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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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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阿幽直勾勾地盯着秦北洋的眼睛,看得他羞涩地低头:“我?我是钥匙中的钥匙?”
  “嗯,除了你,还有小木。”她在秦北洋身边绕了一圈,“小木不能死,否则,这个钥匙就断了,必须留着他的命,将来为我们开门。”
  “哪扇门?”
  “金井之下,封印之门。”
  月光下,阿幽干脆利落地回答,想来她的小脑袋里,还有更多秦北洋所不知道的秘密。


第341章 小木的礼物(三)
  塬上地势颇高,盛夏时节,夜凉如水。
  九色识相地为主人衔来一件坎肩,还有唐刀的皮鞘,又能插在背后了。布条裹住刀柄,犹如背着一把破伞,不显山,不露水。
  载着昏迷的小木,白马与乌黑的汗血马并辔而行。秦北洋与阿幽各自牵着马步行,为了保住小木的那条伤腿。九色走在他俩的后头,不想打扰这对男女夜行的好兴致,着实是头通达人情的好兽。
  虽是子夜,秦北洋眼前却分外清晰,无论远方终南山的剪影,还是白鹿原上座座坟冢。而黑夜里猫头鹰的交换,野兔在地洞里的交配,甚至风吹落一片树叶,都在耳朵里一清二楚。
  难道是地宫金井之下,五芒星封印的缘故?那道电流,贯穿全身每根经络每个穴位和毛细孔,让五感得到了提高,不仅是视觉和听觉,还有嗅觉、味觉,以及触觉。
  就像狼的耳朵,鹰的眼睛,犬的鼻子,蜥蜴的舌头,青蛙的皮肤。
  秦北洋还有某种神秘的预感——阿幽即将带他去另一个世界。
  按照洋人的说法就是第六感。
  天明时分,经过西安南郊的田野,来到另一座黄土塬——少陵原。
  “哥哥,此原上有杜公祠。”
  一路仿古探幽,秦北洋勒马道:“杜甫的祠堂?因而人称杜少陵?”
  阿幽指着杜公祠后山两座土包:“那是唐朝古墓,一是袁天罡墓,一是李淳风墓。”
  “袁天罡与李淳风的墓?”秦北洋下马查看,“怪不得,唐朝小皇子的魔方大墓之下,还有李淳风所留封印。”
  阿幽走到袁天罡的坟冢前,只见地上有块石碑,上书三个字“阴阳冢”。
  另外一座破败的古墓,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盗洞,则是李淳风墓了。
  “传说,李淳风曾经预言,自己的墓必将被盗,而袁天罡之墓则可保万年。”
  下了少陵原,紧挨着巍峨苍翠的秦岭北麓西行。虽然马上还驮着一个盗墓贼,阿幽的兴致却越发高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摘下面纱,唱起古老的儿歌与民歌。
  其中一首,阿幽竟用江南的吴侬软语歌唱,听得秦北洋直起鸡皮疙瘩——
  豌豆花开花蕊红,天朝哥哥一去影无踪。我黄昏守到日头上,我三春守到腊月中。只见雁儿往南飞,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天朝哥哥一去影无踪。我做新衣留他穿,我砌新屋等他用。只见雁儿往南飞,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天朝哥哥一去影无踪。娘娘哭得头发白,妹妹哭得眼儿红。只见雁儿往南飞,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豌豆结荚好留种。来年种下子豌豆,花儿开得更加红。天朝哥哥四个字,永远记在人心中!
  秦岭山麓的小道上,阿幽咿咿呀呀地唱歌,宛如望夫崖上等待夫君魂兮归来的小媳妇……
  “你在唱什么啊?”秦北洋抓住她的缰绳,“绍兴戏吗?”
  “一首苏州乡村的民歌,太平天国失败后流传,当地老百姓至今还记得。”
  “长毛贼?”
  秦北洋毕竟是清朝皇家工匠的儿子,这是父亲和西山旗人们流传下来的说法。
  “休得胡说!”
