了不少。等到熬到大年初五拜完财神吃过午饭,徐新也终于彻底解脱,借着公司工作上的事,将陪着徐母的重任彻底移交到了徐光的手中后,立马动身回了城里。
去往城区的路不见了往日的熙攘,许是因为还没真正到春节假期结束的节点,直到上高架前,路上都没见到太多的人影。
徐新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着,除却碰到红绿灯需要缓一缓停一停以外,几乎没遇到任何的阻碍。以往最容易堵的路段不赌了,最繁闹杂乱的地方也不乱了,可不知为何,原本应该飞驰的车速,却在开上了高架后变得越来越慢。
直至最后,毫无预兆地在某个交叉的路口一个拐弯,莫名地驶向了并非通往竹园所在新区的青龙路。
与C市主城区背道而驰的路段上,人流显然也变得更为稀少,直到近两个小时后,沿途陆续开始出现带有X县字样的各种小吃或维修装饰等店面,才又渐渐开始有了人气。
和一到大型节假日就反倒冷清下来的C市不同,尚处在春节假期中的X县,这些天却是热闹异常,在外打拼的亦或是在外读书的人都在这段日子里回到了家乡,享受着在这一小方天地中的,只有家才能带给他们的久违的温情。
徐新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在这些大街小巷中缓缓前行着,却在行至清河路口时,被迫停了下来。
不算宽阔的路面上到处人头攒动,许是撞上了这里在春节期间举办的集会,大大小小的摊子将沿路各个商铺间的空隙都塞得满满当当,其中有卖年货的,有做饰品玩具的,也有吆喝着几块钱一本的杂书书摊的。而住在附近的居民,甚至是隔壁镇上的人,也都三五成群地结伴赶来,挤在这人潮中,说笑不止地流连穿梭在这各个被临时搭起的摊位上。
徐新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对着那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无声地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