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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鹿妈问起傅钰的身高,傅钰骄傲地说170了,数字真真吓了她一跳,记得前不久看他俩站在一起,个头上下差不多,短短一个暑假后就长到170,这是变魔术吧。
“我说的是净身高。”鹿妈端着饭碗确定一遍。
“是净身高,我不蒙您。”傅钰挑了一块肥排骨,然后抓着空碗递过去,“您再给我盛一碗。”
鹿妈立刻放下手里碗筷,伸手欣然地接过来,然后拿起饭勺边盛边说:“看看,吃的多才能长个。”
满满当当的一勺,要不是傅钰出声喊够了,鹿妈能添座白米山。递过去的同时看向另一边,问那爷俩:“还有人要添饭吗?”
鹿爸呃了一声,快速摇头回答:“我不用长个,不添了,也长不了了……”
后面一句意味深长,有点幽怨,敢情他还想长个呢。
跳过鹿爸,接着,视线落到鹿今身上。
“我不吃。”鹿今抢先一步发言,堵回鹿妈到嘴边的话,然后连带着损人,“光长个儿不长脑子,银样镴(là)枪头,中看不中用。”
正在扒饭的傅钰脸差点蜇进去,抬手把嘴角的米粒抹进嘴里,然后用眼角去窥探旁边的反应。
对面的两张老脸无处搁了。鹿爸吃菜呛了一口,施施然放下筷子,吱声提醒:“儿砸,话有点过了。”
鹿妈没那么和气,一个高声溜过去,语气有些严肃:“嘿,你个臭小子!小钰,别听他乱说。”
“不会的任姨,他就是嘴毒。”傅钰拨了拨碗里的饭,嬉笑着回应。
鹿妈恢复笑容,笑眯着眼,“再来一碗不?”
傅钰手指紧抠着碗,晃了晃脑袋,怕鹿妈过来抢碗,连忙说:“不了不了,饱了,已经饱了。”
吃完回屋的时候,鹿妈叫住鹿今,看着傅钰进了屋,揪着他的耳朵说:“你今天一点也不乖,说的那是什么话,小钰这孩子别看嘻嘻哈哈,敏感着呢。你脑瓜好,人家也不傻,我看比你聪明。”
鹿今耳尖丝丝的疼,趁机从她手下逃走,歪头撇了下嘴,有些负气地说,“聪明还考38……”
“呦呦,我的儿子啊……”鹿妈及时出声打断,扶了一下前额,忘了自己儿子的能力——老实的本领,于是挥手打发他走,“行了行了,赶紧给人家上课去吧,还收着费呢,认真点儿。”
后背被推了一下,鹿今边走边想,这还是亲妈么。
推开房门,视线中没人,接着拐弯,床上也没有,怪了。刚才看着他进来的,难道去厕所了?鹿今想着松了手,迈出一步,身后忽然袭来一阵风,门“砰”地关上,傅钰从后面偷袭他,手臂锁喉,逼着他倒在了床上。
俩人倒下的时候,鹿今本来是正面,应该在底下,但是倒下的几秒,那人换了角度,将自己置于身下,同时松开手臂,来到鹿今的腰腹。
无论怎样被扑倒,身体碰撞,都不会太舒服。何况俩人都瘦,骨头碰骨头,不疼死你才怪。鹿今吸了口凉气,想骂他神经病啊,脱口却变成这句,“吃多了吧你。”
身后的人还恩了一声,接着,又打了一个饱嗝证明。
刚吃饱饭的人没什么力气,想懒懒地坐在那回味美味,胃也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这时候不能坐不能躺,要不容易胃下垂。
就像鹿今这样热爱学习的人,还是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没了健康还怎么学习,孰轻孰重他分的比较清楚。他把人扒开坐起来,缓了会儿斜眼去看他:“起来写作业。”
傅钰皱眉捂着胃爬起来,估计刚才一闹不舒服了,他像模像样地揉了几下,停了,抬眸去看鹿今,说:“不写了。”
“哦,那你回家吧。”鹿今转头去看窗台,窗帘没拉,玻璃上映着他的影子,模糊不清的。再去看外面夜色,微微低头,瞥见一小边月光。
傅钰也跟着看向窗外,看见了盈盈月光,解释自己话的意思,“我是说现在不写,回家继续。”
鹿今不看他,往床边挪了挪,看见了月亮,大又圆,就像一张烙饼。