  阿幽怒目而视,无情地抽出一马鞭,秦北洋肩上多了一条血印子,火辣辣的疼。
  这姑娘,惹不起!
  一路再无言语,黑马白马,路过户县、周至县、眉县,到了岐山县的落星乡,又能望见星落秋风五丈原了。
  秦北洋下马向五丈原诸葛庙三拜,刚要重新启程,阿幽却摇头说:“我在等一个人。”
  “谁?”
  “稍安勿躁!”
  阿幽低头看了眼小镇墓兽,同时告诫秦北洋与九色。
  果然,原地等了小半天,只见从渭河方向,走来一人一马。
  健硕的枣红马儿,马鞍上驮着个大木箱子。牵着缰绳的人儿,头戴棕色皮革牛仔帽,身着格子衬衣,两根吊带系着一条牛仔裤,远看脸庞发黑,只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对方来到阿幽面前,颇为礼帽地摘下帽子,居然是一张黑人的脸。满头的小粗辫子,颇有上海公共租界黑人爵士乐手的派头。相比较中国人而言,他的皮肤虽黑,相貌却甚为英俊,鼻梁高挺,双眼有神,五官立体,或许也有点混血。至于年纪,实在分辨不了,可能三十岁,也可能四十岁。
  此人先擦去额头汗珠,说了一串标准的美式英语,又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好:“嘿!阿幽,这里跟新奥尔良一样热!我没迟到吧?”
  对方想要美国人的方式与阿幽拥抱,却被她轻巧地躲过,双手抱拳道:“你好,迈克尔!”
  “哦,这位就是……秦?”
  “我是秦北洋。”
  “我叫迈克尔,人们都叫我‘天使’,很高兴认识你。”
  黑人迈克尔的英语夹杂着中国话,他又对着九色说了同样的一番话,表示对这条“大狗”的友善。
  秦北洋索性用日式英语回答:“很高兴认识你,天使迈克尔。”
  基督教中的大天使“米迦勒”在英语里就叫迈克尔,这个绰号并不夸张。
  阿幽冷冷地问:“迈克尔,你还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Never regret。”
  迈克尔说了句“绝不后悔”。
  “多谢,我等四人同行。”阿幽分别向秦北洋与迈克尔抱拳,“三生有幸!”
  “天使迈克尔”注意到了第四个人——被担架捆绑在白马上的小木,还在昏迷状态之中。
  “他是我们的朋友,也是这次上山最重要的礼物。”阿幽居然调皮地一笑,“迈克尔,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当然。”
  迈克尔拍了拍枣红马上的大木箱子。
  阿幽调转马头,向南折入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谷。
  “妹妹,你要去何方?”
  阿幽不响。山势崎岖,回首远眺,八百里秦川,历历在目,左有五丈原,前有渭水一线。更遥远的东北方,依稀可辨武则天的乾陵,一对奶头峰后的巍峨山陵。山谷中转过几个弯,关中平原都望不见了。满目苍翠山林,寒气逼人,六月时节,亦如深秋。
  秦北洋驰马到阿幽身边,低声问:“这个迈克尔?究竟是什么人?”
  “刺客。”
  “你也是他的主人?”
  “非也,他是刺客联盟的成员,美国排名第一的刺客,在刺客界的地位可比我高。”
  “他为何会来找你?”
  阿幽回头看一眼穿着牛仔裤的非洲裔美国人,微微一笑:“在巴黎,我救过迈克尔的命。当时,他在塞纳河边行刺美国3K党头目受伤,未能参加巴黎地下墓穴的刺客联盟大会。哥哥,如果迈克尔没有缺席,阿萨辛的金匕首,未能能落到你的手中!”
  “难道——你是要我们帮你去行刺某人?”
  忽然,阿幽勒马停住,指向正南方的秦岭山脉正中,一座终年积雪的山峰。
  “哥哥,你问我要去何方,这就是答案。”
  “太白山?”
  “嗯,秦岭主峰,天国之所!”
  遥望夕阳下闪闪发光的山巅积雪,便是“关中八景”之“太白积雪六月天”。


第五卷


第342章 太白山(一)
  民国十年,1921年,六月。
  暮色苍茫,进入一片飘满异香的山谷,飞瀑直下,清泉叮咚。秦北洋下马步行,到处是中草药的芬芳,低头随便挖掘几下,果然有柴胡、党参、当归、独叶草……
  阿幽一路导游:“这是药王谷,孙思邈在北周与隋唐之际,在此隐居采药,钻研医学药理,写成《千金要方》。”
  “据说孙思邈活了142岁,想必与这钟灵水秀的药王谷不无关系。”秦北洋却叹息,“再好的中草药,也难以治愈我的绝症吧。”
  天擦黑了,加之人困马乏,不宜上山。在药王谷中过夜,秦北洋点起篝火。
  小木被从白马的担架上放下来,依然牢牢捆绑手脚。阿幽在药王谷中信手拈来,采集了好多奇花异草,都是上等的疗伤外用草药。她解开小木右大腿的绷带,用新鲜草药敷在创口上,可以消毒避免化脓,从而保住这条腿。
  重新包扎绷带的同时,小木发出尖利的呻吟,新鲜草药带来的灼痛终于将他唤醒。
  秦北洋给他喂了两口水,又让他吃了两块大饼,以及药王谷中的野果充饥。
  “多谢……”
  小木喘息着看着他,那张酷似小皇子长大后的面孔,但当他看到阿幽黑洞般的双眼,立即吓得魂飞魄散。
  “为什么不杀我?”他又看到迈克尔那张黑人面孔,以为是见到了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还是我们已经死了?”
  “你会活下来的。”阿幽冷冷地说,“我问你借一样东西用几天。”
  “借什么?”
  “你的命。”
  小木再度面色煞白,阿幽捏着他的鼻子,又强行给他灌入一包药粉,逼迫他和着水吞下。
  转瞬间,小盗墓贼的面孔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别怕,你不会变成哑巴了,但在七天内将无法说话。还有,你的手指头也无法动弹。这样大家都可以安静几天。”
  阿幽说罢,小木瞪大双眼,又无奈地闭眼,控制不住而沉沉地睡去了。
  秦北洋远离阿幽身上那一包包药粉,皱着眉头问:“你让小木暂时失去说话和写字的能力,是不想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是不想让他暴露我们的身份。”
  “嗨……不要再说这些无趣的话题了吧。”
  迈克尔提醒了一句,他从大木箱里取出一把吉它,对着篝火弹奏起蓝调BLUES,伊呀呀呀地唱起美国南方的黑人歌谣。
  虽然,一句歌词都没听懂,秦北洋却单纯地觉得好听,阿幽不由自主地打起节拍。一曲终了,秦岭仿佛成了阿巴拉契亚山脉。
  “迈克尔,你是怎么学会说中国话的?”
  秦北洋问了一句,“天使”迈克尔放下吉它说:“我是个杂种。我妈是新奥尔良的妓女,她说我的爸爸可能是古巴人,也可能是墨西哥人,甚至可能是中国人。在我十岁那年,缅因号在哈瓦那爆炸,而我妈得了梅毒死了。我从路易斯安那流浪到了西部,又翻越新墨西哥的沙漠,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在旧金山,有对中国夫妇收留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中国爸爸和一个中国妈妈。他们是来美国修铁路的华工,铁路造完了,就在旧金山开洗衣店。”
  以上,迈克尔大部分说英文,小部分夹杂中国与西班牙语,秦北洋只听懂了一小半。
  “所以,你学会了中国话?”
  “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洗衣店变成了废墟。有伙白人趁火打劫,射杀了我的养父母。我跟他们搏斗,我的肚子中了两枪,杀死了一个混蛋。法官判处了我十年徒刑!”
  “我听说,按照美国人的法律,正当防卫杀人是无罪的。”
  “我是黑人,我的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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