又浪了几分钟,傅钰被「赶出来」,因为他不写,鹿今也没法写。在学校天天被他捣乱,也能背完一首诗,在家里好像破了结界,不安静学不下去。
楼道的灯修好很久了,新安的灯泡特别亮,照的楼道宛如白昼。计划着送出家门完事,鹿妈却让他送人下楼,还是强制性推出来,关门。
鹿今没办法,只能照办,还好两层。
不过,说楼下就是楼下,鹿今拉着门没出来,对傅钰道晚安,又顺便问了一句:“你吃了什么狂长5厘米。”
傅钰龇着白牙,晚安咽了回去,这话听着别扭,但还是回答了,“没吃什么,可能就是与生俱来。”
嘚瑟的语气,连他自己听着都抖了一下,细软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鹿今也没啥好脸儿,一声“滚吧”从门缝儿溜出来,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傅钰抽着嘴角,到底是谁滚,低头笑了笑,转身向前走。
拿出钥匙开门,闻到一股饭香味,傅钰站在门口愣了,然后反手带上门,眼睛去看旁边的鞋柜,第二层放着一双皮鞋。
他愣愣地看了几秒,走出玄关,抽烟机恰好停止,回头瞭望着客厅,家具干净整齐,完全没有早上的脏乱。
这时,厨房里的人走出来,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回来了。”
没看到其他人,傅钰这才转头,面对着父亲,淡淡地应道:“回来了。”
而傅爸没作停留,端着清炒虾仁从他身旁走过,边走边张罗:“洗手吃饭。”
如果没记错,傅爸腰间的那条明黄色围裙,是上个家政阿姨故意留下的,她说家里连个围裙都没有,被同情了。
忽然想起没用的事,傅钰顿了会儿回神,抬脚直接往卧室走,“我吃过了,回屋写作业了。”
餐桌上有三菜一汤,傅爸刚摆好盘子,听到他的回应,抬起头正要说话,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他盯着门看了许久,伸手摘掉围裙,搭在旁边的椅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菜,香气四溢。
此刻却没了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还是一样的孤独……
☆、第⑧章
傅钰进门扔下书包,转身倒在床上,不超两秒又坐起来,胃里塞得太满,躺着感觉东西能从嗓子眼出来。
好不容易吃进去,就算出来,也得从下面才行。
他磨蹭着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拿出干净的内裤,扯下衣架上的浴巾,拉开门走进卫生间。
傅爸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个背影,筷子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动。傅爸是个商人,经营着一家□□的公司,规模不小,平时工作太忙,应酬也多,出差是经常事,短则两天三,长则十几天,最长的一次是一个月。
那次回来傅钰不认人,不哭不闹,不喊他爸爸。傅爸知道他在生气,所以故意不叫,脾气和他一样。
很倔。
那年傅钰才不过四岁,一直住在乡下的姥姥家,爷爷奶奶想见他时,每月会接过去吃顿饭,吃完了再送回去。傅钰不愿意留在那,他害怕不爱笑的爷爷,讨厌挨批评人的奶奶,相反姥姥姥爷很温柔,像两株丰硕的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公公笑。
他挑食,姥姥不说,变着花样做给他吃。
他淘气,姥爷不骂,轻声细语讲着道理。
傅钰喜欢姥姥姥爷,他们总是温柔的笑,回答他的所有问题。只是偶尔问起妈妈,姥爷姥姥会沉默,转过头谁也不说话,然后轻易地跳过话题。
小学一年级,在语文课本里傅钰第一次见到「母爱」一词,小朋友们不懂,老师笑着说每个人都有。可是傅钰认为老师在说谎,因为他没有牵过妈妈的手,没有吃过妈妈做的荷包蛋,没有见过大家口中的「妈妈」,就连「妈妈」这个词都是听来的,没有人教他。
在他不断追问下,姥姥说妈妈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回来。小小的他不知道话的意思,直到学到「去世」这个词。
三岁的夏天,傅钰见到像似「妈妈」的阿姨,就是鹿今的妈妈。也是那个时候,傅钰认识了鹿今。
忽然一个激灵,喷头跑出的凉水将傅钰从回忆中拉回,他闭着眼跳开,伸手去摸热水器的阀门,调大热水阀门。等水温渐渐暖回来才重新站回去,怕热水一会儿用没了,傅钰把涂了洗发水的头凑下冲洗,大量的泡沫被水冲着水流而下,糊了五官。
冲完走出来,回了房间,然后又出来,把脏衣服和浴巾丢进洗衣机,倒了两盖洗衣液,然后定时。回屋拿出吹风机,去卫生间吹头发,来来回回好几次。傅爸每次都跟着抬头,然后又垂下,夹着一星半点的菜,一碗米饭还没吃完。
傅钰最后来到客厅,却是途径,目的是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拧开,仰着头狂往喉咙灌水。
同样回头,傅爸这次皱起眉头,夹的虾仁掉在碗里,将筷子扣在碗上,关怀道:“少喝凉水,我做了汤,你喝一口。”
说完觉得勉强孩子了,又给自己找台阶下,“汤好像凉了,回屋写作业吧。”然后重拿起筷子,吃起来。
傅钰一口气空了半瓶,抬起一只胳膊朝嘴角抹去,然后将盖子拧回去,眼睛看着客厅的傅爸,他似乎比上次看见矮了。
刚刚往肚子里灌了水,饭一口也塞不下去,但他还是走到餐桌前,左手放下矿泉水,右手拉开椅子,倦懒地靠在椅子上。
“你要吃?”傅爸看他在对面坐下,着实意外,缓缓地放下碗筷,“我去把汤给你热热……”
“我不喝。”傅钰拿过筷子玩,“在任姨家吃了很多,您吃吧。”
傅爸恍悟似的点点头,拿起筷子挑着饭,说:“回头我给你一些钱,代我交给你任姨,总在那蹭饭也不好,就算是伙食费吧。”
“要给您给。”傅钰不接他的拜托,他知道任姨不会要,当初知道鹿今收钱补课差点发火,她没有把他当外人。
你反过来客气,打了对方的脸,不人道。
傅爸苦笑:“我给她肯定不接。”
父子俩思维统一,都觉得这事难办,饭桌上安静了。筷子有下没下地敲,傅钰微微敛起眸,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有个办法,您把钱给我,我给鹿今。”
“他能要?”
“要,一毛都要。”
一年过到后半年,总觉得日子过得飞快,11月悄悄地来了,带着刀片似的的东风,马路被树叶盖了一层被。
课程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体育课仍旧被占,一周能上一节就很不错了。月初考试又到了,鹿今给傅钰定了小目标,排名在班级前进10名。
傅钰大言不惭,说玩儿似的,前脚刚答应,后脚就要起奖励。
鹿今眼一翻,这还没考呢,就开始嘚瑟。再者,又不是给他考,朝他要什么奖励。但架不住他耍赖,随口应了,“完成了随你提。”
“哈——成!”傅钰笑着走开,嘴巴快开到耳根了。
考试在第三天上午就结束了,虽然不是什么大考,但是流程还是得走走,以免正式考试掉链子。
其实,前几科的试卷已经判好了,只是没有说,因为怕影响下一课的心情,考试一结束课也正常上了。老沙抱着卷子过来上课,在发试卷前先说了情况,总的来说,这次整体考得不错,每个人都有进步,100分2个,102~120分8个,90~10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